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思诺源

44、第四十三章 我是妲己

　　拂云阁，高九层。说是九层，实则是十八层，因为阁内每一层都有一个内夹层，是为内阁，每到一层都可以在内阁休息，所以虽然高，但登起来并不累。由此可见设计建造者的匠心独具。
　　拂云阁，顾名思义就是伸手可以拂到天上的云朵。它是整个皇宫乃至京城最高的建筑，晴天站在拂云阁的最上层可以清晰的看到整个汴梁城的全貌。

　　今日，晴空万里，李芷兰站在拂云阁极目远眺。
　　一条汴河自西向东流入京城，汴河上的船只来来往往，热闹非凡。河面上漂浮的白帆象是天空中的朵朵白云。
　　顺着汴河从水路到了汴梁城的码头。
　　码头上，人群川流不息，忙忙碌碌。有肩抗的，有手提的，有挑挑的，有推车的，还有赶驴车的，把一堆堆货物运出码头，运进外城的集市。
　　过了虹桥，就到了汴梁的外城。外城已十分热闹。集市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讨价还价的交易着，采买着自己所需的货物。还有杂耍、皮影、气功喷火、民间绝活的各种表演。再往里，酒肆、茶楼、商铺、会馆渐渐密集。
　　汴梁城内的景龙湖，碧波荡漾，春意盎然。湖边的柳树、桃树，间隔栽种，现在正是桃李芬芳，柳树青青的季节。红绿相间，一柔一艳，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景色宜人，令人流连忘返。
　　湖的对岸多是烟花场所，多少公子哥，达官贵族在那里一掷千金，声色犬马。
　　行过九孔桥，穿过上善门，就进入内城。内城是达官贵族的聚集地。内城正有人家在办喜事，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好不热闹。还有达观贵族豪门富绅的公子哥在空地上打马球、踢蹴鞠……
　　李芷兰不觉看出了神。
　　“启奏娘娘，程无心已到阁下候旨。”内侍太监跪下奏报。
　　李芷兰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她望着马球场上来回奔跑的骏马，头也不回地说：“宣！”

　　程无心站在拂云阁外，海棠树下静候圣旨。
　　一阵微风拂过，海棠花瓣似雪花般飘落，片片抚过他英俊的脸庞，飘落在他的脚下。
　　地上已落了厚厚一层，沁人的馨香直透心脾。
　　程无心踏着海棠花瓣，弯下腰轻轻捧起一捧花瓣，独自感伤：不知花儿是不是有花魂？
　　旁边侍立的宫女，都忍不住偷偷盯着英俊飘逸的程无心痴痴地看，被醉人的微风撩拨的春心萌动。
　　程无心正在出神，听到太监传唤，忙起身肃容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敬地迈步进了拂云阁。

　　程无心撩着袍角踏着台阶经过九层楼阁，到了顶层，一看是李芷兰，微微愣了一下，跪下行礼：“参见娘娘。”
　　“平身吧。”李芷兰的声音静若止水。
　　程无心不敢抬头，偷眼四下看看，没有见到皇上，太监和宫女也不知何时已经退下，阁内只有他们二人，感觉不太妥当。他清清嗓子，问：“请问娘娘，陛下呢？”
　　“他不在。”李芷兰淡淡地道。
　　程无心微微蹙起眉头，他隐隐感觉到了李芷兰言语中对陛下的不敬，更觉得这种情况下，不适合们两人独处，正准备退出阁去，只听李芷兰说：“陛下午膳饮酒过量，此刻在水晶宫就寝，估计迟些才会醒。”
　　程无心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李芷兰的背影。见她发髻高挽，粉颈香肩、纤纤柳腰、长裙拖地，更加楚楚动人，不禁回想起小村子里初见她时的情景。那时的她荆钗布裙，不施粉黛，又经过了长途跋涉，但仍掩饰不住天生丽质，美艳动人的容颜。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汴梁城的景色是如此宜人。”李芷兰俯视京城悠悠地说。
　　程无心闻言忍不住走到栏杆前，俯身观看京城迷人的景色。
　　李芷兰嘴角有了一丝笑意，抬手指了一下说道：“你看，那家在办喜事，不知道那家女子是否嫁了个如意的郎君。”
　　程无心顺方向看去，隐约看见新郎正给客人敬酒然后被客人拉着罐酒，不觉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李芷兰眉毛不宜察觉地轻微挑动了一下，问道：“程将军有心上人吗？”
　　程无心转过头看了李芷兰一眼，她的侧脸是如此的明媚动人，完美无缺，但似乎有着淡淡的忧伤。不由心中一动，难道她不快乐吗？
　　片刻，程无心又转回头，目光深沉地看着景龙湖答道：“有。”
　　李芷兰的手指轻轻抽搐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目光却已变的复杂问道：“那将军会如何待她？”
　　程无心望着景龙湖岸边的桃花，怅然道：“我……会用生命……去保护她。”
　　李芷兰目光中隐藏着泪花：“那她一定很幸福。”
　　程无心低下头，目光闪烁，他扫视着整个皇宫，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水晶宫，没有再言语。

　　许久，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听见树枝上的鸟儿欢快的叫声。
　　“程将军家在哪里？”李芷兰问。
　　“臣没有家，臣是孤儿。”程无心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否有哀伤，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我原本有家，现在也没有家了。”李芷兰哀伤地说，“在这里，可以遥望我以前的家。”
　　原来她在想家？难怪她会如此哀伤？原来她的家在京城？她究竟是谁？程无心看着李芷兰忧伤的神情，心中升起一个疑问。

　　李芷兰婀娜的身姿回到内阁，在紫檀椅上优雅地坐下，低垂粉颈，轻轻喝了口桂花茶：“将军找陛下何事？”
　　程无心这才想起来自己把正事忘了，心里暗骂自己，回道：“前方有紧急军情，需要面呈陛下。”
　　“哦？”李芷兰放下镶嵌有宝石的金边茶盖碗道：“我看看。”
　　程无心目光一顿，没有言语。
　　“怎么，程将军信不过我？”李芷兰轻笑。
　　程无心迟疑了一下，双手呈了上去。
　　李芷兰随意翻了一下，放在檀木茶几上，说道：“我会替将军转呈给陛下。”
　　“可是……”程无心没有见到梁王心有不甘。
　　“你放心，陛下一醒来，我就呈上去。”李芷兰低头继续喝茶。
　　“娘娘……能否劝劝陛下……”程无心思量着，犹豫着说，“劝陛下不要荒于朝政。”
　　“将军是在责怪我？是我使陛下沉迷于酒色？”李芷兰斜眯着程无心。
　　“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程无心不知如何解释。
　　李芷兰笑了，问道：“程将军是否觉得我是苏妲己？”
　　程无心盯着李芷兰，缓缓地摇了摇头说：“不！你不是！你是善良的。我所认识的方姑娘是善良的。”
　　李芷兰听程无心突然改变了称呼，心中不由一荡。她久久地看着程无心，笑了，笑的诚挚，笑的开心，笑的迷人，说道：“谢谢。”
　　程无心也发自内心诚挚地笑了，两颗心有了瞬间的交流和共鸣，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夕阳西沉，拂云阁外美丽的京城，被夕阳的余辉度成了金黄色，皇城的琉璃瓦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陛下到此时还没有醒，估计今天是不会醒来了。”李芷兰望着斜阳说道：“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已是黄昏。”
　　程无心可以闯宫，但是却不能把陛下从龙床上拽起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放心，只要陛下一醒，我马上就会呈给陛下。”李芷兰顿了一顿说道：“将军先回去吧。
　　程无心无记可施，只好施礼转身准备离去。
　　“程将军。”李芷兰又叫住了他。
　　李芷兰走到程无心面前，美目闪动，抬手摘下落在程无心发间的海棠花瓣，柔声说：“以后不要再莽撞，惊扰圣驾是死罪。”
　　程无心痴迷地看着李芷兰，这种眼神让他又回到了那个小村落。

　　李芷兰凭栏俯身看见程无心穿过海棠树林，绕过水榭，走出月亮门，和李简一起离开皇宫。她回到榻边斜倚到卧榻上，闭目养神。
　　“启奏娘娘，陛下醒了，正找您呢。”内侍太监小声启奏。
　　“嗯。”李芷兰闭着眼睛，从鼻子里应了一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太监躬身退下。
　　李芷兰起身走到茶几前，拿起战报，呆立片刻，把它放在烛火上点燃。燃烧的战报跳跃着火花，照在李芷兰脸上一闪一闪的，倾城的容颜显得格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