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寒尘》木未耒

12、又生变故

　　在座只有七七不知这“玄梦化境”是个什么地方，见其他人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心里不由有些怨念。她摸索着拍了拍南宫弈的手，问道：“那玄梦化境，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南宫弈说道：“玄梦化境，是玄梦庄所建，收揽无家可归之人的所在，当然也不乏一些武林前辈，后起之秀等。我有幸去过，那入境口的石碑上刻着一朵水仙，说是玄梦庄庄主爱好水仙，因此又称水仙镇，不过也只是镇子里的人说的，外人知道的极少。”
　　七七恍然，双手托腮，搁在桌上，十分懊恼问道：“那凶手不在水仙镇，为什么还要我去水仙镇？”
　　南宫弈看向小枫，小枫学着七七的样子，双手托腮，搁在桌上，对南宫弈答道：“这个，我可不能说。不过，南宫先生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吧？”
　　南宫弈瞪了他一眼，对七七说道：“正因此，这块从羽溪手里拿来的布条，才是关键。”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苏州云锦，极为名贵，历来都是贡品，能用上云锦之人，自然非富即贵。况且这刺绣如此精致，可见是出自数一数二的刺绣师父之手。如此，我们便去苏州查一查，便知这刺绣出自何人之手，都去了哪里。”
　　红袖沉默许久，道：“这样有用吗？既是贡品，自然都是进了皇宫，给皇帝老儿和一宫的莺莺燕燕用了。”
　　南宫弈难得一笑，说道：“不错，只是红袖你忘了，这苏州云锦织造，可是会将每一匹贡品云锦的织造者以及去向用处，哪怕是被皇帝送了人，这送的人也是要清清楚楚记录在案。”
　　七七依然不解，“可那凶手呢？你能想到，那凶手想不到吗？他要先我们一手怎么办？”
　　红袖摸了摸七七的脑袋，笑道：“傻瓜，一个穿着云锦还敢来行凶的人，可见对云锦多不重视了，羽溪死前亦有挣扎，只怕那人也是一身的血迹，若是你，你怎么办？”“直接扔了。”七七脱口而出，随即明白过来。
　　满身的血迹，光是看到就恶心了，谁会在意那小小的缺损呢？

　　蜡烛快要燃尽，窗外也渐渐明亮起来。
　　经历夜里一番折腾，四个人都是又困又疲。
　　偏生今日又是七七拆纱布的日子，南宫弈看了看趴着桌子昏昏欲睡的七七，心内却在说，但愿不要再出什么乱子就好了。
　　那大夫是扬州城里有名的，七七也算是他的老病患，这纱布拆得也就来得快些。只到了最后一层，缓缓拿走长纱布，再将贴着眼睛沾满药的两块小纱布轻轻取下，老大夫长舒一口气，道：“好了，慢些睁开眼睛，小心这光太刺眼了。”
　　七七按着大夫说的，小心翼翼地张开眼，眼珠子先是一转，又眨巴了两下。七七忽然从心底流出一股恐慌，袭上面容。“老，老头，红袖姐，你们在哪里？为何我还是看不见？”她无助地伸出双手，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掉。
　　南宫弈等人又怎会料到如此？三人齐齐变了脸色，忙看向在一旁的大夫。
　　那大夫自然不信自己会看走眼，赶忙上前，轻轻翻开七七的眼皮，仔仔细细又检查了遍，果然发现七七眼珠子的外围，有一圈诡异的蓝色。他自认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此症状，于是又搭上七七的手腕检查她的脉象，却又是十分正常。
　　红袖见他又翻眼皮又搭脉，捻着胡须就是不说一句话，急得跳脚，问道：“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夫将头摇了三摇，叹道：“老夫平生从未见过此症，要从何说起？唉，请三位另请高明吧。”说完，收拾好东西，一步三叹地走了。
　　红袖气得想把他的胡子给揪下来，可是看七七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只好对南宫弈说道：“南宫弈，你说，这下该怎么办？”
　　南宫弈皱紧了眉头，沉吟许久，才答道：“只有去水仙镇了，那里隐士高人众多，不乏杏林国手。”只是这么一来，便又遂了那凶手的意了，南宫弈只留下这句没说。
　　小枫却知他的意思，他上前一步，对红袖道：“红袖姐姐，你先别急，让我看看七七姑娘的眼睛。”红袖和南宫弈都不知他用意何在，只好看着他学着那大夫的样子翻了翻七七的眼皮，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小枫直起腰对红袖说道：“麻烦红袖姐姐检查下七七姑娘的身上，可有细微的伤口或淤青？”
　　七七满脸不解，和着泪水，茫然地问道：“小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中了毒？”
　　小枫微微一笑，答道：“等红袖姐姐看了之后再说也不迟，七七姑娘不必担心，就算是毒，世上又哪有无解的毒？”
　　南宫弈冲红袖点点头，探手摸了摸七七的脑袋，当做无言的安慰，便转身走出了房间。才关上门，他便对身后的小枫追问道：“七七果真中了毒？”
　　小枫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道：“应该不算是毒。”
　　南宫弈听他这话中蹊跷，又问道：“这毒又是如何下的？难道是昨夜的幻心魔音？可我从未听说这幻心魔音中也可下毒的。”
　　小枫正要回答，只见门开了，红袖一人走了出来，面色很是凝重。
　　“果真被小枫说中了，七七身上确有一处小小淤青，两个青黑小点，倒有些像蛇牙印。”红袖如是说道。小枫一手握拳，正打在另一手的掌心，笑道：“不出我所料，果然是这个。”他对一头雾水的南宫弈和红袖解释道：“七七姑娘不是中毒，也不是因为受伤，她是中了咒术。”
　　“咒术？”南宫弈和红袖异口同声道，其中之惊愕，比之听闻七七中毒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咒术，不是毒物，更不是蛊术。毒有药可解，蛊有术可除，而咒术，却是无从下手。咒术往往凝聚了无数的怨恨，练就坚韧强大的精神力，只需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让人轻易中招，而不被察觉。只是这咒术也是要看资质而论的，若无一点慧根，即使再如何修炼，也是不能够的。
　　西南之地蛮夷聚居，曾有一个部族，极擅咒术，种类繁多，令当年平定西南的军队吃了不少苦头。直到后来沈舞率军平乱，才一举全歼，将那部落灭族，而那些咒术，也就此失传。只是不知从何年何月起，世间突然又出现了三种咒术，隐秘地流传着，直至今日。只是这咒术也是不常见的，能练成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会是什么样的人？与七七有如此的深仇大恨，竟对七七施加了咒术？
　　“南宫弈，”红袖抓住南宫弈的手臂，道，“你可还记得，中咒术者，结果会如何？”
　　南宫弈沉默不语。其实红袖又怎会不知？她好歹生在武林世家，从小便被人教育着分清江湖的黑白正邪。这咒术，毫无疑问，便是旁门左道，邪魔外道才练的下三滥招数。但是中咒术者，即使是施咒人，也是无法解除的，视所中咒的不同，决定了中咒者不同的下场，但几乎都是以惨死终结的。
　　红袖想想就觉得可怕，抓着南宫弈的手，不由地使上了狠劲儿。只是南宫弈，竟也没有拍开她。
　　他长吸了口气，道：“无论如何，七七都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她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这是咒术的后果之一吗？”
　　小枫点头道：“七七姑娘一定是被人施了咒术后，又用了些药物镇住。药从何处进入体内，便会在受到破坏后显露在何处。看来，七七姑娘是被人从眼睛里施了药，这次受伤用药，使得原先的药物受了破坏，便显露出形迹了。”
　　末了，他又说道：“南宫先生，红袖姐姐，小枫倒是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治好七七姑娘的眼睛。只是这咒术，却是难办，也要看他愿不愿意了。”
　　南宫弈忙问：“是什么人？他现在何处？你只管带我们去，不论如何，在下一定要求得他救七七。”
　　小枫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说道：“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想必西湖的荷花仍未败，请三位随小枫一起，一睹西子风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