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策藏]当归》青鹤

13、第十三章

　　十三

　　二少在将军府一住就是大半月，莫说伤口，就是身板都养胖了圈。
　　玄飞依旧成天呆在大营里忙活，俩人鲜少能见着面，你说二少咋就没闷死？
　　二少也很忙。
　　他想通了件事儿，玄飞回不来，那他可以去大营看他不是。
　　探亲这理由二少都懒得去用了，腿脚一蹬一跳，轻功收收放放，就蹲在了大营周围的大树上。

　　玄飞并非没发现，时常也会趁无人之际将二少拉下来，两人一通闲扯，玄飞觉得心安，二少觉得高兴，只是二少有一点不高兴。
　　玄飞总叫他别再来了，要给营里的人发现，铁板一样的军规二少指定吃不了。
　　一次两次二少不以为意，劝的次数多了，二少那点不高兴渐渐没了。
　　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玄飞紧张他，才得这么跟老太婆似的念叨。
　　二少还能不高兴么，二少高兴得心里发甜了都。

　　这天两人照旧坐树上唠嗑，二少话多，一张嘴就跟小鸡仔似的叽叽叽叽个没完，玄飞倒不嫌吵，一字一句不落地听，偶尔搀和一两句。
　　在玄飞看来，二少这人非常容易满足，你搭理他哪怕就一个字儿他都情绪高涨，你要真和他一板一眼讨论他反而还急了。
　　玄飞出来时身上揣了个梨，趁二少闭嘴休息的当口拿了出来，递给二少。
　　二少可不正口干呢，一见玄飞还准备这个，笑声都开始冒傻气了。
　　嘿，嘿嘿，你不吃啊？
　　不渴。
　　二少一想也是，玄飞不爱说话，就自个儿嘴碎。
　　只是二少也很迷茫，见了玄飞就跟见了邪神，然后自个儿就中了邪一样爱叨叨，生怕一安静玄飞就注意不到自己。
　　想他堂堂二大少，几时这般紧张过哟。

　　玄飞，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恩。
　　二少咔滋咔滋咬着梨，喉咙里尽是清甜的汁水，就像润到了心里头去。
　　你不给我践行吗？
　　玄飞一听，笑笑道，二少想去哪玩。
　　二少知道他忙，并非是想拉他游山玩水，我不是要玩，我想你陪我吃顿饭。
　　玄飞一怔。
　　二少嚼着嘴里的东西，一张脸给撑得变了形，玄飞蓦地就觉着可乐，二少在他面前还真一点风范都没。
　　说起来，你会做什么？
　　玄飞又是一愣。
　　二少一本正经道，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做饭啊，我才不信呢，像你们这种成天在外头打仗的人，肯定不会饿死自己。

　　玄飞乐了。
　　他想起二少初见面时说他是伙头兵，其实二少也不算说错，在他还是小卒的时候确实在伙房当差，每天淘的米可得比二少吃过的饭还多。
　　那二少想吃点什么？
　　嗨好说，我又不挑。
　　玄飞就笑，谁说不挑他都信，就二少，汤里多根香菜都不肯吃。
　　那...给二少做韭菜炒蛋吧。
　　二少果不然脸就皱了，我不爱吃韭菜，能不能换别的。
　　玄飞心里头可把二少笑了千百遍，二少不是不挑？
　　可、可是...二少想刚自个儿挖的坑原来这么深，那好吧...不过不能再有我不爱吃的了啊，仅此一道。
　　玄飞却没了声音，盯着二少若有所思。

　　二少单纯，心里有点什么从来都藏不住，玄飞认识二少不是一两天，每回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明白，二少所谓不挑，只是对他不挑。
　　以往他总说二少常会犯傻，可每当思及深处，却总忍不住想待二少好，想待他多好呢，玄飞也不知道。
　　只知道无论何时都想待他更好点，让他更高兴点。

　　玄飞觉着自个儿已经站在泥沼里了。

　　回营之后玄飞排了下行程，排了几天总算有了段空当告假，当即卸了身上的软甲，一身布衣上了市集。
　　二少隔天就要回杭州了，今儿照旧来军营找玄飞，没想转了一圈都没见着人，有些奇怪，换了个法子，大摇大摆到卫兵那说自个儿有要事找玄飞，卫兵告诉他，将军不在。
　　二少一愣，伸长了脖子往里边瞧了眼，他不在？
　　将军下午告假，你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告假了？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从军营出来时二少百思不得其解，玄飞一没生病二没受伤，告的哪门子假？
　　卫兵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自个儿上哪儿找去。
　　二少直发愁，愁着愁着发现自个儿居然就这么走回将军府了。
　　二少盯着大门顶的牌匾发愣，心想玄飞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二少怎么站在这？
　　二少一愣，转身一瞧，有些惊喜有些好笑。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玄飞。
　　这是二少头一回见他粗布麻衫，同上回一身劲装大闹神策营时全然是两个人。
　　更别提他一手提着活鱼一手提着篮菜，哪还是大营里威风赫赫的大将军。

　　玄飞你上哪去了？
　　玄飞将鱼拎二少面前晃了晃，二少不是都瞧见了。
　　哇你告假就是去买菜？
　　玄飞笑了笑，二少不是想吃。
　　二少闻言，高兴坏了，伸手替他将东西接过来，要他先进厅里喝口茶，自个儿帮他把菜带厨房里。
　　玄飞受惯了二少骄纵，还没见过他殷勤，乍一瞧见就跟不认识二少似的，万分稀奇。
　　还有点窝心。

　　丫鬟们也很稀奇，将军亲自下厨，将军府头一例。
　　二少嚷嚷他要帮忙，玄飞斜眼看他，没说不让，丢了块姜给他，要他切成丝递过来。
　　二少头一回没让人嫌弃越帮越忙，心里那叫一个雀跃，怎么切你得告诉我。
　　切片，再改刀。
　　诶我怎么没想到。
　　玄飞笑笑没说话，埋头杀鱼。
　　二少显得有些笨拙，几下险些把指头给切了，玄飞在边上盯着，不时出言提醒。
　　玄飞你看这样行吗。
　　恩。
　　那我还干什么？
　　玄飞往案上放了几瓣蒜，要二少拍扁了切两下。

　　二少举着刀就拍，梆梆响，惊了外头看热闹的丫鬟一跳。
　　咦这蒜头好不经拍，我就轻轻一下它就烂了。
　　玄飞哭笑不得。
　　二少把蒜皮捡出来，如法炮制把蒜头都拍完了，玄飞接着往这递东西，二少一看，一根绿油油的黄瓜，一把长得有些奇怪还带刀刃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刮皮刀。
　　刮黄瓜吗？
　　对。
　　玄飞腾出手刮了几条皮给二少看，二少一看好玩，接手自个儿刮上了。
　　刮完了要把它怎么样。
　　切片。
　　薄的厚的。
　　玄飞有些好笑，二少还问这么细，二少喜欢吃什么样的就切什么样的。

　　二少盯着刮干净的黄瓜想了想，几刀下去完事了。
　　玄飞盯着那一节一节的黄瓜发愣。
　　二少喜欢吃......这样的？
　　我觉得薄的厚的片都没口感，大块点吃起来有味道，怎么了，这样不能煮吗？
　　玄飞默不作声取了块精瘦的肉，说二少手劲饱满，要他剁碗肉泥出来。
　　二少可算找着了好差事，当即照办。
　　玄飞将那些黄瓜掏空了放边上，把鱼腌上，坐地上择菜。
　　玄飞你还有刀吗。
　　玄飞指了指灶头。
　　二少双手跟脱了缰的野马，一起一落在案上噔噔噔剁了起来，不过片刻，就说，好了。

　　玄飞回头一瞧，案上肉泥堆成了小山包，这就把菜择干净了，倒盆里开始洗。
　　我帮你洗吧？
　　不用，二少去把肉放回碗里，端过来。
　　玄飞抓了把盐进去，要二少拌匀了放着。
　　玄飞，这些豆腐要做什么。
　　二少莫动，那个你不懂切。
　　那这个呢，这是什么。
　　冬瓜。
　　这是硬的，我能切。
　　玄飞有些好笑，二少切上瘾了还，那二少把冬瓜切片吧，晚上做冬瓜汤。
　　好好。

　　二少看着玄飞往黄瓜里塞肉，有些好奇，你还会做这个？
　　玄飞笑了笑，没说话，将肉都塞满了，把泡在水里的豆腐捞起来，搁手心里横竖来了几下，直看得二少又惊又奇，你好厉害，还能在手上切。
　　二少能吃辣不。
　　能，我可能吃了，我有个四川朋友，以前我们经常都凑一块。
　　玄飞说着好，从柜子里翻出几尾辣椒，摘了头切开，二少出去歇会吧，料都差不多了。
　　二少难得见玄飞一遭，哪肯让他这么赶出去，我就看看也不行吗？
　　当然行，只要二少不嫌烟呛就行。
　　玄飞麻利地将灶台上两口锅都起了，将黄瓜塞肉摆盘里蒸上，这头开始下油，待锅烧得烈了，提着鱼尾缓缓将鱼放了下去，二少就听那锅滋拉滋拉的，油水四溅，躲玄飞背后不敢出来，探着脑袋瞧。
　　玄飞将鱼炸得两面金黄，铲上来搁盘子里，二少闻着鱼香馋的喉咙痒痒，口水上上下下的，熟啦？
　　玄飞给二少这幅猴急样逗得发笑，抄边上料酒酱油就往锅里倒，又下了点醋，芡着酱汁，待酱汁烧开了，轻轻把炸好的鱼又放了进去，撒了几片姜，焖了会才又揭开锅盖把鱼装盘。

　　二少替他把鱼端桌上，对着盘子里热气腾腾的香味直咽口水。
　　玄飞这会又芡了新的酱汁，浇在了蒸熟的黄瓜塞肉上端了上来。
　　二少哪还顾得上看玄飞做饭，坐在桌前一心等起了饭菜。
　　不多时玄飞上了盆辣豆腐，红艳艳的辣椒油看得二少百爪挠心，豆腐如玉，一红一白衬得分外好看。
　　二少耐心又等了会，这回玄飞带着碗筷出来了，将最后一碟小白菜端到了二少面前，回身又去厨房将烧好的冬瓜圆子汤带了出来，往桌子中央一放。
　　四菜一汤，二少眼界算是开了一回。
　　玄飞见二少光在那看得发愣，面上发笑，替二少盛了碗饭，拍了拍他肩膀。
　　二少莫不是看看就饱了？
　　二少这才回过神，忙不迭把碗接过来，抄起筷子就往那盘红烧鱼戳。

　　要二少说啊，玄飞前生一定是个大厨。

　　玄飞...你......真是太好吃了。
　　玄飞听着他塞了一嘴含糊不清的言语，往他碗里夹了口菜，食不言，吃饭。
　　二少便不再分心说话，一心对付桌上的好菜。

　　当天晚上二少就真吃撑了，一个人吃了玄飞两顿的分量，盘里连点残渣都不剩，比狗舔的还干净。
　　躺院里乘凉的时候二少还止不住地打嗝，肚子鼓得圆圆滚滚，衣服都罩不住了。
　　二少觉得腰带勒着有些难受，见四下无人，又是在玄飞房外的小院，没啥大事没人来这，索性将腰带解了，四仰八叉躺在石板上，嘴里舒服得直哼哼。
　　月色如水，凉风习习。
　　二少惬意得就快睡着的当口，玄飞拎着件东西过来了。
　　二少躺板子上看玄飞，发现月色里玄飞的脸可比平日柔和多了。
　　这是什么？
　　玄飞在他身旁的石凳坐下，将东西一交，送给二少的。
　　二少一怔，随即爬了起来，定睛一看，一长方匣子，厚重古朴。
　　二少有些愣，送、送给我的？
　　玄飞含笑点点头。

　　二少忙不迭将匣子打了开，顿时被里边的物件震得移不开眼了。
　　一把重剑。
　　剑身宽厚，剑刃却薄如蝉翼，几道锁链缠着两尾金蛇牢牢钉在了剑柄上，在这黑夜里发出了光芒，似流水涌动。
　　二少见过这把剑，在藏剑山庄的名器谱上。

　　岚尘金蛇。

　　二少有些难以置信，抬头看着玄飞，这、这个送我？
　　二少不喜欢？
　　不是不是，二少连连道，我是觉得这太贵重了，我听师父说过，金蛇剑世间难求，很稀奇宝贵，你怎么、你怎么会有？
　　玄飞道此剑是他几年前南征时的战利品，只是多年来身旁一直没有修学藏剑的朋友，自己也用不上，一直放在房中，今既然同二少相识，那送给二少也是物尽其用，算不得贵重不贵重。
　　二少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将这样一份大礼送给他，高兴之余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真、真的送我啦？
　　玄飞就笑，二少仿佛看见月色漾开了涟漪。
　　那我可以试试手吗？
　　玄飞站起来，手一伸，请。
　　二少一提，还挺沉。
　　二少小心翼翼将剑握在手里，仅仅一握，都能感觉到剑身里蕴藏的力量，无穷无尽。

　　峰插云景烟雾中，夕照雷锋起金轮，玉皇山巅揽飞云，吴山斜出锦屏风。
　　玄飞觉着待他百年，他一定也忘不了今天的二少。
　　当月华倾泻，风声触碰着院里的翠竹，二少的衣角随风而动，剑影翻飞，行云流水，身姿宛若堂前飞燕，偏偏而跃。
　　玄飞是看得有些晃神了的。

　　二少一套招数使完，忽的向玄飞一抱拳，玄将军，多谢。
　　玄飞一愣。
　　二少当即哈哈哈笑开了，他就想看玄飞让他唬住的模样。
　　玄飞回过神，却是轻声道了句，好功夫。
　　啊？
　　藏剑武学，名不虚传。
　　二少愣愣的看着玄飞，思绪辗转，最终咧了个笑脸，过奖！

　　玄飞在那一瞬看见了漫天星光。

　　隔天二少便启程回了杭州，等着八月到来。
　　叶老爷发现儿子有了点变化，练功不再只有风来吴山了，虽然平日里还背着叶庄主亲手替他铸的剑，可一到练功的时候却总是换一把。
　　叶老爷自然认得二少那把新武器，他要没记错，是叫岚尘金蛇，藏剑兵器谱上数一数二的名器。
　　二少个败家玩意成天只知道花钱，哪会去花心思寻兵器，金蛇剑从何而来叶老爷想想也能猜得出来。
　　叶老爷觉着自个儿能少操一份心了，能和玄飞交好，不指望二少能长成玄飞那样的栋梁，至少不用担心长歪了。
　　想想叶老爷就摇头，想他一生精干，家中子女也都乖巧听话，唯独一个二少，让他操尽了心，作孽哟。

　　二少每半个月就要给玄飞写信，聊聊自己在杭州的生活，一晃到了八月初，二少开始有些兴奋，一口气写了好几张信纸。
　　这回的信一直到了十五才有了回音。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又是二少生辰，叶家照往年那般摆了大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二少站在家门口脖子都伸长了一截，还是没见着人影。
　　打今天一早醒过来二少就惦记着玄飞要来的茬，心不在焉熬到了晚上，再是想忍耐二少也急了，这可已经是晚上了。

　　二少还愁着的当口，突然有人拍了拍他后背。
　　二少吓了一跳，回身一看。
　　是城里送信的白松。
　　二少，您的信。
　　谢谢。
　　二少火急火燎拆开信一看，玄飞的笔迹，二少忙不迭将信看到了底。

　　飞柳，你的生辰宴我怕是要食言了。
　　南诏军进犯，战事紧张，出征时日已定在八月二十，此去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千万保重。

　　二哥你怎么在这？等着你开宴呢。
　　二哥，你怎么不说话？
　　诶二哥你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