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良颜》几寥

6、006

　　张良问庖丁，“丁掌柜，谁要杀你？”庖丁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抱着他的腿，“张三先生，救我啊！他们对我用刑，逼我陷害小圣贤庄，举报你们藏匿通缉犯，你们对我有恩，我不能害你们，他就要杀我和我娘啊……”
　　扶苏心想赵高是李斯的手下，李斯一向稳重，不会做无谓的事，“赵高，此事可是当真？”赵高知他还未完全相信儒家，呈上通缉令。
　　张良心知他若看到天明的画像必然起疑，忽然扶起庖丁，感慨万分地说：“丁掌柜，子房不过是在你快要饿晕的时候，给你一个馒头罢了，你却为我们受这么多折磨，正是义士也！”说着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受不起！受不起啊！”庖丁一边痛哭一边愕然：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馒头？像我这等级的大厨，你的馒头我看得上眼吗？
　　伏念、颜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也过来，众弟子也齐声行礼，“丁掌拒，多谢了！”庖丁哭得更加悲痛欲绝：这要折我多少寿啊！连荀卿都过来，“老夫一生阅人无数，丁掌柜这般义士实在罕见，可敬可敬！”说着无意无意的扫了扶苏一眼。
　　扶苏顿时惭愧地满面通红，喝斥赵高，“还不放了丁掌柜！日后不许再踏近小圣贤庄半步，让李斯亲自来修缮庄门！”
　　伏念赶紧道：“相国大人日理万机，怎敢劳动他？请木匠修缮一下就好。”知道闹成这样扶苏颜面挂不住，给他找个台阶下，诚恳相邀，“公子仁义，天下敬服，请入庄内喝一杯清茶。”扶苏顺着台阶下，随他到庄内。
　　张良见颜路脚步虚浮，心中担忧，“公子，二师兄有伤在身，请允许先行告退。”扶苏颔首，“家奴不懂礼仪，伤了颜路先生，还请见谅。”“公子言重了！”颜路道了礼回去。
　　张良看着他的背影满是担忧，很想看看他的伤，但又怕再出现什么状况，只能耐下性子陪扶苏喝茶，正闲聊着赵高进来禀报，“公子，阴阳家大司命、少司命求见。”
　　“嗯。”扶苏颔颔首，过了片刻两人便进来，大司命说，“公子，方才在墨家缴获墨家巨子的非攻，特来献给公子。”扶苏接过非攻看了看，颇有深意地道，“这武器瞧着甚是眼熟，确定是非攻？”
　　张良与伏念对视一眼，扶苏见过天明使用非攻。赵高说，“是不是非攻公输家族的人最清楚，何不请他来辩认？”扶苏派人去请。这时，有儒家弟子来报，“师尊，门外有个自称韩信的求见。”
　　伏念正在疑惑，听张良欣然地说：“是韩兄来了，快请！”不一会儿便见一老一少进来，那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衣着寒素，面黄肌瘦，瞧起来很落魄困窘，眼睛却十分平静沉着。
　　韩信亦看着伏念，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伏念本人，见他端坐堂上，一身石青色的外袍，头戴高冠，微蓄胡须，凤眼里一派威严，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看惯了他的画像，想象了无数次见到他时的样子，以为也和她一样白发苍苍，垂垂老矣，没想到他还这么年轻，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印记，俊朗如旧。
　　伏念被他目光盯着颇有些不适，“有朋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位请坐。”韩信恭敬的回了个礼坐下，公输仇神色诡秘地接过非攻，打开它各种变化。
　　非攻集墨家机关术精华之所在，掌握了非攻的精华，便可以破解墨家任何机关术，雪公输家族几百年的耻辱。如果公输仇说出此物正是墨家的非攻，那么天明的身份就会暴露，坐实了儒家与墨家勾结了。
　　张良正琢磨着怎么对付公输仇，听韩信笑了声，便问，“韩兄何故发笑？”韩信说，“只是看到儿时玩具，心中感慨罢了。”他样貌颇为冷淡不羁，但声音温和恭谨，听着甚是舒服。
　　“儿时玩具？”张良转念一想便明白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唱双簧，“阴阳家大司命可是言之凿凿的说，这是墨家至尊武器非攻。”
　　韩信说：“淮阴之地，稚子皆持此玩乐，诸位若不信，我可以画出图纸以为证。”
　　张良命人端上卷帛笔墨，韩信坐于案前神情专注，眉目静敛，很快便将刚才非攻的几变化画于卷上，机簧暗卡标示清楚，而后呈于扶苏。扶苏过公输仇，后者越看越惊奇，脸色也越来越黑，“这……”如此精妙的机关图，若非对非攻十分了解，怎么可能绘的出来？墨家家除了巨子没有人如此了解非攻，这个少年是……
　　张良步步为营地问，“公输先生，这机关暗卡可有错处？”见公输仇喃喃说没有，嘴角噙着一抹算计的笑，“这可是非攻？”赵高见公输仇眼睛忽明忽暗，提醒道，“公输先生可别看错了。”
　　张良别有深意地说：“公输家族的机关术仅次于墨家，又与墨家是宿敌，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墨家的机关术了。”见公输仇脸色晦暗，闷声道，“这并不是非攻。”与韩信相视一笑。
　　赵高还想说什么，被扶苏打断，对荀卿和伏念道：“时候也不早了，扶苏告辞，日后再登门拜谢恩公救命之恩。”儒家众人自是巴不得他早些走，送他上车后伏念问张良，“那到底是不是非攻？”
　　“自然是的。”伏念愈发不解，“为何公输仇会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