《远古大坑》鱼在溪

43、南有豫州

　　元灵在看着郎思源，郎思源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元灵身上，纵使周围已经杀成一片。她拔剑直直冲着元灵而来，每一步似乎都带着死神的气势，元灵觉得这大约就是军人与普通武者的区别了。

　　那边不断有人倒下，却没有一个人能抽身拦住，元灵身边卫队紧张成一团，元灵右手紧握剑柄，几度想要拔出，却强忍住没有加入战团，她不能逞一时意气。王寒煦的目的只有杀死郎思源，元灵却是打算挖出整个幕后，既是为了钟云，也是为了重镜和那位未曾谋面的“同乡”谢璟琰。

　　元灵看向前方，过了这片树林就是南豫州境内了，南豫州，前朝的陈郡，正是谢氏的祖籍所在。元灵早知会有埋伏，这几日急赶慢赶，好歹来到了谢氏宗族势力范围内，就是如今的朝廷也不会轻易强制管理的地方，元灵早早将求救消息发了出去，此时差不多应该来了罢。

　　只是谢氏那群老古董留在南豫州太久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护着长安的小辈。

　　元灵正忐忑着，一道羽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向郎思源，郎思源原本举剑想挡过，但是箭的去势太猛，一击竟然只是偏了分毫，郎思源眼疾手快翻身躲了过去，不由定神看向元灵身后的树林。

　　一匹白马载着一位白衣少女翩翩走出，少女左手持弓，右手拉弦，郎思源不敢硬碰，再次翻身躲过，待要看那少女还有什么花招，少女却将弓随手一扔，树林中又驰出一人，堪堪接住弓，稳稳停在少女身后。

　　少女走近几步，扬眉冲郎思源傲慢一笑。

　　树林后陆陆续续走出几十名白衣女子，俱是一般打扮，都站到为首的少女身后，唯命是从。

　　郎思源自然是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人，她也不逗留，一挥手，一众黑衣人随着她很快退走，转眼便消失在对面的林子里。

　　君游带着部下查点受伤的人，登时红了眼，怒道：“若让我查出是谁背后暗算，定要揭了她的皮！”

　　元灵问道：“少卿是几品？”

　　君游昂首：“从四品！”

　　元灵看向师久寻，师久寻摇了摇头，比出一根手指，元灵叹气，君游比郎思源矮了整整一品，何况郎思源握有军队，恐怕不等君游查出郎思源，郎思源就会先揭了君游一层皮了。

　　白衣少女踱马过来，扫了一圈，将目光停留在元灵身上，问道：“你是求救的那位谢家人？”

　　元灵忙道：“正是在下，多谢诸位相救。”

　　白衣少女跳下马，来到元灵面前，傲然道：“我不管你是谁，奶奶说了，长安的谢家人不许进南豫州。”

　　君游听了更加火冒三丈，但是还没发火，师久寻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君游嘴张了张，还是闭上了，将目光投向元灵。

　　少女的这个回答，元灵还是比较能接受的，毕竟前朝陈郡谢氏差点灭门的那一次就是弄权太过，后来族里的长老都留在了南豫州，一群年轻人脱离了家族，跑去闯荡，最后打下了天下，但是老一辈的谢氏宗族，还是不愿意涉身朝堂，和琅琊王氏一样，都选择了一个地盘隐居了起来，比起王氏的大隐隐于市，谢氏有皇室批准，隐居的就比较霸道了——霸占了整个南豫州。

　　少女看元灵等人也不反驳，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很是受用，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不过鉴于谢氏人也不能平白给人欺负，我会一路护送你们，直到出了豫州。”

　　元灵大喜，出了豫州，再往西一点，便进入了京畿军的范畴，据君游所说，因为重镜身份特殊，不能出差错，所以大理寺人已经早早安排了人接应。

　　“承阁下恩情，不知如何偿还。”元灵抱拳。

　　少女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她身后一位年长的女子轻咳一声，少女顿住，撅起嘴不悦道：“不要装作江湖人和我套近乎，我不吃这一套。”

　　原来也是个有侠客梦的少女，君游看明白少女什么性格，火气消了大半，她身为一行人的领导者，自然有义务筹划接下来的事，当即上前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少女很满意这个称呼，道：“你便叫我谢少侠好了。”

　　众人：“……”

　　君游默了默，道：“那敢问附近可以疗伤的地方？”

　　少女一指身后：“向前半里，有一处农场，农场主人是个不错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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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杭太守府前人来人往，大年初二，太守府家里摆宴席，族里的人基本都来到了这里，混进去倒不是很难。

　　只是……重镜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能人帮忙，她无法易容，经过君游那一闹，现在余杭这一带的人基本都知道她的长相，她不能顶着这张脸招摇过市。

　　“方芜。”

　　“是”

　　重镜按低帽檐，道：“我们晚间再来。”

　　方芜懵懂地看了看重镜，问道：“主子不是想进去么？”

　　重镜有些复杂地看着心智不全的少女，柔声道：“我想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去。”

　　方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然右手一挥，一道匕首如光般掠出，扎到了太守府前拉车的马脖子身上，众人一惊，瞬间混乱开来，太守府的卫兵忙四处寻找，未曾察觉到混乱中，两道身影快速跳入了府里。

　　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冯昭昀看了看时间，午宴即将开始，大过年的，她应当开心才是，但是她此时心中却一片阴霾，闻知康靖王女被押往长安，她数次想要和她接头，暗网俱已待命，就等王女一声令下，却不想王女似遗忘了她们一般，对接头暗号视而不见。

　　门忽然被打开，冯昭昀一惊，还未喊出声，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

　　重镜回身关上门，淡淡道：“方芜，放开冯大人。”

　　“是。”方芜放开了冯昭昀，回到重镜身后站定。

　　冯昭昀惊疑不定地看着重镜。

　　重镜摘下纱帽，一笑，道：“多日不见，冯大人别来无恙。”

　　冯昭昀震惊了片刻，立刻反应过来，跪下道：“原来王女行的是‘今蝉蜕壳’之计，怪道属下的暗号没有回应。”

　　重镜忙上前一步将冯昭昀托起，她如今算是落难之人了，来这里找冯昭昀，也是相信康靖王妃的眼光，相信冯昭昀。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丫鬟问道：“大人，老爷问您何时去前堂。”

　　“稍过片刻。”冯昭昀打发走丫鬟，立刻示意重镜跟着她走。

　　三人走到床后，冯昭昀打开机关，地下竟然还有一个暗室，进入暗室之后，冯昭昀从墙边书架上搬下一摞书册，道：“上次王女让属下查双生王女，以及后来送来消息让属下查的临安女子，资料尽皆在这里，王女所估算不错，双生王女确实备有私军，且不止在余杭。”

　　方芜抬头，道：“有人靠近房子。”

　　重镜冲冯昭昀点了点头，冯昭昀忙爬上，去外面照常应酬。

　　其实古代私军并不算什么，更何况是堂堂郡王府的女儿，重镜并不指望用这个来扳倒双生，不过若是查出这私军规模，一举将其歼灭，双生还有什么后盾呢？

　　郎海……重镜微微皱眉，郎海是镇西大将军，京畿大都统，掌控着整个京城的兵力，她怎样才能将她拉下来？

　　翻开扉页，入眼便是冬至那日所见白衣少女的资料，乍看上去十分寻常，只是一般乡绅的女儿，但是看到名字，立刻便知少女不平凡，少女名为谢景尔。在大晋，谢姓十分多见，并不算稀奇，奇怪的是少女是“景”字辈，据重镜所知，因为皇室占用了“璟”，故而一般的谢家人都会自觉地避开这个字，比如重镜和双生，有些干脆省去不取，敢这么取谐音的人，还真是不多，也就是说，谢景尔是谢家直系后裔，不怕得罪长安人的那种。

　　谢家的直系后裔只有两个来源，一个是长安皇室，另一个便是南豫州。

　　重镜揉了揉眉，要说不怕得罪长安皇室的人来自南豫州，那便没什么稀奇的了，若是重镜面临的是南豫州那帮谢家人，事情就不是单单私家军这么简单。

　　重镜扳着指头算了算，南豫州那帮不合理的存在，已经延续了七八十年了，为何朝廷一直不去收服她们？每一代帝王都像没看见南豫州一般，难道是皇位传承中伴随着什么祖训？

　　再往后翻，记载的私军地址到南豫州边境边失去了记录，看来暗网的势力也没能渗透到南豫州中，只是这种情况下，南豫州的长老们为什么愿意帮助双生？

　　重镜眼神一凝，南豫州那帮人放弃隐居的生活，而来插手夺嫡之事，只有一个可能：她们要入仕！

　　既是入仕，将筹码全部放在双生的身上，可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

　　重镜打开随身携带的地理志，按元灵她们的路线，今日应当已经入了南豫州的势力范围了！重镜立刻起身：“方芜，随我去南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