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婚姻》萧凌霄

5、第五章

　　刚到家门就接到沈秀芳的电话：“静纹你在哪儿？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我已经到家了。”
　　进门一看，沈秀芳已经打扮好了，穿一身宝石蓝曳地礼服，将头发高高盘起，头饰、耳环与项链为同系列钻石配饰，相当高雅大方。
　　“我给你准备了一套礼服，你看看合适不！”她见我进门，连忙把手中的礼盒送过来，忽然看见我手上提着的礼盒不由有些尴尬，嗫嚅道：“这……”
　　我若无其事地接过礼盒，对她淡然一笑：“多谢阿姨费心。我会试试看的。”
　　她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去：“快去换衣服吧，时间不多了。”
　　我把两个礼盒都放到床上，打开一看，两件衣服的风格居然都很类似，想来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略一沉吟，还是把沈秀芳为我准备的衣服换上。
　　雪白的礼服无论是做工还是裁剪都很精细，最难得的是相当合体。心中微微感叹，做人做到这份上也真为难她了。
　　略微打扮了一下，我抓着手提袋下楼。
　　沈秀芳看我走下来，眼睛不由一亮，情绪立刻高涨了很多：“年轻真好，怎么打扮都好看。”说罢又将手挽了过来。“司机已经到了，我们走吧。”
　　我的手臂下意识地一顿，随即放松，算了，随她去吧。
　　车内空间很小，我顺口找话题打破沉默：“阿姨与柳家的人很熟吗？”
　　沈秀芳想了想道：“我与柳庭毅的母亲是同学。”
　　原来如此，难怪她这么积极地希望两家合作。
　　我状视无心地说道：“爸爸好像不太喜欢与柳家合作。”
　　沈秀芳面色一僵，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不，不是的，你爸爸他，他只是……只是对柳庭毅父子有点看法。”
　　我微微诧异：“柳庭毅父子？”
　　沈秀芳深吸一口气道：“其实你爸爸一开始也是喜欢庭毅的，一直说庭毅很机灵，但等柳老爷子提起两家联姻，你爸爸就反悔了。他一直很疼你，生怕庭毅不懂得你的好，怕你受委屈。”
　　“那爸爸为什么不喜欢庭毅的爸爸呢？”
　　“嗯……庭毅的爸爸，是学画画的，在公司里没有什么地位，你爸爸……嫌他……嫌他做人太任性了，不懂人情世故，对庭毅过于纵容了。”
　　“是嘛？”我笑得云淡风轻。
　　“静纹，你会不会觉得阿姨太不近人情了？”她试探道。
　　我微微一笑：“怎么会呢，你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
　　沈秀芳犹疑地问道：“你……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转头看她：“不然你以为我会怎么想呢？”
　　“我？呵，出去这些年，静纹真的变了很多呢。”她跟我打起了太极。
　　我淡笑不语。

　　柳家的宴会很热闹，商界名流，政坛要员都来了。
　　没想到沈秀芳的人缘这么好，她一来就被一群名流太太们缠着说个不停。我插不进话，见她一时半会还走不开，便到餐桌上拿起一杯饮料慢慢地饮着。
　　“咦，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身边忽然有人惊喜地说道。
　　我回头一看，来人竟然是柳庭毅。
　　“我姓柳，柳庭毅，我们下午见过面，你在云恋蝶买衣服。”他见我看着他不说话，以为我不记得了，连忙提醒道。
　　我点头：“柳先生你好。”
　　他耸肩笑道：“在柳家，你可千万别叫柳先生，别人会弄混的。你还是叫我庭毅吧，不然叫我二少也行。对了，小姐贵姓？你是第一次来柳家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来？”
　　柳庭毅笑道：“因为我对漂亮的小姐印象非常深刻，只要是我见过的，我一定不会忘记，何况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
　　“这是在赞美我吗？多谢二少夸奖了。”我微微欠身。
　　柳庭毅睁大眼睛地看着我：“小姐你真有趣，我一定要跟你交朋友。”
　　“你的女伴呢？怎么没看见她们？”
　　“唉，别提了。”他忽然变得有些垂头丧气。
　　“怎么了？”
　　“我刚把她们带进来，就被爷爷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她俩哪见过这场面呀，立刻就被吓跑了。爷爷也真是的，怎么能当着美女的面骂人呢，美人是用来疼的，那娇滴滴的美人儿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惊吓，不知道有没有把她们吓坏，明天我一定要去安慰安慰她们。”
　　我觉得好笑，也不知这柳庭毅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两个女子岂是几句话就能吓着的人。忽然想起他是柳硕元最疼爱的孙子，印象中柳硕元应该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喜欢只会花天酒地的孩子。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柳庭毅极有可能是在装傻。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可是柳硕元却始终没有出现。虽然并不知道柳硕元长什么样，但我相信如果柳硕元出来，沈秀芳肯定会带我去认识，周围的人也肯定会与之打招呼。
　　可是我等了一会，仍然没有看见柳硕元本人。人群中的沈秀芳也开始频频向周围张望。我心里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借着端酒我打断了柳庭毅的口若悬河：“二少，我怎么没有看到你们家的老太爷？”
　　柳庭毅耸肩道：“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可能去书房了吧。”
　　我微笑：“听说老爷子很重礼数，可是家里举办宴会，老爷子也不出来打招呼，是不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给缠住了？”
　　柳庭毅若有所思：“他好像一直在等一个邮件，现在文件大概已经到了。”
　　我心中一动，笑道：“原来如此。那老爷子不在，招呼的客人的重任可就落在二少身上了。二少不用光陪着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吧。”
　　柳庭毅见客人越来越多，只得欠身道：“那小姐请随意，我先失陪一下。”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柳庭毅前脚刚走，沈秀芳便急忙上前：“庭毅跟你说什么了？柳硕元怎么一直没有出来？”
　　我镇定道：“柳硕元在书房看一份重要的资料，我怀疑事情有变。阿姨，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柳硕元肯定会出来主持，你想办法拖住他。”
　　“静纹，你想做什么？”沈秀芳变色道，“你可千万别乱来。”
　　我漫不经心地说道：“阿姨想什么呢，我是第一次到柳家，不过是想随意参观一下。”
　　沈秀芳动容地抓住我的手：“你……可千万要小心。”
　　我拍拍她的手：“放心吧。”

　　不一会儿，果然看到柳硕元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柳家人连忙上前将之迎向大厅讲台，客人们也纷纷涌向大厅。
　　我趁乱靠近书房。
　　大厅传来阵阵响亮地掌声，柳硕元开始了宴会演讲。
　　我背对着书房大门，反手去拧房门光滑的手柄。
　　扑通，扑通，胸口跳得好厉害，握住手柄的手在微微颤抖。
　　上帝保佑。我暗暗祈祷。
　　忽听“卡擦”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我心中一喜，天助我也。见周围没人注意，我立刻闪身进入。
　　柳硕元的书房很宽敞，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面壮观的书墙。书架从地面开始至达天花板，每一层都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书墙一角放着一架高高的梯子，梯子每一阶都十分光滑，显然经常有人从那里上下。这柳硕元还真是个爱书之人。
　　书墙对面是一张漂亮的的红木书桌，样式十分气派。宽大的桌面光滑而透亮，桌面一角静静地摆着一台电脑。
　　盯着电脑，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呼吸，慢慢向电脑走去。
　　电脑屏幕一片漆黑。
　　已经关机了吗？我有些失望。不甘心地用手指轻轻点击鼠标，屏幕忽然明亮了起来。原来只是暂时屏保。
　　屏幕的桌面上并无任何文件，我点击了一下“我的最近的文档”。
　　门外忽然传来阵阵笑声，我心中一惊，连忙迅速打开第一个文件。
　　文件缓缓打开，我一见到标题便呆住了。
　　文件的标题和图标都异常熟悉，“资产评估”四个字看得我心惊肉跳。
　　这份文件我见过，爸爸今天下午在医院所看的文件中就有这一份。我万万没有想到爸爸公司里的重要文件竟然会出现在柳硕元的电脑中。
　　难怪公司的处境会这样艰难，难怪爸爸会输得这样惨。原来柳硕元对爸爸公司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不知道爸爸公司里到底有多少内奸！
　　如果说这样机密的文件都被柳硕元掌握了，那么柳硕元对爸爸的计划又知道了多少？
　　我慌忙打开其他文件。
　　随着一个又一个文件的打开，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正看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一见是沈秀芳打来的，知道时间不多了。连忙将文件一一关闭。
　　从书房出来，我的心情已经跌入了低谷。柳硕元不愧为商场老将，他给爸爸洒下了一个非常完美的网，无论爸爸怎么逃，都逃不出他的手掌。
　　“哎呀，我可找到你了！你刚去哪里了？” 柳庭毅迎面走来，“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我黯然道：“我走错房间了。”
　　柳庭毅异常体贴：“呵呵，原来是这样。没事的，一会我带你四处走走，你很快就会熟悉这里的。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刚才我都不知道该向谁打听你。”
　　我正想说话，忽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呀，这就是静纹吧，本人比照片还要漂亮。老白真是好福气啊。”
　　我霍地一下转过身去，与对方正视。
　　迎面走来三人，左边的是沈秀芳，右边是一位与沈秀芳年纪相仿的贵妇人，中间则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也是刚才说话的人。老人年纪虽大，精神却很好，穿一身唐装，笑得一团和气。如果不是了解他的底细，我一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和善的老人。
　　他细细打量我，精明的眼神中带着一些评估的意味。
　　这就是柳硕元，就是他设计陷害爸爸，把爸爸逼得走投无路。我振作精神，将头昂得高高的，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半晌，柳硕元点头赞赏道：“不错，不错，真是个好孩子。头脑聪明，长得又好，还很有胆识，最难得的是性子娴静，不骄不躁。如今的女子个个很浮躁，像静纹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可不多了。”又转头对沈秀芳笑道：“白太太你看，你家静纹跟我家庭毅站在一起，是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呀。哈哈哈哈。”说罢自己一人放声大笑起来。周围自然少不了附和之声。
　　沈秀芳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表情，笑得十分勉强。
　　柳庭毅却大吃一惊：“爷爷，这位静纹小姐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位女博士？”
　　柳硕元哈哈笑道：“那可不是吗？难道你们还没有自我介绍吗？看你们聊得那么投机，还以为你们已经认识了呢。来来，我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柳庭毅，我第二个孙子；白静纹，你白叔叔的大女儿。”
　　柳庭毅尴尬地看着我，显得十分心虚：“原……原来你就是白……白小姐……”
　　见他这个样子，感觉非常痛快，下午的闷气一扫而空。
　　“这下大家可就认识了，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一定要好好相处啊。”柳硕元似乎料定了我不会反驳，摆出了一副长者的姿态。
　　旁边有人不解：“柳董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柳白两家要联姻……”
　　柳硕元得意洋洋：“不错，我已经选定静纹当我家的孙媳妇，而明日，柳氏将与白氏正式签约，以后柳氏与白氏就是一家人了。”
　　话音一落，我、沈秀芳以及柳庭毅三人同时变脸。我万万没想到柳硕元会如此霸道，在我们还没有达成共识的时候就将这个消息随意地传播了出去。
　　“唉呀，恭喜恭喜！”立刻有人此起彼伏地拍马恭贺。
　　“哈哈，哈哈，同喜同喜。”柳硕元竟然也欣然接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柳硕元，他是我这辈子里见过的最最自负的人。他以为白氏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他认为我们的态度已经无关紧要，他认为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爷爷……”柳庭毅轻呼一声。
　　“柳董事长……”沈秀芳也忍不住低声提醒。
　　我却大声打断：“柳老先生，您是在说笑话吧。”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
　　柳硕元眼里闪过一道厉光，随即消失。他呵呵笑道：“静纹你在说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可要想清楚啊！”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文件，心里闪过一丝后悔，可是胸中的怒火早已让我失去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