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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房,我爱你!”他深深地说,“很早以前就爱上了你。”见他求死的动作因此留滞,笑容能融冰雪,“等着我,天下太平之后,我便归来,与你携手青山绿水,化育一人心,等我。”如此爱你,却不忍与你同归于室,便只能用虚假的理由,让你活下去、活下去。
苍龙七宿猛然暴发出一道刺目的亮光,与地上七宿相合,照得颜路整个身子都成一片幻影。阴阳家、流沙诸人皆被吸引过来,两块玉玦合二为一的时候,七星光芒璀璨胜过月华,照得天地间明澈如白昼,随即一道鲜红的光芒潋滟开来,颜路整个身子都化成一缕红影,足下苍龙七宿蓦地曝出一道更亮的白光,如白虹贯日般刺向天上七宿,两道光要交接之时,东皇太一身子忽然窜出,两道白光同时没入他体内,黑色的身影瞬间幻灭无际。
众人皆不明白为何,唯有逍遥子惊叹,“他竟借苍龙七宿的力量,突破道家修行最高障碍,达到与万化冥合的境界!”与万化冥合,便已臻仙境,也不枉他如此谋划一场。
随着东皇羽化整个孤岛都震动起来,地底似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海浪也越来越激要吞没整个岛。颜路乞求地看向逍遥子,见他点点头,又看向张良,他已惊呆了,足下的土地龟裂也未发现。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字字留恋,“子房,好好活着,等我回来。”话音未落,孤岛像被盘古巨斧劈中,一道光芒从裂缝中射出,接着有什么东西横空出世,却见颜路合身一跃,整个人向裂缝跳去!
“师兄!”一瞬间张良心胆俱裂,“师兄!”合身向裂缝扑去,随着颜路跳下结界也消失,他纵身要往裂缝里跳,被逍遥子拉住,接着后脑一痛,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大地颤抖的更加厉害,整个岛似乎都要陷入海底,班大师驾着机关鸟向他们投来绳索,“快上来。”他们与高渐离先后上去,却没见着盖聂,班大师沉重地说,“青龙一但启动,百丈之内绝无生机。”原来一开始,颜路就与他们约定,他以自己的血解开苍龙七宿,阻止《黄石天书》出世,再启动青龙毁了整座岛,让后人再无法寻找此书。而机关兽青龙只有盖聂这等高手才能启动。
三人一阵沉默,高渐离忽然道:“蜃楼何时启动了?”班大师也奇怪,“公输仇那老头刚才还在海边,是谁?”“云中君!”逍遥子与高渐离齐道,刚才阴阳家的人皆集中到最高点,唯独不见他。蜃楼一走,孤岛沉陷,他们都在死在茫茫大海之上。阴阳家也发现了,急忙赶去,然在众人交手之时蜃楼已经启航,此刻早已远离海岛。
赤练见下面没有卫庄的身影,急问,“卫庄大人呢?”班大师沉重地道,“青龙启动之时,他与盖聂皆在海里。”以此刻风浪,两人只怕没有生还的希望。
“不!”赤练惨呼一声,纵身跳下机关鸟,高渐离想拉已来不及,眼见她纤细的身子要被海浪吞没,白凤驾着白鸟疾驰而至,将她接在怀中。生死一线她并不惊害,反而对他道:“别管我,寻找卫庄大人!”白凤薄唇紧紧地抿起,眼里满是冷怒与自嘲,“这是命令么?”
“是!”将她放在岸上,眉宇间冷傲之色都收起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薄唇轻张却什么话也没说,驾着白鸟到海中寻找卫庄。风疾浪高,赤练眼见一个一个海浪打在他身上,白鸟越飞越低,他却不肯回到岸上,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想叫他回来声音刚出口就被海风吞没。见他忽然跳到海里,将一个黑影抛向鸟背,接着巨浪兜顶压来。
白鸟载着背上之人回到岸上,正是已昏迷的卫庄,他的手死死攥着同样昏迷的盖聂。赤练看向海面,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再没有浮起。白鸟哀鸣一声,振着湿淋淋的羽翅向他落水之处飞去,盘旋几圈找不到他的影子,收拢双翼坠入大海。
赤练瞬间泪如雨下。从来只望着那个永远也触摸不到的身影,所以从来没有发现,这个人一直默默地守在自己身边。那个遗世独立的少年,他的爱也这么骄傲绝决。
海浪越涨越高,很快这最高的一点也要被淹没了,机关鸟最多只能承载六个人,怎么样也坐不下。赤练眷恋地抚摸着卫庄的脸,笑容悲戚,“卫庄大人,我累了,不想再仰望了。”足尖一点,犹如红鲤般跳入海里,再没影踪。
众人叹息了声,班大师道:“这里不能多待了,我们走吧!”将盖聂、卫庄搬上机关鸟,却见蜃楼又返航了。原来麒麟化成劫持了云中君,强迫他返航,接流沙众人上船,却没料到只有卫庄还活着。阴阳家等人都上了蜃楼,班大师驾着机关鸟返回大陆。而海上风浪甚大,前一场交战蜃楼也有破损,不宜远行,便在附近的海岛停靠,从此以后再没有返回中土。
第20章 生死相隔十五年
淮阴侯府送请柬到留侯府,韩信长子十二岁生辰,大摆酒席,宴请朝野官员。张良看了请柬摇了摇头,是日到淮阴侯府上,见门庭若市,宾客如云,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多时,韩信带着儿子大步走来。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少年,头戴金玉发冠,深紫色祥云盘纹锦衣,腰系宝石,华贵不可言。但面容并没有什么变化,挺鼻薄唇,面容清瘦,眼神依旧阴郁,只是唇上绪起了胡须,看起来不再像能为爱疯狂的人了。
“子房,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了,身子怎么样?”他关切地问。张良无所谓地摇摇头,“还是老样子,近日身子懒不想出门。”韩信顿了下说,“这么些年了,你……”话被刚过来的萧何打断,“子房,也只有淮阴侯请得动你。”边说边向韩信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其实他们都知道张良为何而病,又为何不出府,一切皆因十五年前。
公元前212年,秦始皇下令焚书坑儒后,小圣贤庄遭遇大火,儒家一夕溃散,儒家二当家颜路与阴阳家出海,他与墨家、流沙众人追去,那后来到底发生的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是张良回来以后就疯了,连吐数口鲜血,不停地往海里跳。直到某一天,楚南公带着颜路的书信找到他,他才幡然醒悟,开始潜心研习那本残缺的《黄石天书》。
再出来时,嬴政已死,赵高与李斯设计逼扶苏自杀,立胡亥为帝,铲除蒙氏兄弟,又将李斯腰斩。秦二世昏庸无道又有赵高弄权,以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他们三人跟随刘邦征伐天下,建立大汉王朝。
刘邦称帝那天,他只身前往桑海,在蜃楼起航处等了七天七夜,依然未见颜路归来,便乘船出海去寻找他。可茫茫大海到哪里去寻找?他痛不欲生,呕血昏倒。自颜路离开后,他心情抑郁,身体每况愈下,这一次连求生之念也没有。
韩信说:如果颜路先生回来了,你却死了,他该怎么办?他说天下太平时回来,却没回来一定是天下还没太平,还有很多隐患。他又好了起来,尽心竭力辅佐汉室,同时也开始寻找术士,探索前往海上仙山的路线。
一时沉默之后,张良咳嗽着道:“你家孩子生辰,我哪次没有去?”萧何笑笑。颜路离去后,季浅荷为他守了三年孝,才嫁给一直等着她的萧何,第二年生下一对龙凤胎,一家人十分幸福。
这时,韩信的儿子和光说:“两位伯伯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和光”出自《道德经》,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若存。是圣王剑法的心法。当年伏念正是用此化解韩信心头的戾气。
张良每次看到和光都有些恍惚,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伏念,鼻子和嘴巴又像韩信,倒像是两人的孩子,因此韩信对他爱若珍宝。如今韩信虽然妻妾男宠多不可数,但是他心里始终也忘不了伏念。
两人给了礼物之后,便入了席,今日这酒宴办得格外隆重,萧何看了禁不住忧心,若有深意地说:“我记得当日你们曾相约隐居,如今已功成名就,可寻得一处青山绿水,携手同归?”
两人皆是一愣,半晌,张良仰首一叹,悲怆地说:“没有了他,我就再也回不去了!”十五年了,无繇师兄,你为何还不回来?韩信也叹息,“再也……回不去了!”十五年了,那个人……他……他还好吗?一个是不能相见,一个是不敢相见,天意弄人。
张良问萧何,“你呢?可有想过携妻子归隐?”萧何淡淡地说,“总该有一个人,守护着我们共同的成果。”张良说,“今日且不谈这些,我们三人畅饮一回。”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萧何说:“你身子不好,少饮些酒。”张良淡然一笑,“何妨!”若不是为了颜路,他这身子怕早就撑不住了。这回再寻不到,便不再归来。又对韩信道,“只是我清静惯了,受不了这些喧哗,我们寻处寂静的地方再饮吧?”
韩信自然应了,带他们到后府花院里,驱散仆从不许打扰,三人对饮花间,好不痛快,最后醉眠花丛,各梦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