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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4、旧地游(四) ...

  •   欧阳少恭留书一封给方兰生后,同韩云溪一起出门寻找药材。
      几日奔走下来,药材采集炮制得差不多,回到琴川,坊间仍未有方、孙两家议亲的传言。不知是方兰生仍在犹豫,还是另有阻碍。
      再见到方兰生,欧阳少恭与韩云溪都楞了一愣。几日不见,他似乎……
      愈发地,灰头土脸……

      “少恭!你可算回来了!”
      听得方兰生等救星一般的话语,欧阳少恭蹙起眉,和声细语地问道:“我走这几日,小兰遇到些什么事?”
      方兰生正在等欧阳少恭这句,当即觉得少恭真是心思通透体贴入微,扰了扰头,委屈道:“那日从孙家回去,我又被娘和二姐骂了一顿!本来我想着那事是我自作主张,被骂一顿也是应该!谁知娘听了玉佩的事,知道孙小姐身子会好起来,便和二姐枝连一气逼着我娶她!”
      “咦?那不是正如小兰所愿?”
      “我、我都说了还没想好!”
      “恕我直言一句,小兰已到这个岁数,不去成家立业又能做什么?”
      方兰生脸一红,期期艾艾道:“我是想,再等些时候……楚先生……就是书院里的女先生……给过我许多书,上面所记载的奇诡精怪、飘渺仙神、乃至世间壮景,我一样都没见识过。若是就这样成亲了,一辈子待在琴川,我大约……不会甘心。”
      末了,方兰生扬起苦巴巴的小脸:“我那不省心的爹也常言,‘好男儿志在四方,趁着年轻出去走走,多些见识总不会错。’他就终年出门云游,听说在什么侠义榜上还排了名次。我想我既然学了除魔拳法,也能去除暴安良……还有还有,我那去西域做了马贼的大姐也在侠义榜上,听说名次比我爹还高些……”
      欧阳少恭听得头大。一会儿说要去寻仙问道,一会儿又要说去除暴安良,其实都是年少贪玩,心性未定的借口。
      “小兰,你爹的说法也有其道理。可是,孙家小姐能等你这几年?”
      “这个……”
      “错过这一个,要等到下一个娇小可人、温柔娴淑的女子出现可不容易。”
      “我、我知道。”方兰生面上浮现些许为难的神色:“况且若如少恭所言,我与她前世有渊源,也不该不管她……可是……”
      前世因缘是那样飘渺,即便遇上了,也如身坠幻梦,全无一分踏实感。
      “不管怎样,小兰不甘心就是了。”
      欧阳少恭下了断言。“若小兰心意已定,我便不过问了。毕竟前世因缘不必牵扯到今生,说到底不过是一负一欠,再是情深,到今生也寻不回故人音容笑貌,又何必执意续缘。说来倒是我不对,先前不该对小兰说那些,让小兰徒增烦恼。”
      方兰生楞了一愣。欧阳少恭这话说得全无破绽,可不知怎地有些刺耳。想了半天寻不到不妥当的地方,他只得腆着脸傻乎乎赔笑。
      此时又是韩云溪一语中的。“你这样……既没责任感又没担当。”
      “云溪怎能如此说。”欧阳少恭蹙眉,轻声斥责:“感情之事最不能强求,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何来责任与担当?”
      “……”
      韩云溪黑脸。欧阳少恭的话看似通透得很,可当初在乌蒙灵谷,是谁说他敢变心就要被活活剖开?又是谁要他六亲不认伦常不顾一心一意跟随身边?做不到还险些被屠族。
      再者,当时若不是他“强求”,两人也不会有携手同游红尘的光景。
      不过这些欧阳少恭显然不打算认账,他这人最缺的便是一份反省心。韩云溪咬咬牙把“哑巴亏”认下了。
      “那少恭你说他该如何做?”
      “我倒是有个不成法子的法子。”
      欧阳少恭慢悠悠道。方兰生双眼一亮:“什么法子?少恭快说!”
      方兰生隐隐约约之间,也知自己不想成亲的想法不厚道,因此这一次韩云溪嘴巴又“刻薄”了,他也未出言反驳。
      还好,还有少恭帮他。
      少恭笑了笑,折身回舱内,将采集到的药材包好替予方兰生。
      “你先将这药送去给孙家。然后要让孙小姐痊愈,还须一味固魂的药材。此药在海外,你须与我一同去找,耗时需一年半载。这一年半载中,小兰游历尘世之余,可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娶孙小姐。”
      方兰生听懂欧阳少恭言下之意,愈发兴奋:“少恭是说,会带我出去走走?”
      欧阳少恭微笑颔首。
      “太好了!少恭真是好人!不过……我娘和二姐那里怎么办?”
      “也如此说。你要替未婚妻尽一份心,她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会阻拦你?”

      合计了一番,方兰生高高兴兴去了孙家。
      韩云溪不想欧阳少恭果真对方兰生如此尽心,待方兰生离开,迫不及待问道:“少恭,你真要带他一起走?”
      欧阳少恭头微微颔首,反问道:“云溪觉得呢?”
      韩云溪板着脸,委屈地看着他。“我……不希望他与我们同行。”
      他对方兰生谈不上亲切,倒也不讨厌。但他与欧阳少恭之间凭白多出一人,滋味实在说不上好受。
      欧阳少恭噗嗤一声,柔声道:“我也如此想。所以,定如云溪所愿。”
      韩云溪见到欧阳少恭笑容,微微出神。这几天他都没得到欧阳少恭的好脸,如今他肯对他笑,本应高兴,但心中却是愈发不安。
      ——方兰生既然不能同行,少恭为何又要出言邀约?
      他打算做什么?
      站在船头楞了半响,韩云溪忽是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坦然对上韩云溪探寻的目光:“云溪可是想到了何事?”
      “少恭……你莫非……?”
      “莫非什么?”
      “……药方拿来!”
      韩云溪声音陡然压低,待从欧阳少恭手上拿到药方,再看他一眼,面似寒冰。

      再说方兰生去了孙家,孙老爷虽不喜婚事要拖一年半载,但思忖着毕竟是方兰生带来的大夫铁口直断孙月言身子无碍,再兼这两日方家的口风松了,果真是只当方兰生打算为未过门的妻子尽份心。
      只是到方兰生将药包与药方一并送上,孙家老爷看了两眼,面色陡变。
      “方贤侄,你这是何意?”
      “啊?”
      “你看,这个……”孙家老爷颤颤指着药方上并列的两味药材名:“丹参活血养气是不假,但本就性寒,绝不适宜拿来养月言的身子,再加上山萸肉……是想要月言的命么?!”
      孙月言自小体弱,比常人更注重调养,医术不比寻常大夫差。久而久之,孙家人也都通晓些医理。欧阳少恭这幅方子开得大失水准,寒凉的药材与温补的药材并作一起,已让孙老爷心有不满,再到看到丹参与山萸肉并列一处,终是动怒。
      哪里来的赤脚郎中!
      如此一来,欧阳少恭邀方兰生赴海外找药材的用意也就耐人寻味。
      思及于此,孙家老爷看待方兰生的面色不善起来。“方贤侄……不,方公子,你若是不愿娶小女,大可直言,为何欺负到孙家头上来!”
      “啊?怎么回事,药方有问题?”
      方兰生不明所以道。孙老爷本是极护短的人,见他模样,心中忽是一动——拿了这样拙劣的药方上门,若月言真出了事,细查下来方家也脱不了干系。若说方家贪图孙家家财,也不该是此刻便图谋月言的性命。因此,或许方兰生真是被那欧阳大夫蒙骗了。
      孙老爷硬生生吞下气,将药方中的不妥处道明。
      方兰生听得面色惨白:“怎会如此……少恭、少恭他不会骗我……”
      如此喃喃了几次,方兰生忽然恍然大悟:“对了!一定是少恭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去问问他!”

      而后方兰生浑浑噩噩离开孙家,到了画舫边。欧阳少恭正在挑拣药材,认真而娴熟的动作,让方兰生怎样也无法将他与孙家老爷口中的赤脚郎中想作一处。
      “少恭……”
      方兰生轻声问他。
      欧阳少恭轻笑应下。
      方兰生踌躇半晌,终是将药方的事说了,扭扭捏捏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想欧阳少恭仍是和气一笑。
      “没想到这么快便被孙家发觉。还想着好歹等孙小姐服下一两剂,发作上一回……以孙家那样爱护女儿,就算得知小兰遭人蒙骗,也断然不会再将孙小姐嫁与小兰,可不正称了小兰的心?”
      “少恭……”欧阳少恭的解释如此诡异,方兰生一时之间被其恶意所撼,竟反应不过来。“你为何如此……”
      “小兰不想娶孙小姐,无非是不想被亲事缚住手脚。正如云溪所言,得了便宜又卖乖,既无责任心,既没担当。既是如此,小兰想脱身,我便给你一个脱身的机会。可惜我是不打算将天真愚蠢的小兰带在身边,故而开了这幅药方。一来,孙小姐若是服药,一两日之内必定发作。届时小兰还未离开琴川,便要想办法自己脱身了。二来,若是小兰如现下这般提前发觉,也不会想同我一起走。”
      “欧阳少恭!想不到你的心这样坏!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一直、一直……”
      方兰生终是动怒。那一厢欧阳少恭却微微弯起唇角,明明是极温润的笑容,然因他眸中并无半点温度,瞧来极是诡异。
      欧阳少恭向方兰生走了几步。
      方兰生被其神色所骇,往后退了几步。
      “小兰是想说,‘一直将我视为兄长’?那你又怎知我乐意做你的兄长?抑或是,你只须说一句‘少恭是好人’,我便该替你奔波劳碌?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再者,小兰想寻仙问道,想做大侠,又想要娇小可人、温柔娴淑的妻子。若是二者不肯兼得,也不肯做下断决,拖得一日便是一日。如此,也太过天真。”欧阳少恭说得尽兴,冷笑连连。“小兰心里大约是想,最好在你寻仙问道除暴安良的途中,还能结识一名女子,与她像戏文上一般共患难,得之不易才显珍贵是不是?”
      “住口!”方兰生听得嘲讽不断,心中生气,嘴上却流利了。
      “够了吧欧阳少恭!就算我不对,可有你那样陷害人的么?我错了你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出来,别将孙小姐也牵扯进去!你做这些事,莫非还以为是‘替天行道’?你凭什么这样做?又有什么资格来这样做?”
      同样是为欧阳少恭蒙骗,他倒不似韩云溪无话可驳,一番炮仗下来将是非曲直理得分明。
      于他而言,这尘世黑白分明,世事若非白的便是黑的,黑了便是错的,并非身不由己、对错难分的说法。
      此为涉世未深的心性,虽是天真却又是幸运。

      因而欧阳少恭想了想,轻声笑道:“我何曾有替天行道的心思,不过是看小兰难受,觉得好玩儿罢了。”
      “……欧阳少恭!你简直不可理喻!”
      欧阳少恭轻轻颔首,一本正经道:“小兰所言极是,这便是我的本性。”
      而后抬头。方兰生身后是捏着药方,面色铁青的韩云溪。就在方才,他回来了。
      大约是已找到医馆问清药方之事。
      “我最喜折腾别人,也喜欢看人自我手上吃亏。若是有人让我生出半点不快,这账定要从那人身上讨回来;就如小兰想两全其美,我偏要让你身败名裂。”欧阳少恭昂着头,目光落到韩云溪身上,笑得阴戾而决绝。
      剖心之言,一字一字都是说给他听。
      “所谓本性,就是如这般无论怎样去掩藏都改变不了,亦不会因他人而变。”
      “欧阳少恭……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你!”
      “方兰生……你并未得罪少恭,得罪他的人……是我。”
      韩云溪终是听不下去,越过方兰生,将药方掷于欧阳少恭脚下。
      “医馆的老先生说了,这方子对寻常人无碍,但用在体虚之人身上,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血崩而死。少恭,你为了同我置气,不但将方兰生牵扯进来,连孙家小姐都不放过。便是为了向我证明……你若是想……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照着本性去做,绝不会顾忌我?”
      欧阳少恭滞了一滞,随即微笑颔首,韩云溪果然了解他。
      “那么,云溪对此有何看法?”
      “我会替方兰生去孙家言明实情。”
      韩云溪咬牙道,而后看一眼方兰生。“我有几句话要同少恭说,你先回避。”
      方兰生不由自主让了一步,虽是还未从欧阳少恭陡然变脸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嘴上仍是落不得半分下风。“凭、凭什么?!你同欧阳少恭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人,拿什么让我信你?!”
      韩云溪看他一眼,眉眼凌厉。方兰生心中一冷,竟又退了两步。
      画舫边上的街道本就狭窄,方兰生一退再退,抵上石栏,再也无路可退,正如他此时心境。而韩云溪不再理会方兰生,坦坦然进了两步,到了画舫上,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帕。

      素白的绢帕皱作一团,里头裹着一枚朱红丹丸,荧荧流光。
      韩云溪打量片刻,举掌生了把术火,将丹丸化作灰烬。
      船舱内,明红的火焰映照欧阳少恭面容。只见他瞳仁微微一缩,含笑颔首道:“云溪果然如此做了。”
      “我不该收下这枚内丹,更不该有所犹豫。若非如此,今日方兰生不会无辜受累。”
      “但云溪应是知晓,内丹仅为引子,你我之间症结根由并不在此。”
      “我知道。”韩云溪颔首,目光渐渐坚定:“因此我才毁了它。”
      “那么,云溪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去孙家替你道歉。少恭,即便没有这枚内丹,你我的命运也早已系作一处。我若阻止不了你为恶,便只能替你收拾烂摊子。你不是正希望我如此做?”
      “噢?”欧阳少恭有些意外,韩云溪竟然会出此言:“我并未希望云溪替我收拾事态。只是……只是想让云溪看清楚,我从来就是这样的人,以前是,今后也是。然后……”
      “然后等着我忍不下去,愤然离去?”
      欧阳少恭颔首:“正是。”
      “若是如此,为何你这一次的诡计这样拙劣?”
      “拙劣?”
      “不仅拙劣,还破绽百出——少恭所开的药方虽然歹毒,但孙小姐被家中宠爱,若她有半分不适,孙家会想不到查药方么?少恭若真想置方兰生于死地,对付孙小姐的办法何止这一种?又何必对着我故作话中有话,提点我你有陷害方兰生的心思?”
      韩云溪稳稳道来,心中却又是气恼,又是好笑。
      欧阳少恭陷害方兰生的所行所为,处处都留有可让他插手阻止的空隙。若是以前的欧阳少恭,必然是步步致命不留余地,手段哪里会这样“温和”。
      分明已经不想作恶,仍做出了这许多。难道欧阳少恭是想让他心疼他这样“勉强”自己去作恶?
      “少恭分明已不比往日狠辣,仍要勉强装出个样子来,由此观察我的举动,这又是何苦?”
      韩云溪纵使黑着脸,面目仍俊俏得惊人,双眸如沉夜星辰,于无声中熠熠地灼烧。
      “再者,少恭若不是已察觉往日所做是错,又何须一再试探。希望我斥责你,又怕我离你而去?”
      “我……希望云溪斥责?”
      韩云溪笃定颔首。“少恭这半年来处处对我坦言,其间,试探我是为其一;再者,少恭知道以前所做为错,却无人斥责你,因而害怕因果报应罢了。”
      欧阳少恭沉思许久,觉得好笑:“我若是怕因果报应,几千年前就已烟消云散,便不会活至今日。更不会为自己争回一个完整的魂魄,与一具女娲亲铸的新躯。况且……云溪,你对上古神祇谈因果,未免可笑。”
      他本人,便是天地无道的一个征兆。他所经历的命运中,因不成因,果不成果,他怕什么……
      “……但少恭仍然惧怕报应。”
      韩云溪似是察觉到欧阳少恭心中所想,轻声道。
      欧阳少恭一怔,面露不解。
      韩云溪便一字一字地说了——“若非你清楚自己以前作恶无数,又怎会害怕我离你而去?”

      欧阳少恭怔了许久,忽而展颜:“听云溪一说,果真有道理。”
      眼前韩云溪面目仍是阴郁果决,额中朱砂鲜艳如炬。既是在生气,又是在心痛,却仍然抹不去面目上的凛然正气。
      欧阳少恭察觉到了,韩云溪骨子里极其坚硬,而且,他将自己在欧阳少恭心中的地位看得重。
      乍然之间,欧阳少恭不禁想笑他不自量力。然而细细思来,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比他自己察觉到更为重要。
      欧阳少恭的面色便开始阴晴不定。
      韩云溪坚硬,故而他改变不了韩云溪。那么,韩云溪能改变他么?
      欧阳少恭袖中的拳慢慢握紧。从乌蒙灵谷中被焚寂所弃,到娲皇殿中取回半魂,再到获得新躯,至如今与韩云溪结伴同游又患得患失。往日的他,定然想不到今日会成这幅模样。
      因而何须轮到韩云溪来改变他,他自己便在命运中颠簸起伏,不知不觉间改变了模样。
      欧阳少恭忽是觉得可恨,叹了口气,慢声道:“云溪若是觉得所想无差,便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罢。我便看看,你怎样替我收拾烂摊子。”
      这话听来像是服了软,但韩云溪知道欧阳少恭不是会服软的人。抱臂思索了片刻,忽是紧紧握住欧阳少恭手腕。
      “我去孙家替方兰生说明真相,少恭会在此处等我回来么?”
      欧阳少恭面色一僵,干笑道:“此话何意?”
      “我若是少恭……好不容易取回半魂获得新躯,若总是为枕边之人患得患失,还不如……长痛不如短痛,舍了他去寻别的圆满。对不对?”
      欧阳少恭瞳孔紧缩,韩云溪竟然如此了解他。
      察觉到的这一瞬,他忽是对韩云溪的通透感到惧怕。
      “但是……少恭不会如此软弱,对罢?”
      正要辩驳,又听得耳边韩云溪如此说道。
      “软……弱?”
      “娲皇殿中,少恭曾对我道你恨这天命,又答应与我一起同命运再争一回。如今不过半年,少恭若舍我而去,岂不是向你最憎恨的天命认输?我认识的少恭,并非如此软弱之人。因此……我才要毁了内丹。你我的命运,若靠一枚内丹决定,亦是软弱。人世之长,不一同走到最后一刻,又怎能说是胜过了命运?”
      言罢,韩云溪终是放开欧阳少恭,转身出了船舱。
      欧阳少恭呆呆站立许久,忽然咬牙切齿道:“韩、云、溪!”
      一句“软弱”,一句“认输”,逼得他不得不将径自离开的打算放下。
      韩云溪果然了解他!
      他最害怕软弱,最厌恶认输。因此,他自己也不能软弱,亦不能认输!

      方兰生在街边等了许久,总算脑子里将事情理清楚了,待到韩云溪出来,见他只孤身一人,惊讶道:“欧阳少恭呢?”
      “他不去孙家。”
      “他闹出来的事,却要你去替他收拾?果真是坏透了!”
      “我愿意替他收拾。”
      韩云溪望着方兰生愤愤不平的面目,凉凉堵了一句。
      方兰生梗住了,许多骂人的话都不起来,只得结结巴巴道:“你、你倒是好心替他收拾残局,但他要是趁着这时机跑了怎么办……”
      这话戳中了韩云溪心中的忧虑,他瞪了一眼方兰生,忽是恶狠狠道:“他若是走了!我会去找他!万水千山、十年百年,我都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34、旧地游(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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