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颜》思诺源

50、第四十九章 攻入梁都

　　程无心被关进天牢已经两个月了。他在牢里急得坐立不安。他原以为被抓进大理寺后很快会审理他。谁知道他已经往墙上划了五十多道，仍是不见动静。
　　更可气的是，牢房里每天给他送吃送喝，是好酒好菜。可送饭人居然是个聋子，想让他送个口信或打听点消息都不行。
　　程无心只有乞求上苍保佑，希望秦全义等人早已把粮草送到。

　　这天，程无心正心急火燎的在牢房内走来走去，隐约中听到有天牢外人声嘈杂，心中一惊：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天牢的外门被打开，从外面冲进来一个狱卒。
　　“发生了何事？”程无心隔着栅栏问。
　　“程将军，成军就要攻来了，您快走吧！”狱卒边说边帮程无心打开了牢门。
　　“什么？”程无心大惊失色，拉着狱卒问，“你再说一遍！”
　　狱卒看着程无心，焦急地说：“程将军，成军已经过了关州了，马上就要杀来了。我知道您是好人，所以特地过来告诉您，再不走就晚了。”
　　“这怎么可能？”程无心不敢相信，又问：“那李简元帅呢？”
　　“听说，李元帅在许州阵亡，全军覆没。”
　　程无心听后犹如晴天霹雳，身子一震，倒退好几步方站稳身形。
　　狱卒上前扶住程无心说道：“程将军，您快走吧。”
　　程无心也顾不上说许多，飞步出了牢门，刺眼的阳光让他不觉眯住眼，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了一下。
　　程无心刚走了几步听见有人喊他，透过牢门见是秦全义，砸开牢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全义垂头丧气地说：“我上回回来督粮，刚一进京城就被陛下关至此处，一直到现在。”
　　程无心闪念间已明白说道：“快！找找崔广和张和，估计他们也在这里。”
　　二人分头行动，果然找到崔张二人，砸开牢门四人汇在一起。
　　“发生了何事？”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问程无心。
　　“听说成军已经过了关州，快到汴梁了。”程无心急火燎地道：“他们应该是从南门攻过来，我们快去南城墙上看看。”

　　大街上，百姓已经乱成一团，携带行李家眷，纷纷向北门逃窜。
　　程无心等四人挤过人流，到了南城门，向着惊慌失措的守城士兵大声喊：“关闭城门！”
　　守城士兵这才回过神来，像一团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地将厚重的城门吱吱呀呀关上，门栓缓缓落下。
　　程无心四人登上城墙，极目远眺，只见远处沙尘滚滚，数十万成军浩浩荡荡，如潮水般逼近。
　　程无心四下查看，问：“京城守备何在？”
　　守备盔歪甲斜地跑了过来：“我在这。”
　　程无心一看此人獐头鼠目，就知道是没有打过仗的人，暗骂：也不知道怎么混上的守备一职。转身对崔广说：“去把京城禁军首领李丰找来。”
　　崔广领命离开。
　　程无心明白，京城的守备军不足五万，就算再加上十万禁军也不会是成军的对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这样可以派人向西边的相州、东边的允州搬救兵，那里都是京城周围的防御城市，囤有兵马。也或许这几个城市已经得到消息，派出援军。
　　最坏的打算，如果救兵无法及时赶到，就护送着陛下向北往路州方向逃避，路州那里驻扎着抵抗契丹的几百万大军。
　　程无心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眼睛望着黑压压的成军，对秦全义和张和缓缓地说：“张将军和我留在这里带领禁军抵御成军，秦将军你去保护陛下，必要时护送陛下往路州去找安嘉上大将军，那里应该是安全的。”
　　二人一听，知道程无心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秦全义赌气道：“我不离开大将军左右，您派别人护送陛下吧。”他就是不明白为何都到了这个时候，程无心还只为梁王着想，不顾及自己的一点安危。
　　程无心当然知道秦全义的心思，心里无奈。沉下脸来喝道：“你要当我还是大将军，这就是军令！”
　　秦全义本还想争辩，但看程无心面如寒铁的表情，只好领命转身而去。

　　顷刻间，排山倒海的成军已到了汴梁城外，一望无边的旌旗迎风招展。
　　禁军首领李丰已闻讯赶来，听从程无心调遣。程无心带领几人做好了部署和安排，把城内不多的滚木和雷石运上了城墙。
　　可是，成军并没有大规模发起进攻，在离城不远处安营扎寨，囤兵不前。
　　夜幕降临时，一阵悠扬的箫声从城下传来，程无心手扶垛口，向下观望。
　　云天扬手持玉箫站在夜幕中，身着白衣，临风而站。
　　天籁之音飞过城墙，飞进汴梁成内的千家万户，穿透每个人的耳膜，直透心房。
　　守城的士兵、还未及逃走的百姓，都被这悠扬的箫声陶醉的心旷神怡，忘记了战争即将来临，忘记了内心的恐慌。
　　程无心能听懂箫声中的含义，他在用心慢慢体味着，心里不觉黯然。他抬手制止了准备放箭的士兵，看着城下洒脱的云天扬凄凉地笑了笑，他明白云天扬的心，云天扬是否也应该明白他的心？
　　悠扬的箫声在寂静的深夜传的很远很远，持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成军营里冲出来一队盾牌兵，在城下射程范围外组成了一道长长的盾牌墙。
　　城上的士兵看的不明所以，飞快禀报程无心。
　　程无心登上城墙看了看，了然地笑了。一切果然不出他所料。
　　“大将军，他们在干什么？”张和不解地问。
　　“他们在攻城。”程无心淡淡地说。
　　“攻城？”张和瞪大了眼睛。
　　程无心看着成军的军营叹口气，悠悠说，“他们在攻你心里的长城。”又吩咐道，“去！给每个士兵发两团棉花球，让每个士兵都堵住耳朵。”
　　不多时，成军军营里面，在盾牌和藤甲兵的护送下，出来了几千名百姓，盘腿坐在盾牌墙后面开始大声朗诵：“梁王暴君，必然亡国。百姓弃城，早投成国。丰衣足食，快乐生活。梁王昏君，屈待士兵。拖欠军饷，不发粮草。开门归顺，回家团圆……”
　　几千个人一起朗诵，声音可想而知，声音穿透城墙，直透耳膜。
　　城内，有百姓开始驻足倾听。
　　程无心内心深处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张和说道：“张将军，你现在就去和秦将军一起护送陛下往路州去吧。”他见张和愣着不动，又催促道，“快去吧！这座城是一定守不住了。”

　　忽听，城墙下，“皇上驾到！”一声高喊。
　　梁王已怒气冲冲地走上城墙。
　　众人忙倒身下拜。
　　“陛下您这么来这里了，这里危险！”程无心焦急地说着，眼睛却责备地看向秦全义。
　　秦全义黑着脸把头转到一边，装作没看见。
　　“成军怎么会攻来？”梁王怒声责问，“李简呢？朕要治他的罪。”
　　程无心还没来得及回话，秦全义已经没好气地回奏：“回陛下，臣刚才已经启奏过陛下，陛下可能酒还没有醒，忘记了，李元帅已经阵亡了。”
　　梁王闻言一怔，询问地看着程无心。
　　程无心想起李简，心里难过，奏道：“奏折应该在几天前已经程上去了。”
　　“奏折？”梁王知道自己理亏，也无时细想，沉着脸，走道城墙垛口边，俯身观望。他是马上出身，并不害怕打仗。
　　程无心下意识用身体护住梁王：“陛下，当心冷箭。”
　　“这干人在做什么。”梁王按耐住怒火问。
　　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梁王侧耳听了一会，恼羞成怒地喊：“放箭！”
　　放箭？众人都望向程无心。程无心急道：“陛下不可，下面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百姓。”
　　梁王勃然大怒，吼道 “放箭！给朕放箭！”
　　“陛下，放箭就中计了。”程无心再次极力劝阻。
　　梁王已经怒发冲冠，也不理会程无心，从旁边抢过弓箭，抬手就是一箭，可城墙本身就高，又隔着护城河，箭没到地就已失去力道，落在地上。
　　城下人一看，朗诵的更为起劲。
　　梁王更为恼怒，命令禁军首领李丰：“去！把□□手全调来给朕射！射！”
　　程无心心痛地闭上眼睛，暗叹：完了，大势去矣。
　　弩的力量比弓箭要大，射程要远。
　　箭如雨下，成军立刻用盾牌阻挡，但是仍有百姓中弩箭受伤。受伤的百姓立刻被人抬下去，又有百姓补充上来。
　　朗诵并没有片刻中断，城下朗诵声依旧整齐地传来：“梁王暴君，必然亡国。百姓弃城，早投成国……”
　　城内的一些百姓开始有所骚动，城墙上一些的士兵开始有所动摇。

　　突然，成军如潮水般涌出，开始攻城，喊杀声，朗诵声交织在一起。
　　程无心扶住梁王：“陛下，请您先回避，这里危险。”
　　梁王已怒不可抑，把推开了程无心，高吼：“不要管朕！朕哪都不去！拿朕的盔甲兵器来！”一
　　成军已开始搭浮桥，架云梯攻城，成军的弩箭也如飞蝗不断射上城墙。
　　程无心一边指挥军队作战，一边保护梁王，劝说梁王能撤下城墙。

　　这时，只听城内传来喊杀声，程无心俯身一看，大事不好！
　　城内的老百姓纷纷向南门涌去，手无寸铁的百姓开始呼叫着抢夺士兵的兵器，士兵也无心抵抗，在节节后退。
　　城内居民暴动了，想要打开城门。
　　程无心再看城墙上，一些士兵也开始放弃抵抗，往城下跑，成军的士兵已经攻过了护城河。
　　程无心冲到梁王面前劝道：“陛下请速速撤离京城！”回头大喊，“李丰，张和，速来保护陛下！”
　　梁王已经急红了眼睛，挥剑砍倒了几个想要逃跑的士兵，却换来身边更多士兵的不满和愤恨。
　　有几支件箭射到身前，程无心挺身挥剑拨落飞箭，回头再看梁王已不见踪影。他问身边的士兵：“陛下呢？”
　　士兵惊慌地指了指。
　　程无心记挂梁王的安危，飞身追去。下了城墙，见禁军首领李丰受伤倒在地上，扶起李丰，问：“陛下呢？”
　　李丰奄奄一息地说：“往……往宫里去了。”
　　皇宫里已经乱成一团，太监宫女四散逃窜。程无心抓住一个太监问：“是否见到陛下？”
　　太监战战兢兢地说：“陛下好象疯了一样，见人就杀，已经杀了好几个娘娘了，现在往拂云阁方向去了。”

　　梁王提着宝剑，走了一路，见人就砍，他知道大势已去，可是又不甘心。在宫内他看见自己的后宫妃子想要逃跑，自私的他不愿自己几的女人将来落入他人手中，毫不犹豫的挥剑结束了这些可怜女人的性命。
　　一路到了拂云阁，找到了李芷兰。
　　李芷兰站在拂云阁的最高层，俯身望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汴梁城，得意地笑了。
　　梁王上前一把拉住李芷兰，转身就走：“爱妃，快随朕走。”他一拉却没有拉动，回头观看，发现李芷兰一改往日的温存，正冷冷地望着他，嘴角似乎还有一丝嘲讽。
　　梁王觉得这表情似曾相识，他慢慢松开了拉李芷兰的手，似乎已经明白。沉声问道：“你是谁？”
　　只有冷笑，没有回答。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愤怒的梁王举剑刺向李芷兰：“不跟朕走，就是死！”
　　李芷兰只是死死盯着梁王，也不躲避。
　　“不要！”程无心刚好赶到，惊呼一声，慌忙中用剑架开了梁王的宝剑。
　　梁王定睛一看，见程无心手提宝剑，冷哼道：“怎么，连你也要背叛朕？要弑君吗？”
　　程无心闻言忙扔掉宝剑，伏地叩头颤声道：“无心不敢。”
　　“哼。”梁王冷哼一声，举剑又刺向李芷兰。
　　程无心双手抓住剑锋，膝行一步哀求道：“陛下！求陛下放过兰妃娘娘！”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地上。
　　李芷兰怔怔望着程无心，不言不语。
　　梁王狐疑的看着程无心，又看看李芷兰，怒吼一声，抽回宝剑狠很朝李芷兰刺去。
　　“陛下！”程无心惊叫着飞身挡在了李芷兰身前，宝剑已贯穿了胸膛，他缓缓倒在血泊中。
　　李芷兰只觉得眼前一片红光，血花四溅，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喊叫都已忘记。
　　梁王瞪大了眼睛，愣在当场。
　　此时，云天扬带人杀上了拂云阁，击落梁王的宝剑，士兵围上来把梁王生擒活捉。
　　梁王似乎已经完全明白，恶狠狠盯着李芷兰问：“你究竟是谁？”
　　李芷兰高傲地仰起头，冷笑着说：“我是鸿喜糕饼店老板的女儿，李芷兰。”
　　梁王一生杀人无数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只是双目赤红地瞪着她。
　　李芷兰一只手托着玉玺，嘲讽地说：“当日，你杀我全家，今天，我也让你尝到了失去一切的痛苦。”言毕她狂笑着把玉玺扔下拂云阁。
　　梁王面目狰狞，疯了一样挣脱捉住他的士兵，向李芷兰扑去，却翻出拂云阁的栏杆，坠下阁去。
　　只听阁下一声巨响，梁王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李芷兰浑身虚脱，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李姑娘！”云天扬怀里抱着程无心高声呼喊。
　　李芷兰跪爬几步，来到程无心面前，颤抖着把程无心抱在怀里。
　　鲜血染红了三人的衣服，。
　　程无心望着安然无恙的李芷兰，吃力地说：“ 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真的……相信我……”
　　“我知道……”李芷兰泣不成声，只有拼命地点头，用手去按还在流血的伤口。鲜血顺着她纤白的手指缝不断地冒出，流下。
　　程无心欣慰地笑了，深情眷恋地望了她一眼，无怨无悔地闭上了眼睛。
　　李芷兰失声痛哭，抱着程无心的身体，感觉怀里的他已慢慢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