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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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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浅荷转过身,“先生放心,既便你不肯娶我,我也会救他的,因为他是你的师弟。我心亦如君心,不可转也!”推门而去。
“等等!”颜路叫住她,“你这又是何苦?”
季浅荷并没有回首,“先生又是何苦?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一句话却是说到颜路心里,情到深处无怨尤,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好吧!我娶你。”
季浅荷走后,张良跟着伏念进来,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伏念板着脸问,“子房,你又怎么惹子路生气了?”
颜路道:“与子房无关。师兄,请恕我擅自作主,适才我已答允娶季姑娘,婚事也已商议妥当,在子房加冠之后。”
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得张良外焦内嫩,“你说什么?不可能!我不允许!”颜路诧异于他的反应,半晌才挥开他紧拉着自己的手,声音冷淡无情,“我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张良已然疯狂了,口无遮拦,“怎么会无关?怎么会无关!师兄是我的!我不要师兄成亲!”
“你发什么疯!不成亲难道要颜家绝后?”伏念斥道,当年他娶亲的时候颜路也曾闹过别扭,故而没有觉得张良的反应异常。
张良呆了一下,颜路本是孤儿,若不成亲颜家就绝后了。“可是我怎么办?师兄成亲了我怎么办?”我的爱情怎么办?
伏念恨铁不成钢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还怕娶不到妻子?”
“我不要娶妻,我只要……”师兄!“啪!”一个耳光打断他的话,颜路以手撑着床沿,脸色苍白如死,眼神冰冷的可怕,“张子房,若让我再听到这话,你我连师兄弟都做不成!”这一下似乎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闭上眼。子房啊子房,你就那么爱他?宁可为他不娶妻生子?恨不得满天下都知?你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名声一些?带着个龙阳的头衔你怎么施展自己的报负?
这一巴掌把伏念也打愣了,见张良脸颊上浮出指印,又不忍斥责颜路,蹲下来看看他的脸,有些心痛,“子路,你这是做何?”
张良愣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尖锐而冰冷,似乎喉间有两块冰片交磨,“哈哈!你就这么厌恶我!好!好的很!”伏念惊觉有异,就见他猛地一摔衣袖,嘶声长笑,言语激愤,“到如今,你我还有什么兄弟之情可言?!”急忙喝止,“子房!你胡说什么!”
颜路五内如焚,想到那些无人可诉的秘密,以及凶险莫测的未来,不如趁此撇开关系,也省得以后连累到他。挣扎着坐起身,“既然如此,不如割袍断义!”猛然发力撕毁衣摆扔到张良面前,他本病体虚弱,这一下用尽力气,趴在床沿气喘吁吁地盯着张良,眼里的痛楚如漫天白雪,绵延无尽,“你……满意了么?”
张良定定的盯着那角衣袂,整个人都石化了,良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捧起那角衣袂,将脸埋在其中,肩膀止不住地抽搐。
伏念被这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张良一个头磕在地上,“轰!”声音沉闷浊重,振耳发聩,接着又是几下,“轰轰轰……”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如击鼓,直磕得伏念心如刀绞,颜路面如死灰,一连磕了十二个才抬起来,多谢他十二年的宠爱,额角被磕破,血流覆面。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颜路,眼睛里流进了血,鲜红刺目,“……师兄……请允许我……再叫你几声……”膝行到颜路床前,虔诚地执起他的手,放于颊边,喃喃低唤,“师兄、师兄……”一声又一声,那么绝望,也是那么眷恋。
“……师兄……子房祝你……夫妻恩爱,一世安康。”说着罢放开他的手,极度恭敬、极度郑重的再行一礼,然后起身,悲绝而去。
颜路心中如绞,血涌上头眼前一黑,昏倒前耳边仍回荡着他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师兄,可我还是爱你呀!
***
颜路醒来时又是伏念守在身边,见他醒了疏了口气,“感觉好些了没?”他笑容苍白,“好多了,又劳师兄操心了。”
伏念道:“这些天子房一直在门外,师叔不让他进来。”顿了顿,“你刚醒这些话我原不该此时说,只是实在没想到他对你竟是这种心思,子路,我想问问你,你对他又是什么心思?”不待他回答又道,“师父曾说他太过聪明,容易误入歧途。”
颜路垂首听着他的话,“师兄,我知道该怎么做。”
伏念又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是师父对你的评语,所以这些年你不成家我也由着你,可如今……”说着禁不住一叹,“你总是为了子房弄伤自己。”
颜路道:“师兄放心,娶季姑娘的决定不会变。”支撑起身俯跪在他面前,“我想请师兄将我逐出师门。”
伏念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脊背上的蝴蝶骨支棱棱地突起,整个人已销瘦之至,叫他如何忍心?扶他坐起,却见他眸子晶莹,有泪恍惚,心中如刺,禁不住将他揽到怀里,长声悲叹,“是师兄对不住你!”不能让他被张良伤害,也不能让他耽误张良,竟是伤害了两个人么?
张良已在竹门外守了几天了,怎么劝也劝不回来,寒风凛凛他身子本就没好,整个人都销瘦了一圈。别说是伏念等人,就连韩信都看不下去,劝道:“与其在这里折磨自己,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解除婚约。”两人相知既深,自然无话不谈。
张良悲苦道:“他到底对我有多绝望,竟……竟被我气得吐血。”
旁观者清,韩信说:“或许并非如你所想。”怎么看颜路都不像厌恶他的样子啊!“倒不如你亲自替他操办婚事,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如果季家悔婚你师兄就不会责怪你。”
张良想了下,摇头,“不,我怕师兄生气。”听韩信道,“再糟糕能比得了现在吗?”又心动了。恰好伏念出来,他迎上去,期期艾艾地问,“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