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婚姻》萧凌霄

9、第九章

　　回到家中，爸爸和阿姨还没有回来。诺大的家里，空空荡荡，让人感觉分外寂寞。斜靠在窗前思绪如潮，前尘往事席卷而至。

　　那天晚上的雨下得分外地大，酒吧里的那一幕反反复复地在我脑海里重现。
　　我多么希望那是我的幻觉，我多么希望我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那一幕是那么地清晰，那么地真实，让我想自欺欺人都不可能。
　　橘红的灯光，漆黑的沙发，一男一女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许是太激烈了，茶几上的酒杯与酒瓶都被扫到了地上。
　　女人躺在沙发上，酒红色的长裙已经褪去一半，雪白的大腿紧紧地缠在男子的腰上。男子压在女人柔软的身体上，身上的衬衫完全敞开，修长的手指穿过女人的卷发，紧紧地握住女人纤细的裸肩。
　　听到开门声，女人慌乱地转过身来，长长的卷发凌乱地披散在沙发上万分醉人，嘴角一颗朱红的美人痣，让她看起来更是异常的妩媚动人。
　　“谁叫你们进来的，赶紧给我出去！”女子又羞又怒地娇呼，玲珑有致的身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诱人。她手忙脚乱地去拉扯身上的裙子，企图遮挡裸露在外的身体。那男子却浑然不觉，依然压在女人的身上不松手……
　　雨一直下，一滴一滴敲打在窗前，敲打在我的心里。
　　胸口似有千斤压着，让人喘不过气来。头痛欲裂，无数颗星星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一阵头晕。我似乎是清醒的，又似乎是在做梦。口很渴，我起身去倒水喝，脚一沾地便感觉天旋地转。我伸手去拿杯子，明明看到杯子就在眼前，我却怎么也拿不到。忽听“砰”的一声响，杯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而我眼前一黑，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一直往下坠，往下坠……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贺振峰伏在床前睡得正香。
　　我听到门外悉索声响，然后门开了，一个衣着考究的老太太笑嘻嘻地走了进来。不过她显然没料到屋里会是这样的情形，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切弄得目瞪口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贺奶奶。
　　贺奶奶不愧久经沙场，年纪虽大，反应却依然迅速。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退了出去，口里还嚷嚷道：“我的眼镜呢，我的眼镜去哪儿了，没有眼镜我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她什么都看见了，不过是怕我们尴尬，硬说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那样的情形，怎能让人不误会。我们向她解释事情的经过，她点头表示理解，还说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叫我们不要有负担。并以我身体没有完全复原为名，硬把我留在别墅休养。
　　我与贺振峰都松了一口气，以为都解释清楚了。我们却不知道，她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们关系不一般，我们的一切解释，在她看来不过是欲盖弥彰。她之所以没有表露，只是怕我们会不自在。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过去，她像我的亲人一样对我呵护备至。
　　我的伤心，我的愤怒，我的焦虑，我的彷徨，我的释然，我的振作，都离不开她细致的开导与无微不至的关怀。
　　而这期间，我最最在乎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那天的事实明明白白地摆在我的面前，叫我无法忽视。理智告诉我，是我看错了他，他不值得我为他牵挂；可在感情上，我却始终无法接受，我不相信他会背叛我，我需要他的解释，我需要一个能让我释怀的说法。
　　去找夏敬尧之前，我为他编织了无数个理由，也许是他喝醉了酒，也许是他被人下了药，也许是那个女人陷害他，也许是有人要分开我们……
　　夏敬尧的住处离学校并不远，可短短十分钟的路程，我却仿佛走了一天。
　　他会怎么说？
　　他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我能相信他吗？
　　我愿意相信他吗？
　　无数个疑问在我心中堆积，我渴望得到答案，却又害怕得到答案。

　　他的家我去过无数次，他的妈妈经常不在家，家里通常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做饭，他常常吃泡面。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经常陪他吃泡面。
　　可是那一天，他并没有吃泡面。有一个女人在为他做饭。
　　那个女人有一头长长的卷发，带着围裙的身体玲珑有致。听到敲门声，她笑盈盈地回过头来，嘴角的美人痣娇媚而刺眼。
　　“是谁啊？”夏敬尧裸着上身从里屋走了出来。许是刚洗完澡，他的头发是湿湿的，水珠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滴落下来，一颗又一颗，滚落到地上，四下飞溅。
　　“找你的。”女人撇撇嘴，声音十分柔美，“需要我回避吗？”
　　他冷冷说道：“不用。你找我什么事？”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来之前，我也设想了很多场景，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比眼前的这一幕更让我心碎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不都看见了吗？我跟她，更适合。”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慌，没有失措，更没有内疚。
　　“啪”的一声，我甩了他一个响亮地耳光。“夏敬尧，你混蛋。”
　　五个鲜红的掌印，清晰地印在他俊美的脸上。
　　他伸手地制止住那女子扑向我的攻势，淡淡说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一个好人。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可以走了。”
　　“你……你……”我哆嗦着双唇，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我怕自己会再做出难看的事来，毅然转身走出了房门。
　　走了几步，我实在气愤难耐，霍地转过头去看他。
　　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盯着我看，见我看他，并无多大反应，只是缓慢地动了动嘴。
　　我们相隔并不远，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口型。
　　他说的是：再见。
　　再见，再次相见，再不相见。

　　我与夏敬尧的分手应验了很多人的猜测。走在校园里，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与人面对面走过，总能看到许多人一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目光。人们好奇地研究我的脸看，企图看出我的脸上窥探出我此时此刻的内心世界。
　　我从来不知道我与夏敬尧会受到这么多人关注，我也不知道人们的好奇心会有这么强。心里已经很难受了，周围的环境更让我压力倍增。好容易熬到周末回家，却碰到沈秀芳在家里开派对。
　　几个贵妇人在客厅里翩翩起舞，音响里女声正在吟唱：“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那么憔悴……”
　　我只好从家里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
　　奶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广场的喷泉池边发呆。周末的广场特别热闹，一群群白鸽在广场上自由地飞翔。偶尔一落脚，就人们抓着大把大把的玉米去喂它们。
　　奶奶问：“在哪儿呢？”
　　“在广场。”
　　“在广场干嘛呢？”
　　“看人们喂鸽子呢。”
　　奶奶便笑道：“可怜的孩子。到枫街来吧，马上要高考了，我给你们熬了鱼汤补脑，还做了一些小点心。”
　　“好。”我正闷得发慌，便厚着脸皮去混吃。
　　奶奶的手艺好得没法说，我喝了一碗又一碗。
　　奶奶慈爱地看着我：“喜欢喝就多喝点，学校的食堂就没什么可吃的。不过……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说罢就伸手过来探我的额头。
　　我忙摇头道：“我没有生病。”
　　奶奶是个聪明人，见状也不追问，只是淡淡说道：“过去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今后的路还有很长，不能老往后看。马上就要考试了，可不要因小失大。”
　　我点点头：“我知道的，我已经尽量不去想了，只是周围的人太烦人了……”
　　“外界的干扰确实很讨人厌。不过，反正学校的课已经上完了，剩下的也就是复习了，你不用天天去学校，就搬过来跟振峰一块学习吧，有什么不懂的两个人互相帮助。我给你们做后勤，照顾你们的生活。”
　　我很惊讶：“那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像你这种情况呆在学校反而不好。回家去吧，家里人多事也多，不容易静下心来。这里多清静，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跟振峰讨论，多好。”
　　“太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这段时间很关键，我本来也不主张振峰自己开伙，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不说，营养还未必跟得上。我一早就打算好了，这段时间我也搬过来住，专门照顾振峰的生活。现在不过就多你一个人，多双筷子罢了。”
　　“可是你公司的事……”
　　奶奶笑道：“傻孩子，你以为公司里养那么多人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一把年纪了，还不兴我退休么。”
　　“可是我在这里会影响贺振峰的……”
　　“怎么会，你们俩以前不是一直在竞争吗，现在正好互相学习，取长补短，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提高。振峰，你说是不是？”
　　贺振峰正在客厅里看报纸，听到奶奶问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只随意点了点头。
　　奶奶兴高采烈地说：“你看，振峰也同意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奶奶的盛情叫我无法回拒，而我也确实不想在这段时间回家回学校。
　　我就这样在枫街住下，投入紧张的考试复习中。我把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不让自己有丝毫时间去想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
　　奶奶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好吃的，嘘寒问暖，端茶递水，叫我非常感动。
　　贺振峰不是个多话的人，即使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与他的交谈的次数也并不多。反倒是奶奶妙语如珠，为人亲切，与她相处非常舒服。
　　我们的辛苦没有白费。
　　最后，贺振峰与我以全市理科第一名、第二名的成绩考分别考进了自己心仪的学校。
　　奶奶乐得手舞足蹈：“了不起啊，了不起，C市的理科状元和榜眼都在我们家。”
　　我由衷地感谢她：“这段日子辛苦您了。”
　　奶奶摆手道：“哈哈，我不辛苦，你们这些考生才辛苦。不过你们一走我就寂寞了，好在你俩都考在同一个城市，我来看你们也方便，平常有什么事你们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我与贺振峰相互看一眼，都没应声。以我跟他的交情，这个“照应”的几率实在不大。

　　大学的生活与中学完全不同，学生的自由度大了很多。我努力适应新环境，并跟宿舍的女孩们打得火热。
　　在家的时候并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离家远了，还真有些想家。刚到学校的时候，我也常常给家里打电话。只是爸爸永远在忙，没有多余的时间听我倾述，只在我每次打完电话后，往我的卡里打一笔钱。渐渐地我也就不再往家打电话了。
　　倒是奶奶偶尔会打来电话过来，跟我大叹她生活的无聊。她语言幽默，话语生动，常常与她一聊就是一小时，竟一点也不觉得闷。
　　宿舍的女孩子们都很好相处，每次行动都是统一进行，大家亲得就像一家人。不过这个时间持续得并不长，没过多久，女孩们便三三两两的散开了。因为此时彼此都找到了自己的知心好友，好友之间再也插不进多余的人。再过些日子，女孩们开始恋爱了。在大学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逃脱了学校监管、家长束缚的孩子们，就像飞出了笼子的小鸟，无忧无虑地享受着他们青春的美好。
　　女孩们白天与心仪的男孩共同进出，晚上捧着电话说不完的情意绵绵。而我慢慢开始落单。
　　不是没有人追，追的人当中也不乏优秀的人，可是我对这种事实在提不起兴趣。夏敬尧的背叛让我对感情充满了戒心。我紧紧地守护着我的心，不再轻易地示人。
　　我开始了每天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日子虽然单调但是很充实。
　　本以为上大学后不会与贺振峰有什么交集，可奶奶每次给他寄东西总是不忘也给我准备一份。于是贺振峰只得在每次收到东西之后多跑一趟，把奶奶给我的东西送到我学校来。
　　按照宿舍女孩的话说，贺振峰是校草中的极品。这么一位极品来给我送东西，自然免不了女孩子们的一番猜测。偏偏我又从来不接受其他男孩子，因此无论我怎样否定，贺振峰都被当作了我的“男友”。次数多了，我也懒得再分辩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就在我快要毕业的时候，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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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各位，最近出差了，回来可能还要忙一段时间，近期可能都不会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