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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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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好长时间的公车,总算到了城南的车站。车站里人山人海,曹沫然拎着行李跑来跑去的找车。虽然人多的让他有点口干舌燥,但心里还是很高兴能马上回家了。
但是,跑着跑着,他不笑了。
杜千羽手里拿着瓶七喜,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来,我帮你拿行李。”又扫了眼曹沫然手上的车票,说:“原来是去晴川,来先喝口水。我去上堂厕所,等我。”然后把手里另一瓶没打开的饮料塞给他,自己硬生生把曹沫然手里的行李给“接”过来,跑了。
曹沫然忧郁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行李被抢走了。
我招你惹你了?上厕所把我行李拿走干嘛啊?
气闷的拧开手里的饮料,喝了一大口。竟然很解渴。
一会儿,果然见杜千羽手里攥着张跟自己一样的车票跑来了。
曹沫然脸一黑,说:“你想干什么?”
杜千羽天经地义的说:“送你啊。”
“不是已经到车站了么?”
“送佛送到西,我送你回家去。”反正也闲得无聊,不如跟着他一块溜达溜达。
“不用。”
“但行李在我这里啊~~~”杜千羽格外得意。
于是,杜大爷抱着“反正无聊,不如出来遛遛”的心情,缠着曹老师一路向北,回娘家去了~~~
其实跟着这么个人也不是毫无好处嘛。曹沫然想。
上了车之后,为了防止自己甩开他溜掉,杜大爷主动承担了挑山工的任务。上了车之后,发现座无虚席,应该是自己的位置也被人占了。这事要是放在曹沫然面前,那绝对就忍了,凑合找个地方窝着。但是杜大爷不干啊。他一上去,不仅把赖在曹沫然位子上的人给轰走了,就连人原来位子上的主儿也给轰走了。
除了经常对自己动手动脚外,倒也没什么太讨厌的地方。
虽然说他跑到医院去把人老爷子给气的哇哇叫,但要不是因为他这一闹,老爷子肚子里的闷气也不会去得那么快,很快就不那么伤心于丢猫之痛了,还面色红润有光泽。算他有功。
等上了车,入了座,开了车,一切都踏实了之后,俩人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
曹沫然瞥了眼杜千羽扔在一旁的药袋子,很好奇,就问:“你没病老拎着一大包药干什么?”
杜千羽眨眨晶亮的猫眼,说:“让我抱抱就告诉你。”
曹沫然立马闭嘴,扭头认真的顶着车窗玻璃上的污点。
杜大爷不请自来,一屁股坐在曹沫然旁边,拦腰就抱。
“喂,你干什么?!大白天耍什么流氓!”曹沫然大惊。
杜千羽开始无耻:“我来告诉你我这大包药干什么用啊。”
“不必了。”
“必必必。”又靠近一点。
“你别来劲。”
“嗯,我这包药,大有来头,有避孕的,有安胎的,有堕胎的,有……”当然没这么简单。
“够了!现在,滚开。”曹沫然已经不想跟他保持礼貌了。
“不要。”
“你好不要脸。”
“我都告诉你这药干什么用了,你还这么抗拒我。”这话说得好暧昧。
“我警告你,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曹沫然主要是比较害怕,据说同性恋擦枪点火的几率是比普通人高得多。
“我的忍耐也是有限,你觉得哪个比较危险?”杜千羽趁机赶紧吃豆腐。
曹沫然噤声。担心自己万一被这神经病那个什么了就麻烦了。
最后决定随他去吧,火车上这么多人,量他也不敢怎么样。于是静下心来,拿起本书来看。
杜千羽看他专心看书,逗他逗得没意思了,自己跑去抽烟了。
在车厢里抽,这位曹老师又该抱怨了。而且看他那弱样儿,恐怕受不了二手烟的毒害。
一时找不到乐子,一个人站在火车过道边上抽闷烟。又想起了上午挂掉的那个电话,不爽的狠抽了一口烟。
曹沫然看书看累了,一抬头看见杜千羽拿着个不知道从哪家大姑娘手里搜刮来的瓶子在喝,不像是酒。
就问:“喝得什么东西?”
杜千羽又牛饮了一口,性感的舔舔嘴边沾上的乳白,说:“我在享受一头奶牛被加工过的母爱。”
“…………直接说你在喝酸奶不就得了。”曹沫然不满的噘噘嘴巴,揉揉看书看得酸痛大眼睛,浅色的睫毛上有揉出的眼泪。
这动作看在杜大爷眼里,只觉得很是可爱。于是兽性大发,扑过去一把抱住:“来,你杜大爷来喂你喝奶!”
“抓——流——氓——啊!!”曹沫然惊呼。
两人又是一通乱打。这次曹沫然稍微掌握了些门路,不会那么轻易被姓杜的打倒了。
正打着,就听走道上有两个大嗓门的姐姐在目中无人的高谈阔论,很引人注目,很潇洒。
曹杜二人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俩孕妇大姐。
其中一个皮肤白一点的大肚子孕妇说:“操,你说现在当孕妇的多倒霉?”
另一个短头发的说:“怎么了你这是?”
“唉,我前些日子坐车,特挤,一不留神,让人给挤流产了。”
短发孕妇听完后说:“这有啥?你有我倒霉?前些日子坐车,也特挤,让人给挤怀孕了!”
“噗!”杜大爷听罢乐不可支,笑做一团,一边笑一边大赞这大姐有前途啊好身板儿啊孕育祖国花骨朵儿啊。边笑,还不忘了吃豆腐,抱着曹沫然的小腰颠笑。曹沫然小腰被他挠的痒痒,忍不住亦颠笑。
杜千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不是一个流里流气毫无内涵的普通流氓,他不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天上地下唯吾独尊的白痴,他!不是一个对整个故事毫无贡献的小痞子。
他!有不为人知的忧伤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有背景,有抱负,有觉悟,有思想。
有思想如杜大爷,面对眼前这个闭着眼睛充耳不闻天下的家伙,开始沉痛而清醒的思考:一个真正的、一毛不拔的、对敌人残酷、对自己更残酷的吝啬鬼应该是什么样子?
他盯着曹沫然沉睡中的线条柔和的侧脸,痛定思痛的想:一定是像这般为了省下从火车站到汽车站的两块钱,而一天一夜不喝一滴水;为了买一卷手纸,而坚持两天不吃晚饭;为了省钱,而随便找个野猫和野耗子出没的小角儿里度过整个晚上;为了节省开支,在使用所用公共场所的用品的时候都会附上一句“免费么?”……
跟着这样一个生命力惊人且一毛不拔的生物,杜千羽的生活状况可想而知。
于是饿得老眼昏花的他,终于在突破身体的极限前爆发。他上前一把掐住曹沫然幼细的小脖子,磨牙叫唤道:“姓曹的~~~我饿~~~”
曹沫然睡眼朦胧的抬了抬眼皮,嘟囔:“去年没吃饭啊?”
杜千羽饿得两眼发青饥不择食,张嘴就要咬人,“看我不吃了你的!”
曹沫然立刻精神了,推开他,指着列车过道下令:“外边捡饼吃去。”
“啊~~~~~”杜大爷作痛苦状甩手而去,曹老师吧唧吧唧嘴,倒头接着睡。
杜大爷饿急了没饭吃,只好跑出来抽烟解饿,一口吸得比一口狠。低头看了看烟也剩不了几根了。无力的仰头望苍天,独唱一曲:“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其实杜大爷不是没有钱买不起饭,恰恰相反,他杜大爷无端身揣无数张可透支到天文数字的来路不明的银行卡,从头到脚的资本主义。
可是请注意,这是在火车上,火车上。
火车上是没有刷卡业务的。
上车前为了追曹沫然,那身上少有的那点现金也都花得差不多了,还剩一块五毛钱,□□。
注意,那是“一张一块五毛钱”的□□。
妈的!现在连他妈卖票的都是骗子。
杜大爷一爪子将那张写着“一块五”的纸票粉身碎骨。
最后瞥了眼躺在车厢里酣睡的铁公鸡,杜大爷决定找几个见帅哥就冒桃心的小姑娘自力更生骗吃骗喝去了。
曹沫然窝在硬座上翻了个身,吹了个珠圆玉润的鼻涕泡,嘟囔:“不卖身不卖身,两万以内不卖身……”
从茂林通往晴川是一条从自东向南的铁路,路途还算平坦,小火车晃晃悠悠的跑着,很是舒服。于是曹沫然又开始犯困,揉揉眼睛,放下书,把靠在一边的杜千羽踹开。
“又重了,怎么没给他吃饭还越来越滋润了。”曹沫然拍拍地上杜千羽酒足饭饱的肚子,倒在硬座上,闭眼眯着。杜千羽在地上打了滚,嘟嘟囔囔又接着睡了。
半夜,两个人睡的正熟。
杜千羽忽然觉得肚子不爽,正巧听到火车停了。于是把曹沫然放在座位上躺好,自己三两下跳下火车解决去了。
迷迷瞪瞪的跑去找厕所,就看见车站边上的小旅馆嚣张的挂着个醒目的大牌子,写着“国庆大优惠!打炮150双飞200飞机仅50!”,血红血红的几个大字强烈的刺激着杜大爷迷离的双眼。想着曹沫然那厮还在车上毫无防备的睡着,杜大爷就匆匆瞥了眼站牌,跑回车上去了。
杜千羽匆匆回到车厢,看到那人还在座椅上老老实实的睡着,又看了看他垫在脑袋下面的包还完好的躺着,杜千羽松了口气,爬过去接着睡。
火车又开动了,启动的动静把曹沫然给弄醒了,但又不肯睁开眼睛。
杜千羽把他跟着火车来回晃悠的脑袋放到自己大腿上固定好,准备闭上眼接着再睡一觉。
腿上的人不舒服的扭了扭,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杜千羽闭着眼睛挑挑眉,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没睡?”
曹沫然又不爽的翻了个身,嘀咕:“要你管,不卖身。”
杜千羽疲惫的笑了笑,随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说:“没关系,我卖。”
曹沫然嘟嘟嘴,接着嘀咕:“不要,不值钱……送劳动力市场顶多换二百块钱。”
“合着我就一搬砖的命?”
“嗯……还能拉煤。”
“哦,那能当农民不?”
“不能,庄稼苗一见你就服毒自杀了。”曹沫然不耐烦地又翻了个身,说:“哎哟,到哪儿了?”
“刚过了□□镇。”
曹沫然腾愣一下跳了起来,把杜千羽吓一大跳,连忙问怎么了。
曹沫然转腰子开始飞快的收拾东西,急得直叫唤:“完了完了完了……坐过站了。”
杜千羽拉住他说:“没呢没呢,还没到晴川呢。”
曹沫然回头问:“你刚才下车是不是看到一特别开放的宾馆。”
杜千羽想起了那个血红血红的“国庆大优惠!打炮150双飞200飞机仅50!”,点头说是。
曹沫然用力抬开那车玻璃,说:“那就没错了!那破宾馆为了吸引客流又把站名给改了!”
杜千羽连忙抓住曹沫然往桌子上跳的身子:“你要干嘛?!”
曹沫然一把将手里的行李就给扔了出去,急道:“废话!跳车啊!”
“你他妈不要命……哇啊~~~”还不等杜大爷把话吼完,就被曹沫然勇猛的给拽着跳了下去。
小列车员匆忙报告列车长:“头儿,有人跳车。”
首长喝了口大叶儿茶说:“男的女的?胸部大不大?”
“……俩男的。”
首长又喝了口茶:“哦,那不用向上汇报了,接着走。”
“好的,头儿。”说完要走。
首长发话:“小苗,回来,在给我打壶水。”
“好的头儿。”小列车员拎壶而去。
首长极目远望车外,喃喃说:“还是‘□□镇’魅力大啊。”
“是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曹沫然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两人疼得龇牙咧嘴的蜷在铁路边上。
曹小金刚娇滴滴的在地上痛苦着,揉了揉挂彩的胳膊又不怕死的说:“幸好车还没完全启动,要不然就得从前面的高架桥上往下跳了。”
杜千羽听完差点没背过气去,一手捂着挂彩的脸蛋一手颤抖的指着曹沫然骂:“你这不要命的小丫挺!大爷我险些呜呼在铁轨上!我的脸啊~~~”
曹沫然疼得在地上僵挺了一会儿,就坚强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杜千羽面前伸出手,温言道:“来,我带你去那幸福的□□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