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龙千岁

8、第 8 章

　　西门彰心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两个人分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轻松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他笑得和蔼可亲，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上官文止扶在侄子身上的双手，简直要烧出一个洞来。这小混蛋，居然敢顶风作案，胆子不小！

　　上官文止看他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手，胳膊向外一张。西门清和本来就站立不稳，全靠别人双手支撑，这下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向前倒去，正靠在对方胸膛上。上官怕清和摔倒，自然又把他紧紧抱住。看到这里，西门彰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将侄子一把拉到自己怀里。他一脸关心，连声问道：“小夏，你的腿没事吧？”说着，五指如钩，用力收紧。

　　西门清和吃他暗亏，却没法发作。他整只手臂又痛又麻，表情不免有些扭曲。余光里见上官神色关切，赶紧弯腰扶住膝盖，一面扭头，强颜欢笑：“多谢小叔叔关心，就是站得时间长了腿有点麻，其实我真的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哈哈。”心想自己胳膊过一会儿肯定得落下印子，这色狼下手可真够重的。忍着疼，抬头对上官文止笑道：“师兄，听说你跟我小叔叔以前就认识啊？”

　　没等上官开口，西门彰接过话头：“那当然，我和文止可是老朋友了。只不过……有很多年没见了。”说完，嘴角含笑，一双桃花眼牢牢地粘在对方身上。听了这句话，上官文止心里一时五味杂陈，犹豫着是不是该给西门彰一拳。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口答应一声，并不多说什么。

　　抬眼看向西门彰，见那人伸手拍拍自己侄子头顶，正半真半假循循善诱：“没大没小！不是师兄，是上官叔叔。关系再好，这个辈分可不能乱。”西门清和摇头躲开，脸上笑容不变：“得了吧，哪来那么多规矩？又没差几岁，叫什么叔叔。再说了，上官大哥本来就是我师兄，如假包换。对吧师兄？”西门彰听了这话，用胳膊圈住他脖子，作势收紧。清和攀住他手臂，一面挣扎，哀叫不已。

　　叔侄俩在别人的地盘上闹成一团，简直把这办公室当成了自己家一样。上官也不插嘴，只站在原地冷眼旁观。想当年，即使是他们之间关系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敢像清和这样撒娇胡闹。自己总是提心吊胆，生怕西门哥哥嫌自己笨、嫌自己烦。事后回忆起来，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那个时候怎么那么能忍？简直吃什么苦受什么罪也不在乎。

　　认识西门彰的时候自己刚上初三，早就知道高中部有个名人是西门伯父的儿子，只是一直没机会碰面。直到那天，他来自己家里做客，两个人才第一次交谈。爸爸让自己叫他哥哥，觉得新鲜，就那么一直叫下来。刚开始的时候，只觉得能有个哥哥来照顾自己，也挺新鲜；后来却由一味的崇拜到淡淡的爱慕，所有曾经单纯的感情也一点点变得复杂……

　　正想着，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文止，我找小夏有点儿事，你们应该也谈完了，这就不打扰了。”话音刚落，没等上官回答，拽起侄子的胳膊，拎起地上的背包，大步向门口走去。西门清和腿上的石膏没拆多久，走起路来不免趔趄。上官喃喃道别，关上房门，室内总算回复安静。

　　上官文止感到有些头疼，干脆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都说西门家的人行为怪异，今天他算见识到了。先是西门清和，说是来熟悉熟悉环境，等实习的时候心里有底。后来不知为什么话题越扯越远，非要来当他的保镖——那小子笑得一脸自信，走起路来却摇摇晃晃。要不是上官知道西门家的一些底细，只怕要把他当成痴呆。然后就是西门彰这个脸皮奇厚的家伙，明知两家反目是因他两人而起，也正经老实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故态复萌，大摇大摆来来去去。他这一来一走，只怕医院里又得传言纷纷。

　　莫非自己流年不利？莫名其妙地又跟西门家扯上了关系。不过这也没办法，从接手医院的第一天起他就作好了心理准备，也明白自己跟对方迟早得碰面。毕竟生意归生意，有什么恩怨也得放两旁。可惜这一套两面三刀的手段他还远未能精通，看来得向西门彰多多学习。

　　上次会面让自己震撼不小，回想那时的感受，与其说是对负心人的切齿痛恨，不如说是一种偶像幻灭般的痛苦。当年可真是昏了头，被他耍得团团转。所谓当局者迷，然也。算了算了，就让往事随风飘，都散了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入梦乡。

　　西门彰把侄子的摩托车抬进后备箱，一面训斥道：“你小子不要命了？！刚拆了石膏就敢跑出来胡闹，还想再进一次医院啊！怎么没叫司机送你？”西门清和靠在车门上，摇了摇头：“那哪儿成？我以后要来这里上班，不是上幼儿园。让人开车接送？像话吗？丢不起这个人！”

　　西门彰听了好笑：“你还知道面子，我看你骑个女式摩托装娘娘腔叫有面子。”西门清和当下反驳：“妇女能顶半边天，小叔叔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两个人从开门上车到驶出大门的过程中，小夏同学大展辩才，从生物学美学政治学经济学的各种角度罗列了数十条事例证明女性的重要性。直到车子开上高速公路，他还在教育自己叔叔要尊重这地球上的另一半人口，结果只换来几声嗤笑。

　　“小夏……”西门彰稳稳地扶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声音低沉，“你去上官那里工作，可以。不过我得跟你说明白了，要想有什么小动作，我可饶不了你。”说到最后一句，更带上几分阴狠。西门清和微笑：“那我要是非……不可呢？”西门彰也笑了：“见一次打一次。”

　　清和拔尖了嗓子长长地“哦”了一声，以此强调自己的惊讶程度。他斜眼瞪着西门彰，一脸狐疑：“别告诉我你这次是认真的……不会吧，你是认真的？”

　　西门彰哼了一声：“你叔叔我一向认真，没有什么这次那次。”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坚定，态度坚决。看了这张脸，听了这声音，就连清和自己也几乎要以为他叔叔是个痴情种。

　　但他毕竟也是西门家的一份子，不至于上这个当。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小叔叔，我知道你们当年有过一段，可那不是都过去了么？你自己还总说：好马不食回头草……师兄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个正人君子啊。人家又没得罪你，你就行行好，别对人家出手了。”说完长叹了一声：“作孽啊……”

　　西门彰没听清他最后的话，皱起眉头：“你说什么？”西门清和只是摇摇头，一脸沉痛。西门彰知道他脾气，看他这副样子也只当是故意做作，没往心里去。半晌之后，他才开口：“小叔叔，我发现你跟我爷爷特别像。”

　　“你到底想说什么？”西门彰一面等红灯，随口敷衍。

　　“我不小心看着三叔公的日记了。”西门清和一脸神秘，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

　　西门彰这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我爸还会写日记？你开什么玩笑。”绿灯亮起，随着车流缓缓前行。他一面关好车窗，打开空调。“就算他写，他能写什么乱七八糟的？肯定全是流水账。”那老头子可没蠢到明目张胆地留下什么把柄。

　　“唉……孽缘……”西门清和不去理会他的问话，自顾自长叹一声。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西门彰听到这里有些不耐烦，心想这个小夏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有话也不说清楚。敢吊他胃口？多半是皮又痒了。

　　西门清和一脸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叔叔，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那日记上说……爷爷以前和师兄的父亲有过那种关系……”说完似乎有些后悔，又自言自语：“我真是不孝……”一面摇头叹气。

　　西门彰全身一哆嗦，转头怒瞪自己侄子：“再敢胡说八道，看我捶不死你的。”说着，皱起眉头,抿了抿嘴唇：“你到底是从哪里发现那日记的？把话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