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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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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他去了哪里,事实上我并不需要知道,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要到哪里去。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切都可以过去,什么事情都可以一个人,什么事情都可以靠自己。所以后来,我走了,像他一样,可是我舍不得。又有谁知道,我走的时候是带着眼泪的,那不洁的,代表着欲望,烦恼和执念的眼泪,在我的眼眶中盘旋却最终没有落下。
我要走了,可是我舍不得。
是我放你走的,可是,我还是舍不得。
你知不知道眷恋有多么危险,若你义无反顾的眷恋着过眼云烟。
洛岚悠悠转醒的时候,身边果然再没有一个人。她笑了笑,在那一刻她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他终于走了,是她放他走的。未来是未知的,但是凭着弗罗拉的预感,洛岚能隐隐的意识到阿布罗狄要面对什么。也许当没有了退路我们都不需要后悔,因为你要走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拉得住,我只是看得多了,也就明白了,阿布你说我想得对么?洛岚自己下了床,整了整衣衫慢慢踱进玫瑰花园,抱着双膝安安静静的坐着,就这样,一直等到他回来。
周身传来的酷热几乎要将身体烧化,眼前的景象让阿布罗狄震惊:残酷,却美丽,颠覆一切的美丽。犹如在地域的最深处绝对的黑暗里,蛰伏已久的火山突然之间从地底爆发出剧烈的呼喊;又如被锋利的刀尖划破的最灿烂的织物,从瞬间中集聚了力量又在一瞬间磅礴的爆发。仙女岛陷入了一片茫茫无际的火海,无边的灰烬四散飞扬,噬骨的无望如黑幕般笼罩。在一片嘈杂声中阿布罗狄听不到任何有温婉生命的泠音,在冲天的火光里阿布罗狄再也看不到跃动的生命灿烂的痕迹。只有火焰,耀眼的火焰,妖冶的火焰,吞噬一切的火焰,阿布罗狄觉得有些懵懂,似乎有什么梗在喉中却阻断了思维。
短暂的失神之后,阿布罗狄发现了近在咫尺的米罗:典型的古代希腊式的乳白色长袍,耀眼的宝蓝色长发在烈烈火焰中肆意的飞扬,雕塑般的身体静静地站在火光里。浑身浴血的亚路比奥尼俯在他的脚下,整个仙女岛只有烈火燃烧的噼啪声。没有圣衣护体,米罗的做法几乎跟自杀没什么区别,火焰升腾在他的周围,有一种近乎神圣的美。
“米罗!”
伴随着阿布罗狄急促的喊声,只见已经重伤的亚路比奥尼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锋利的拳风直逼毫无防备的米罗近身而去。米罗显然没有料到亚路比奥尼如此重伤尚能出手,情急之下想要躲闪和攻击都已经来不及。
“米罗,小心!”阿布罗狄又是一声疾呼,几乎在同时一朵艳红的玫瑰脱手而出,准确地插进了亚路比奥尼的心脏。亚路比奥尼高大的身躯重重的倒了下去,扬起了一地的灰尘……
“阿布,你不该杀了他。”说不清过了多久,米罗略显虚弱的声音透过焰火尘灰传过来,长袍开始微微的颤动,触目惊心的血色慢慢透出了白色的亚麻布,刺进阿布罗狄眼中一抹惊心的殷红,“算是个顽强的战士。挡了我们的路的人,也不见得要死。”
“我不杀他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你。”阿布罗狄走到米罗的对面去,用冷冷的词锋说出这句话,抬头却看见米罗突然间苍白了脸色,身体眼看就要倒下去,“米罗!”阿布罗狄迅速接住米罗的身体,只见一缕缕的血从米罗的唇边漫开来,越流越多,最后变成了猛烈的咳嗽,不断涌出的鲜血湿透了两人的前襟。“米罗!你疯了!没穿圣衣怎么能这么拼命!”阿布罗狄只能一刻不停的擦去米罗唇边的鲜血,但是那血却仍然势不可挡的不断的涌出来,已经不可能止得住。“米罗,你要撑住,听到没有,卡妙在等你回去!”
听到这话,米罗的唇边漾开了一抹温柔的微笑,身体却已经不可挽回的软了下去。
“卡妙……”
“米罗!该死的,不要闭上眼睛,我们要活着离开这个地方,你听到没有,你想想卡妙,他在等着你回去!米罗!你给我振作起来!”阿布罗狄在米罗耳边大声的吼着,米罗唇边的微笑依然是轻轻浅浅,带着他惯常的痞痞的感觉。
“是你杀了我的老师?”问话却没有疑问的语气,近似矫情的坚定中暗藏一缕恐惧。阿布罗狄感觉声音的来源,在咫尺之遥的远处。女孩子还未成熟的青涩的声线,在战火中出现是如此的不协调。艰难的从米罗的脸上移开视线,阿布罗狄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女子柔弱的躯体,冰冷的面具遮住本该明媚的少女的容颜,一条长鞭缠在手臂上,仿似她身体的一部分,在阿布罗狄看来却无比刺目。阿布罗狄抱着米罗的身体跳出火圈,将他轻轻放在地上,返身回来,女孩子还站在原地。
“如你所见。”
合上双目,从唇边溢出一个清浅无比的回答。阿布罗狄庆幸有那个面具,才使自己不至直面这妙龄女孩愤怒悲哀却尚稚气的双眸。那本该是一双清净如水的明眸,那本该是一个流连于花前月下的身影,她的耳朵听到的应是高雅的音乐和深情的表白,她的眼睛看到的应是明净的蓝天和平安的生活,她的朱唇,应该吟唱出醉人的纯洁爱情的歌,而不是问出充满着杀气言语!可是如今呢,她出现在战火里,最是火红的耀眼的美丽,虽美,却罪恶。
战争,冠冕堂皇的罪恶,牺牲掉至珍至贵的美丽。
阿布罗狄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心底的悲哀疯狂的摇晃着他的意志。
难道我要的自由,必定要以牺牲美好作为代价?
“我叫珍妮,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决不做这岛上唯一苟活的人!”
话音未落,珍妮手中的长鞭如一条灵蛇直逼阿布罗狄近身而来,地上立时卷起一阵猎猎作响的疾风,能很容易的觉察到这个女孩拼尽了全力,似乎不求制胜,只求死而无憾。可是,只见阿布罗狄只轻轻挥了一下手,那呼啸而来的长鞭立刻泄了一半力道,瘫软了下来!
“我从不对女孩子动手。”
“当”,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阿布罗狄的话音,谁也没有料到已经没有太大杀伤力的长鞭竟然直奔自己的主人而去,精确的直劈珍妮的面门,精致的青铜面具应声落地。阿布罗狄敏锐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我并没有看到你的脸。”阿布罗狄冷静地说,“你有权利惩罚我,我不会睁眼,也不会还手。”
虽然看不见,却能清楚地感觉到珍妮死死压抑的哽咽,愤怒的鞭子顿时雨点般狠狠抽在阿布罗狄的身上,奇怪的是,没有一鞭抽到要害。我不愿意杀你,我不要你死,可是,不惩罚你,怎么面对我的恩师!这些话在珍妮的心里咆哮,泪水像雨水一样下落。
然而阿布罗狄却很快感到了异样。隔着圣衣,珍妮的鞭子却像是比黄金圣斗士还要凌厉的拳风透过圣衣直接割破身体,像是匕首狠狠刺进皮肉,圣衣下的布料已经潮湿,继而湿透了,是血,还温热的鲜血……尖锐的刺痛排山倒海般的袭来,痛得阿布罗狄一阵阵的眩晕,然而意识还清醒,他非常明白一个女孩子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力量可以如此蹊跷的伤到黄金圣斗士!而刚才,自己绝没有将鞭子逼回去的意思,如若没有外力,它又怎么会掉头伤到主人,而且偏偏打落了面具!如果只是要逼自己闭上眼睛……
“雅典娜……”阿布罗狄喃喃自语,唇边漫出一抹冷笑,“你要惩罚人,难道不能直接些么?”
不知过了多久,珍妮收了手,鲜血已经双鱼座圣衣的接缝中汩汩的流出来,阿布罗狄只觉得眼前一片绯红。勉强跳出火圈,抱起已经昏迷的米罗:
“米罗,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