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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大殿争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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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里本该静悄悄得没有一丝人声,此时却是人声鼎沸般,不住的争吵声从那座大殿里遥遥传来——听得雪月不由得嗤笑一声。
“魔笛血月背主投敌,早该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她竟敢隐匿踪迹,私带外人入冥罗殿,按例应是下血池!”
“何止,她身为八音之首,却不能维护冥罗殿之名,居然被玄梦庄的黄毛丫头给打败,真是丢人!”
“白师黑师,魔笛血月,论罪当诛!”
“同意,白师黑师,请出令!”
“白师,黑师,出令吧!集我等之力,如何不能破了那臭丫头的功!”
“够~了~”
一道内力深厚的狮子吼从殿内扩散开来,恍如夏日的雷鸣阵阵,震耳欲聋,所经之处,碎石洒落,地动山摇。
“一切都等魔笛血月回来再做决定。” 另一个与之不同的沉厚嗓音响起,及时抚平了方才狮子吼带来的激荡。
“白师,你觉得魔笛血月还会回来吗?”一个女声响起,带着浓浓的不屑。这不屑,自然是针对雪月的,没有人敢对黑白二位令师不敬。
“呵,果然好热闹。”静静地听着那大殿里传来的说话声,竟然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辩护。本就凉透的心,虽然从没有热络过,但在听到的时候,仍旧添了几分冷意。
身处地狱,为何还带着希望呢?
小枫垂下头看了看她,又抬头看向大殿的方向,悠悠地说道:“接下去可是你自己的战斗了,好自为之吧。”
雪月望了望小枫微扬的嘴角,点点头,一个人大步迈了出去。雪月身形娇小,可脚下步伐却是极快,旋即到了正殿大门外,将内力注满双手,全力一推,大门“吱呀”一声,徐徐开启。
“看,她这不是回来了么。”
遥遥的,雪月似乎看到了白师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她一定是眼花了。
几十双眼睛在大门打开的瞬间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雪月漠然地站在那里,坦然地接受着这些视线里的怨恨与不甘。
而只有位于通往鬼主铁椅长阶上的数人,用着意味不明的神色,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挺直着背,跨进忽然变得安静的大殿。
“白师,黑师,弟子归来。”雪月走过两道长长的队列,将每个人的神色都收尽眼底,这才到长阶前,单膝跪下,行了大礼。再次抬头,先是长阶四步之上的四人,端坐木椅,姿态各异,然后才是那位于长阶中段,左右分立的二人。
黑白二令。
白师,应了那一个白字,白发白眉白须,呵呵一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黑师则与之相对的,黑衣黑面,形如钟馗,不怒自威,即便是地狱恶鬼,也要绕着路走。
他们就好像是鬼府的黑白无常,只是一眼,便让人心生敬畏——对死亡的敬畏。
雪月的目光穿过黑白二令,落在那高高在上的铁椅上。一把已看不出任何质地的黑色长剑插在那铁椅正中,昭示着众人:没有人可以真正坐上这把象征鬼主地位的铁椅。
而事实上,在第一代第二代鬼主之后,确实没有人能再次坐上这把象征鬼主地位的椅子。因为这把剑,除了第一代第二代鬼主血脉相连的传人外,无人能将之拔出。也正因此就在第二代鬼主离任数年内,无数高手出尽奇谋,都无法将那把长剑拔出,反倒纷纷折在内乱争斗之中。因此黑白二令师唯有无奈宣布,鬼主之位,由实力高低决定。
不过,若是有人真的能取出那把剑,便也可以坐上这鬼主之位了吧?不论是谁。
雪月是这样想着,目光再上移一些,那幅绘就第一代鬼主英容的画像,多年来不染纤尘地悬挂着,而那双充满睿智与野性的眸子,也正含笑看着大殿内匍匐的众人。
真的与十四那张脸,一模一样啊。
大殿内有一丝诡异的气息,在雪月的话音落下后,悄然地流淌。
雪月此刻站在最接近长阶的地方,身后是两列排列整齐的队伍。右边是八音之列,仅有七人,男女参差,神态倒是一致——齐齐的恨与怒;左边是十六煞之列,统一的深色衣物,统一的黑巾覆面,就连是男是女也难以分辨,只有他们的双眼流露出的神色是不同的,却也以恨怒为多。
大殿里静了一刻。
似见方才还群情激愤的众人,此时见到雪月,却又闭口不言地装低调,白师轻咳数声,终于开口入了正题——
“魔笛血月,你可知罪?”
“血月方归,不知何罪,请白师明示。”雪月心中舒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白师扫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八音与十六煞,缓缓说道:“众冥罗举报,你背主叛殿,投靠外邪魔教,你隐匿行踪,逾期不报,你纠集冥罗,自成一派,你与外人偕行,意图入殿不轨。你,可认罪?”
雪月静静听着,待白师说完后,吐出两个字:“不认。”
白师似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先是愣了一愣,又沉下声来,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带外人入殿,乃是上报到我二人这里的,你又作何解释?”
“若我真私带外人入殿,那么人现在何处?”雪月表面上一派平静,可那掩在袖中的紧握的双手,却昭示着她心中的紧张。
背主叛殿,隐匿行踪,自成一派,这些都可称作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的。若她不在倒可定她个死罪,可她如今在这里,这些谎言只有不攻自破。只是,这“私带外人入殿”……十四啊十四,我带你进来,到底是福是祸?
“魔笛血月,白师都说了他已接到传报,便是有理有据的,你这是还想要抵赖么?”
雪月猛地回过头去,便看到那说话之人整个人笼罩在衣物之下,周身只露出一双杏眼。只是那尖酸的语调中隐含着的幸灾乐祸太浓,实在让人难以忽略。扬琴冼月,八音之五,最擅隐身之术,无人能出其右。
雪月自然地转过头去,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没做过的事情,不需要抵赖。”
扬琴冼月冷笑,暗道一声“真是不见不落泪”,复又扬声说道:“八音十六煞,皆可作证。”
“嗤——”
只听一声冷笑,将众人目光引到了长阶之上,只见端坐的一人,双腿盘坐,一手支颐,双眸半开半合,一副熟睡未醒的模样,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迷迷糊糊地问道:“八音十六煞什么时候做起了接引童子了?”
扬琴冼月闻言先是一愣,正要开口,只听对面传来一声嗤笑。她随即瞪去,只见一个与她一样同列第五的男子,满脸的嘲讽。“哼,凭你十六煞之五也敢蔑视八音了?你是想受剜眼之刑吗?”
“别人只是看不上你而已,你别把八音扯进去。”八音之末传来一个女子慵懒的嗓音,甜腻腻的,随时都可以将你的骨头酥软。
这是锦瑟媚月,媚眼如丝,媚杀无双。而据说她所修炼的法门,竟与那咒术极其相似。
“锦瑟媚月,你少在那说风凉话,我可不怕你的‘媚眼如丝’。你既然这么有心为十六煞说话,我不介意送你重回十六煞。”扬琴冼月冷笑一声,八音之末也敢来挑衅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那我可真是怕到家了,冼月姐姐。”锦瑟媚月咯咯一笑,话锋一转,望向了高高在上的黑令,“——黑师大人,我若在斗武之中赢了扬琴冼月,该当如何?”
黑师睁开了眼,冰冷的声音里没有喜怒:“依律。”
“那就是要废了冼月姐姐的武功,然后重回修罗场的意思了吧?”锦瑟媚月嘴角有止不住的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扬琴冼月重回修罗场厮杀的样子。
扬琴冼月怒上心来,正要出手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却白师轻飘飘的一声打断:“聚众之日不得武斗,规矩都忘了么?”
白师少怒,黑师少言。既然白师已然发话,在场诸人,忙不迭肃容垂首,不敢半点慢待。
白师望向方才说话之人,问道:“烈殿,可是要保魔笛血月?”
“我为何要保她?保她登上四殿之位么?我又不是傻子。”烈殿哈哈笑道,仿佛听到了一个极为可笑的笑话。
也是,八音之首,距离四殿之位不过一步之遥。雪月天分极高,十四岁便稳坐八音之首,武功可见一斑,假以时日,四殿之位也必是囊中之物。如今在坐的四殿,如何能不时刻提防着她,反而还保她呢?
“既如此,便请烈殿安心睡觉,莫要再插手。”白师说话倒是半点客气也无,烈殿也只好摸了摸鼻子,继续阖眼假寐。白师转而对众人说道:“今日乃聚众之日,兼查明魔笛血月之事,再有作乱者,便由黑师发落。”
黑师闻言,双眼又是一睁,那眸中凶光似只对着一人,又似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只看得众人心里发毛,纷纷收了欲逞口舌之利的念头。
“魔笛血月,你偕同之人进了漩涡,也算是你走运,罪不至死。然你意图如此,八音之首的位置,你也不必坐下去了、”
此言一出,八音与十六煞如何不沸腾?
雪月心内一凛,想起小枫所说的,守住八音之首这个位子。她咬咬牙,朗声道:“白师,血月不服。”
“不服便去下血池!”黑师沉声喝道。其声如金石撞击,震得雪月心头直颤,气血翻腾,真气乱窜。雪月只觉喉头一甜,想来是受了不小的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