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良颜》几寥

14、014

　　“你是我师弟，我自然要宠着你。”他马上追问，“宠多久？”感觉他宠溺地揉揉他的额角，“你呀……一辈子，够不够？”掌心的温度从头顶蔓延到四肢百骸，十分的舒服，他满足地叹息，“够了。”
　　——师兄，只要你这一句，就够了。
　　小圣贤庄夜里不许出门，张良带他到院墙一个偏角处，墙边有座假山，他踩着假山，轻轻一跃就跳去了。
　　颜路失笑，心想：三年不见，他翻墙的技术越发纯熟了。也踩着假山到墙头，见他在墙下对自己张开双臂，声音荡漾，“师兄，跳吧~我接着你……”
　　颜路汗颜，时光似乎一下子倒流了。那是他第一次缠着自己带他下山去玩，他早已摸好了路，撒娇撒痴地拉他到这里来，翻过墙头。
　　那时，他只有天明高，腿短手短却灵活的很，一下就跳到墙那边。怕他摔伤爬上墙头，就见他张着短短的手臂，笑得一脸真挚稚气，甜甜糯糯的声音有点小飘，说：师兄，跳吧~我接着你……
　　张良又在下面叫了两声，他才跳下墙头，两人并肩走在山间小道上，足踩着秋霜，发出细碎的声响。安静地走了一阵，听张良问，“师兄不问我去何处吗？”
　　颜路淡淡地说：“何须问，跟着你，就能回家。”张良心神一动，——跟着我就能回到家中，家啊！师兄，我是你的家么？你心中的家人有我吗？看向他，月夜银辉洒在他脸上，逸世出尘，一时竟难以自持。半晌，忑忑地试探，“师兄，你有想过成家吗？”颜路是个孤儿，八九岁的时候被师父拣来，从此就呆在小圣贤庄里。
　　颜路微讶，“子房怎么想起这个问题？”张良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神，却还是执拗地问，“师兄年纪不小了，有想过……娶一位女子么？”
　　颜路想想，沉声叹道：“是到成家的时候了。”见他脚步一滑，差点摔倒，顺手扶住他，“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触之下觉得他手冰冷颤抖，叮咛道，“晚上出门怎么也不多穿一些？”将他双手捧在掌心搓了搓，然后解了外衣给他披上。
　　张良愣愣的看着他，脑海里全他要成亲了，会对一个女子比自己好，会与她形影不离，会与她同床共枕……禁不住捂住胸口，好痛！像被人掏空了似的。
　　“你怎么了？”颜路觉察到他的异常，关切地扶住他的肩膀，见他面如金纸，紧咬着唇，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动。扣住他的手腕检查，却见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来，“无妨。”拿掉腕上的手转身而去。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因为太习惯他的关怀所以妒忌？一定是这样的，从今天起试着离开他的关怀。
　　颜路满心空落地看着他，小时候他骑马摔破了腿，给他上药的时候，他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叫，“师兄，疼。”这一次同样感觉到他的痛，可是他却没有叫。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对自己喊疼了？
　　又走了一段山路便到了墨家新的隐秘据点，守卫的人并不多，进了屋听少羽说，“二师公、三师公，高头领受了内伤，雪女头领正照顾他。”张良问，“其他人都还好吗？”少羽面色沉重地摇头，“盖先生一人迎战卫庄，下落不明，班大师、逍遥先生、天明去寻找他，此时仍没有消息。”
　　这时听到雪女惊叫，他们进去见高渐离倒在她怀里，脸色灰白，嘴角带血，雪女泪眼蒙胧地行礼，恳切乞求，“颜路先生！”
　　颜路叩住小高的手腕号脉，“他中了阴阳家骷髅血手印和蓝灵神光后，又运功为人疗伤，气血淤集体内，需要以内力逼出。”见张良要为他疗伤，摇摇头，“他内力阴寒，与你相克，不行，还是我来。”说着就要坐到高渐离身后，被张良拦住，语气关切，“你内伤也未好！况且你内息温和，与他的也不同。”
　　颜路冲他宽慰地笑笑，“温能容热，亦能容寒，只是驱除一下淤血，于我伤势没什么大碍。”不顾张良的阻拦，让雪女扶高渐离盘坐，运功于掌，暖阳般地内息缓缓逼入他体内，不一刻便有热气从两人身上溢出，满头热汗。
　　张良见他脸越来越红，但眉头却越蹙越紧，心痛得都要碎了。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让他来墨家，为何自己总是让他受伤？猛见颜路眉宇一凝，内息暴涨，逼进高渐离体内逼出一口淤血来，又一股内力逼进，这样连吐了三口，淤血已尽才撤了内力。
　　张良疾步上去，见他满身虚汗，忙助他调理，稍稍恢复，颜路说，“我开副药，调理两日就好了。”雪女感激泪零。
　　这时，少羽拿来幻音宝盒，“三师公，你看这个。”一阵玄妙的音乐传出来，闻者无不心神迷醉，颜路写药方的手顿了顿，眉眼含忧。
　　张良沉声说：“极乐天韵，魔音万千。传说中的幻音宝盒，是你们从蜃楼上带回来的？”少羽说，“是天明从月神手中抢来的。机关城被毁时，月姑娘和天明在墨家禁地找到它，后来被月神抢走。”他想了下问，“在墨家禁地，可见过一个六根手指的遗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