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烽烟明月之卷》苏瓦猫

7、第七章

　　李定军去到秦王殿，把密函交予李承恩，立等他是否有回复给唐一镜。
　　李承恩看了密函，转手递给朱剑秋。
　　朱剑秋一面看，一面对坐在一边的曹雪阳说函中内容：“这是安禄山发往范阳的密函的抄件，他责问自己部属是谁贸然向皇宫派遣刺客，打草惊蛇。”
　　曹雪阳秀丽的眉头一蹙，说道：“设若刺客并非安禄山那胡人所遣，那会是谁？”
　　朱剑秋沉吟道：“此事疑点甚多……”转头叫道：“定军。”
　　李定军肃立道：“在。”
　　朱剑秋问：“将密函送来的那位唐门弟子可还在咱们府中？”
　　李定军回答：“他在小将房中暂歇。”顿了一顿，又道，“他看上去十分疲累。”
　　朱剑秋颔首道：“请他来一趟，我想问一问他当时遇刺客的事情。”
　　李定军道：“是。”

　　李定军回到自己房中，推开房门向里一看，先闻到浓重的酒气，然后看到自家弟弟跟唐一镜躺在床上睡得正沉，唐一镜身上裹着薄被，李破风把他整个连被子带人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唐一镜头顶，用一种大型獒犬护着自己所有物的姿势睡得心满意足。
　　李定军嘴角瞬间抽了，三步两步走过去，拎着那头大型獒犬的后颈把他拽下床来。
　　李破风惊醒过来，还没睁眼看清眼前是谁，先一个旋风腿踹过去，李定军把他熟练地往门外一扔，在他刚一落地，一个箭步蹿上前，又一把拎住他后颈提起来。
　　这熟悉的手感让李破风立马知道是自己老哥，刚攥紧要打出去的拳头放松了。
　　“你干嘛！？”李破风揉揉眼，一把推开李定军。
　　“你怎么灌一镜酒！”
　　“他自己要喝的，我怎么会灌他。”
　　“那你也不能趁人醉了那个……什么他。”
　　李破风满后脑黑线，怒道：“我什么也没干，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李定军怀疑地看看他。
　　李破风受不了老哥这眼色，怒道：“我倒是想对他干点什么呢，但总得人家愿意吧！我又不是那种下流人——”
　　兄弟俩站门外压低了声音对吵，房里唐一镜已经被惊动，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先伸手摸弩弓。
　　听到动静，李破风连忙伸头往房里一看，“你醒了？”
　　转回头抱怨李定军：“都是你！好好的把唐一镜吵醒了，人家本来累的要死，想好好睡一觉都不行。”
　　唐一镜眼神惘然地看着他俩，似乎还没从酒意里清醒过来。
　　李定军走进房去，心下歉意，却不得不说：“一镜，朱军师请你去一趟，有事要谈，可方便？”
　　唐一镜闭了一会眼，再睁开时眼神已清明。
　　“我先洗个脸。”
　　李破风以最快的身手端来盛了清水的铜盆，站在唐一镜面前待他洗脸，但唐一镜却漠然道：“请在外面等我一下。”
　　“……”
　　果然，他不肯当着人脱面具，哪怕是自己。
　　李破风怏怏地走出去，心里不知道是该懊悔刚才没趁着他熟睡时偷看一下，还是该庆幸刚才没偷看，不然非得罪了他。
　　唐一镜动作很快，只稍顷便把自己收拾好了出来，“走。”
　　被外边风一吹，未褪尽的酒意还是有点上头，唐一镜皱着眉晃了晃头，忽觉后腰微微的一暖，有人伸手扶住，唐一镜一侧头，看见李破风近在咫尺的脸。
　　发现自己望他，那家伙一下子就撤开了手，脸上露出“我真的什么也没干”的表情，好像……好像自己烫到他一样。
　　唐一镜转回脸，垂下眼睫。刚才睡着的时候，依稀感觉那种暖和，近切无害的，可以信赖和安心的暖。

　　在秦王殿里，唐一镜简洁清晰地说完整个过程。
　　“我到的时候，刺客已被我师哥们歼杀大半。
　　“他们基本上只在寝宫外头交手。
　　“只有一个刺客往寝宫里头扔一个雷火弹，我师哥因为这雷火弹殁了，皇上无恙。
　　“应该有一两个逃离的刺客，但绝大多数弄死了，没得活口。
　　“对，他们动静闹得不小。”
　　听完他叙述，朱剑秋吁了口气，却皱上眉头：“确实不对劲。”
　　李承恩转向唐一镜：“唐兄，假如是你们出手刺杀皇上，你们会怎么干？”
　　唐一镜一怔，但立即回答：“先弄熟地形，伏起等到合适时机，绝不惊动任何人，潜行而进，一箭射杀。”
　　李承恩点头道：“对，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里：那些刺客的行径完全不像是准备充足的，这是摆明了要失败的行刺。”
　　朱剑秋与李承恩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下了然了。
　　“朝中形势，可越来越混乱了。”朱剑秋叹道。
　　李承恩说：“既然已行出这一招来，有些事，怕是避免不了的了，我们也得做好准备。”
　　唐一镜身上残余的酒气没能瞒过朱剑秋，他伸手想安慰地拍拍唐一镜肩头，但是被这年轻刺客条件反射地闪开。
　　唐门养出的刺客，轻易不会接受别人与自己的一切身体碰触。
　　朱剑秋说道：“近两年来，几乎都是唐少侠来往奔忙于皇帝与天策府之间，可辛苦得很了。”
　　唐一镜摇摇头：“不是我，也是我的师兄弟，总要有人做，那就说不上什么辛苦。”
　　他起身，说道：“若李将军与朱军师不须再问什么，在下告退了。”

　　李破风军阶低，没资格入秦王殿议事，坐在外面石阶上等候。
　　唐一镜出殿，走到他身边，李破风正要站起来，唐一镜却伸手在他肩上一按，自己在他身边坐下了。
　　“要不要再去睡一会？”李破风问。
　　唐一镜摇头，静了一会，低声说：“今天，谢谢你。”
　　李破风摆摆手：“不管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必谢我，我乐意的。”
　　唐一镜于是又沉默下来，反手拿下背后背着的弩弓，从箭囊里掏出铁制的弩箭一枝枝往弓匣里装。
　　李破风向他线条秀朗的侧脸看了一会，心里似有点痒痒的、偏生又挠不着的不甘心，问道：“唐一镜，问你件事，如果我今天趁你睡着的时候，掀开你面具看了你脸，你会不会生气？”
　　唐一镜瞥他一眼：“我会一箭射爆了你脑壳。”
　　李破风泄气，“看看你脸真有这么严重啊？”
　　唐一镜没回答，只是专心地装箭，李破风懊丧地搔了搔头，没看到身边人微微勾起的嘴角，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
　　“我还得回宫去，”唐一镜说，把装好了箭的弩弓一反手背到身后，“在堡里的师弟们还没赶到的时候，那边缺人手。”
　　李破风正想说“再歇一阵再走吧”，口还没开，却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叫道：“唐一镜！”
　　两人一齐抬起头，看到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轻盈地向他们走过来，踏着身上银饰银铃发出的叮当声，丰满的□□、纤细得似乎不足一握的腰肢与修长的双腿吸引了秦王殿前值守的所有卫兵的眼光，正是在天策府作客的五毒教的朵耶。
　　她笑意盈盈地向唐一镜招了招手，柔声说道：“还好看到你在这，你过来一会，我有话与你说。”
　　唐一镜站起来，默不作声地走向朵耶。
　　李破风霍的一声站起来，气道：“你不是说马上要回皇宫的吗！”
　　唐一镜头也不回，只扔下两个字：“有事。”
　　眼看着唐一镜跟随着朵耶走开了，李破风气得想跳脚，又不知道自己气什么，恼怒地一转头，正看到提着一把刚铸好的□□过来的叶岚尘，那小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朵耶走远的背影，呆站在当地。
　　李破风迈开大步走向马厩，一面恶狠狠地向叶岚尘道：“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太难看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