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良颜》几寥

21、021

　　到了桑海城白凤离去，英娘不会骑马便和张良共乘一骑，刚进城就见到小圣贤庄的马车，他心忽然提了起来，“是师兄？”仿佛心有灵犀，车帘也同时掀开了，隔着万千人海，两人静静相望，一时间，人潮幻灭，喧嚣散尽，只剩下两人，凝眸相对，喜意涌动。
　　这样望得失了神，也没有发现路边两个小孩儿扔石子玩，一不小心扔到驾车的马眼中，马儿顿时惊了撒丫子跑起来，眼见就要踩到人他闪出车厢一拉缰绳，骏马一声嘶鸣倒立而起，他稳坐马背，一身浅蓝色的衣袍随风飘扬，儒雅中带着英气，满街人都为之倾倒。
　　稳住了马车，对被惊吓的女子说：“姑娘没事吧？抱歉！”那女子见了他脸上浮出一抹红晕，微微垂眸，“我没事。你……你是儒家颜路先生？”“正是在下。”
　　张良也回过神来，莫名的想起英娘的话：你喜欢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烦乱，又见那女子看颜路的眼神，酸酸地道：“让姑娘受惊了，今日我们还有些事，改日再到贵府替你压惊。”又对颜路道，“师兄，我们快些回去吧，赶了这几天的路英娘很累了。”别开眼睛对英娘说,“跳下来，我接着你。”
　　颜路眼看着他将英娘接个满怀，然后小心的放在地上，神色温柔，找到他的喜悦被酸涩代替,“她是谁？”
　　“她叫英娘。”怕英娘想起黄老伯就没有多作介绍，“英娘，你也累了上马车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很快就到了。”扶着她上马车。
　　马车容不下三个人，颜路自己骑马。想到张良那么体贴的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心里就有些堵得慌，暗想：他也要加冠了，是该娶个女子生儿育女了，总不能像自己这样无欲无求的生活吧？
　　经过有间客栈时，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哟，这不是颜路先生吗？”见公孙玲珑正拿着美人面具，一走一颤地过来，“人家只不过随便在桑海街头走走，就遇见颜路先生，和颜路先生还真是有缘呢。”说着小眼睛一挑，抛个媚眼。
　　张良想自己遭公孙玲珑调戏的惨状，忽然坏心起，看看二师兄被调戏是啥表情。掀开车帘，见颜路对公孙玲珑行了个儒家礼仪，但笑不语。公孙玲珑又娇笑道：“哎哟喂，颜路先生笑起来真好看，人家的魂都要被勾跑了呢。”
　　张良对着话倒是很赞同，每次看到颜路笑，他都有些神思不属。不过这话被公孙玲珑说出来，就让他感到十分郁闷，看向颜路，他依旧对公孙玲珑端一个很有礼的微笑，不置一词。
　　公孙玲珑见他不接话茬，自顾说：“听说前几天赵高派人上小圣贤庄捉拿墨家叛逆，难道儒家也要谋反？儒家那两位弟子和通缉令上的人很像呢。上次在桑海街头遇到伏念先生，他也觉得很像呢。”
　　颜路依旧在笑，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公孙玲珑见此很有成就感，接着道：“这有间客栈也在蹊跷，那个丁掌柜前几天还被抓了起来呢。”
　　颜路微恼，“公孙先生也是名士，怎么净说妇人闲话？”
　　公孙玲珑似没听出他的讽嘲，掩唇吃笑，“说到妇人，瞧颜路先生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有成亲？可是在等人家这样的有缘人？”
　　颜路笑道：“是的。”公孙玲珑的眼睛顿时冒出星星来，“真的么？”他接着的，“是的，只是还有一点差别。”“哦？”
　　颜路眼神幽亮，“嗯，她和公孙先生相比的话，眼睛要大点，嘴要小点，话要少点……最重要的是比先生瘦……呃……很多点。”
　　公孙玲珑气得脸都红了，半天找不到话。颜路对她行了个礼回到马车上，见张良看着他吃笑，“哈哈……没想到师兄毒舌起来这么厉害。公孙玲珑以后再也不敢调戏你了。”
　　颜路嗔怪地摇摇头。张良见他唇间无奈的微笑，越看越觉得公孙玲珑的话有理，二师兄的笑容果然能勾人魂魄。
　　小圣贤庄里不能有女眷，张良将英娘送到荀夫子那里，跟他说了经过，荀夫子也好奇英娘的身世，替她把脉后说她是被金针封脑，若取出金针十分危险，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取针。英娘突遭变故又到了陌生的地方很胆怯，张良陪她说话安慰了好一阵，看着她吃过饭喝了安神汤才罢。出门见颜路正陪荀卿下棋，好奇问，“师兄，你也来了。”颜路和伏念没事儿绝少来荀卿这里。
　　颜路手里的棋子顿了顿，淡淡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荀卿问，“她睡了？”“才刚睡下。她受了惊吓又连日奔波，身子弱得很，还有劳师叔多照顾她。”
　　颜路落下一枚棋子，幽幽地道：“子房也会关心人了。”心里酸酸的，一直以来被自己照顾的人终于学会照顾人了，却是照顾别人。
　　两人辞别了荀卿后，颜路正想问张良探查到了什么，他却先开口说：“师兄，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陪你回去了，你自己当心。”离别数日对他的思念无法自拨，以为回来便好，可真到他身边却愈发想要靠近他，那种感觉真是一种煎熬。
　　颜路想拉住他，最终只化作深深一叹。一直到晚上，张良都没有回来，上完晚课，颜路到他房前去看，窗户一片漆黑，敲门也没应，他心里执念起，便到他房里坐等。
　　暗夜里，一只雪鹤在窗户边停了下来。雪鹤传迅，是阴阳家和道家常用的法术，用幻力凝成雪鹤，必须知道秘咒才能破解迅息。
　　颜路犹豫了下，张开掌心，雪鹤飞落在他手掌上，他唇角轻启，发出一窜奇怪的声音，手指轻轻抚上雪鹤，一串殷红的血珠从指尖流出，雪鹤碎裂，幻化成一串文字，他看罢脸色骤变，凝重的坐了许久，指尖流光又凝成两只雪鹤，一只放出去，一只落在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