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思诺源

49、第四十八章 决一死战

　　成军和梁军在‘清淮’展开激战。
　　隆隆的战鼓响彻云端。
　　只见成军有数百辆战车潮水般冲了出来，后面跟着数以万计的步兵，缓缓逼近。
　　程无心挥动战旗，梁军以投石机掷出巨石，摧毁了成军的部分战车，弓箭手紧接着跟上，箭如雨下射向成军。
　　成军的步兵飞奔而至，躲在战车车阵后，弯弓搭箭开始反攻，边反攻边将一辆辆战车联结起来，形成一道长达两里的营垒。
　　梁军这边立刻有盾牌兵上来当住如飞蝗的箭雨，盾牌兵后，换成火箭兵，射箭燃烧成军的战车，一时间火光冲天。
　　双方都打的巧妙，运用各种阵法，来回打了无数个回合，均不分胜负。也都没能使对方后退一步，让自己前进一步。
　　成军虽然人比梁军多出两倍，却也不占优势，他并不敢倾城出动，联军还在邓州的东侧虎视眈眈。

　　这时，梁军方面出现了问题。本该十天前就运到的粮草，到今日也没有到。李简和程无心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简凝重地说：“五天前我已经派崔广前去打探，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我们的粮草能坚持多久？”程无心问。
　　“不会超过十五天。”李简回答。
　　“负责督运粮草的不是秦全义吗？再派人去催促一下。”程无心来回踱着步子说。
　　“全义他做事一向严谨守时，不知这次为何迟迟未到，我再派张和去看看。”李简说道。
　　可是五天过去，张和也没了消息。
　　李简和程无心都沉不住气了。程无心站起身来说道：“要不我回去看看？”他担心朝廷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李简无奈地说：“只有有劳大将军了。”
　　程无心背手，遥看成军方向思量着说：“刚打了几场大仗，成军也没讨到什么便宜。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大举进攻，联军对他们又有牵制作用，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关键是粮草。”
　　李简点点头：“大将军放心，老夫虽不才，但也可以抵挡一阵。”

　　程无心骑着快马，风尘仆仆赶回汴梁。回到京城身上的白袍已经成了土色，他来不及换衣服直接赶往军部。
　　军部却空无一人。
　　程无大呼不好，转回头直奔家中，管家迎了出来问道：“大人您怎么回来了？前线不正紧吗？”
　　“快给我拿件衣服换换，我马上要面圣。”程无心一边解腰带，一边抖着身上的尘土。
　　管家刚想说话，忽听门外太监高喊：“圣旨到。”话音落，人已进门。
　　程无心一愣，忙双膝跪下，磕头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程无心私入军营，蛊惑军心，意图谋反，现押入天牢，着大理寺审理后，量情定罪。钦此。”
　　还没等程无心反应过来，就有两名禁军过来扭住了他。
　　程无心大惊，抖手甩开两名侍卫，刚要分辨，太监把圣旨往程无心面前一横，厉声道：“程无心，你想抗旨吗？”
　　立刻有一队禁军抽出兵器围了上来。
　　“公公，我要见陛下！我是冤枉的。”程无心辩解道。
　　太监一脸为难地说：“将军，我也是奉旨行事。您别叫我为难。将军如果是清白的话，大理寺会给将军一个公道的。”
　　“可是公公，我这会儿有急事，耽误不得。我办完事宜，定自动请罪，听凭发落！”程无心焦急万分。
　　“顾不了那么多了，对不住了将军。”太监说罢，一挥手，禁军的刀剑已经架在程无心脖子上。
　　程无心见反抗无用，只会使事情越弄越糟，只好束手被擒，被押往天牢。

　　这边，李简是度日如年。副将刘延也沉不住气了：“元帅，到现在连程将军也还没有消息，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李简内心焦急，表面却稳如泰山地说：“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守住许州。”
　　话虽这么说，可是现实是残酷的，部队已断粮三天，饥饿难耐的士兵开始骚乱。
　　李简下令，到百姓家去收购粮食，按价付钱，可是勉强把老百姓家里的粮食收集起来，也是杯水车薪。
　　成军似乎了解到了许州的情况，并没有强攻，只是许州团团围了起来，想来个翁中捉鳖，坐享其成。
　　李简多次派人往外求救，都被成军擒获。消息送不出去，许州城登时陷入危机。

　　许州城内已断粮一个多月，城里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树上的树叶被撸的精光，树皮，草根也被吃光。
　　军营的战马已经全部宰杀干净，连马皮都被士兵割割充饥。老百姓把城内的老鼠都吃光逮净，有的实在受不了已经开始易子而食。
　　李简两天来只喝了几口水，垂头丧气地坐在帅椅上。
　　刘延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元帅喝点吧。”
　　“这是什么？”李简看看碗，有气无力地问。
　　刘延迟疑着说：“士兵在树洞里又发现了一只漏网的老鼠，就炖了锅汤。”
　　李简长叹一声：“想我李简曾在沙场拼杀多年，没想到我到头来落得如此悲惨地步？”他拍拍刘延的肩膀道：“我没胃口，你喝了吧，我出去走走。”

　　大街上，随时都有饿死的百姓倒在街上。一个多月没有粮食，人们已几近疯狂，刚有一具尸体倒下，立刻有人一哄而上，分食尸身。
　　李简惶惶忽忽地走到夫人居住的小院。
　　李夫人也显见憔悴。
　　李简一见夫人泪湿眼眶，哽咽着说：“夫人，李简愧对陛下，愧对全城的百姓，愧对夫人。”
　　“这不怪你，我知道你尽了力了。”李夫人也泪流满面。
　　“夫人，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又曾托孤与我。我将誓死与许州共存亡。届时，夫人混在百姓中归顺成国，成军定不会为难于你。”
　　李夫人呜咽着说：“老头子你胡说什么？夫在我在，夫亡我亡，我与你生死相随，岂会一人偷生？”
　　李简看着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发妻，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悲愤地说：“明天，我将带领全城将士大开城门杀出去。”又深情地看着夫人说道：“我这一去，必将有去无回。战死疆场总比困死在这里要好。”
　　李夫人用袖子抹抹眼泪，正容说：“可惜我是一界女流，无法和夫君一起拼杀疆场，但是我愿意效仿莫邪，助夫君一臂之力。”
　　李简呆呆地看着夫人，不明白夫人的话是何意。
　　李夫人含着眼泪，用手摸着李简的脸庞，那神情象初恋的少女，目光中有无限的温情：“我愿意用我的鲜血去祭奠夫君的英灵，我愿意用我的身体去激励将士们的豪情。古有莫邪投身火海，协助夫君铸成宝剑。今有含翠献身锅釜，协助夫君成就英名。”
　　李简一把将夫人搂在怀里，痛呼：“夫人，不可！”
　　二人失声痛哭。
　　良久，李夫人止住眼泪，温柔地说：“夫君，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言罢笑笑，转身离去。
　　李简坐在椅子上，回想着夫人刚才的温情。突然他大呼不好，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赶往后堂，推门一看，夫人已经悬梁自尽，桌上留着一封用鲜血书写的遗书。
　　李简看着悬挂在空中的夫人，只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
　　李简醒来时，刘延等留守的副将都已在身边。他强忍悲痛，挣扎着坐起来说道：“传我号令，所有守军在校场集合待命。”
　　有人领命出去。
　　李简对刘延说：“刘副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夫人的遗愿，由你来帮助完成吧。”
　　刘延跪在床边，堂堂七尺男儿潸然泪下。

　　校场上，乌云遮住了月亮，大地变得漆黑一片。
　　留城的守军都已经听说李夫人的事情，知道校场中央的锅里面正煮着李夫人的身体。全城守军都自发地在头上系了一根白布带，悼念李夫人在天之灵。
　　李简挣脱了刘延的搀扶，走上阅兵台，高声说道：“我，李简，身受皇恩，誓死效忠陛下。我以我妻来慰劳三军，我将与将士们一起杀出城门，与成军决一死战，誓与许州共存亡！”
　　将士们悲愤中喊声震天：“誓与许州共存亡！城在我在！城忘我亡！”
　　李简含着眼泪命令分汤，将士们含着眼泪捧着碗如何能喝下？
　　拂晓时分，战鼓隆隆，李简老元帅全身披挂整齐，一马当先冲出城门……

　　经过了一天的激烈奋战，李简全军覆没，无一存活。
　　战争过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云天扬下令，不分敌我，掩埋所有将士遗体。
　　尸体堆积如山，形成一个山丘般的高岗。高岗的土地全部被鲜血染红、浸透，随意捧起一把土，就是如血般的黄沙。
　　云天扬敬佩梁军的英勇，敬佩李简的碧海丹心。他望着血般黄沙，沉思良久提起笔在黄土岗的墓碑上写下三个大苍劲有力的大字：碧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