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回来过》福*

35、痛失同袍

　　夤夜。
　　案上是来自三处驻地的三封书信。
　　“成当。宋定。徐顾。”周瑜一个字一个字念得咬牙切齿。这丫的三位就是约好的！一定是约好的！绝对是约好的！要不然怎能三地方三将领都一块儿挂在同一天啊？人家结义兄弟发誓“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没那么灵验哎。“伤于南郡一役，迁延不治，殁……”又是南郡啊！曹仁匹夫，诸葛小人，折损吾多少兵将！周瑜只觉得胸臆苦闷难当，恍惚间一如昔日箭伤缠绵之时，一股腥甜翻涌着直冲喉头。
　　“子明？”耳畔传来一声满是担忧的呼喊，朦胧中周瑜勉强辨认出是凌统的声音。缓缓闭目沉默良久，周瑜才用艰涩地问道：“去岁曾随大都督登门探病，三将伤势已缓，今为何又猝然辞世？”“子明有所不知。此前大都督病逝，三位将军哀恸不已，在大都督灵前数度痛哭昏厥。”凌统一边观察着周瑜的神色变化，一边斟酌着怎么委婉地叙述，“听前来送信的兵士说，大都督丧礼过后，三位将军回营后哀伤过度，茶饭不思，而致旧伤复发，终将不治。”
　　“原来……”竟是因为自己的死才导致的旧伤复发……周瑜闻言心中百味陈杂，真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又有谁能想得到呢，这三位青年将领之死竟是因为周大都督的辞世而悲伤过度？话说这是变相的殉葬么！周瑜表示很想掀桌，很想激烈地表达一番强烈的不同意！伸手抚着胸口，急喘了几口气，周瑜强自镇定下来，勉强开口：“三将去后，何人接管军务？”凌统神色一暗，低声回答：“三位将军都正值青春，所遗子幼弟弱，难当大任。军务丧事无人主持。”
　　又是令人窒息般的沉默。周瑜手指轻轻划过书简上斑驳的字迹，醒目而冰冷的“殁”字刺得心头一阵一阵针扎般地疼。“后继无人啊……”周瑜轻声叹息，“此时虽非战时，军务亦不可耽误。三位将军丧葬大事，更不可草率而行。公绩，吾意欲走一趟为三位将军主持丧礼，不知你可愿意暂代吾营中军务？”“子明你病体未愈，医官再四叮咛，不可过劳。不若公绩走这一遭？”“不可，你太年轻，恐怕镇不住场子。”人家三位将军为你悲恸而死，这丧礼都不参与良心何安？周瑜轻轻摇了摇头，扶着身侧凌统的手缓缓起身。“再说，吾不过是小小风寒而已，与三位袍泽弟兄的身后大事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注1）灯烛摇曳中，周瑜的身形挺拔，岿然不动，望着悠然远方的眼里有说不尽道不明的哀思。

作者有话说

　　注1：典出《诗·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后军人用以互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