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台月明燕夜语》华燕

6、第 6 章

　　新年，纽约曼哈顿时代广场的Marriott Marquis (万豪酒店)。

　　窗外，万头攒动，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群，正兴奋、快乐地等待着午夜的到来。

　　著名的纽约时代广场迎新年倒数计时活动正在进行。微寒的空气中似乎有电花闪动，仿佛随时都可以爆炸成狂欢的海洋，人们都在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欢和焰火表演。酒店的沙龙里，猩红色的天鹅绒窗帘从长窗上垂下，把酒店内外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所有的桌子和沙发都是酒红色的，雍容华贵，同深蓝色带几何红色条纹的地毯形成奇异而又和谐的搭配。我和陈世雄面对面地坐着，任钢琴流水般的音乐轻柔环绕着我们。

　　“原来你一直都在跟踪我!林燕燕，你这样做，还有一点点自尊心吗？”

　　“你这样跟其他死缠烂打、毫无教养可言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陈世雄理直气壮地质问着。

　　我暗暗攥起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肤，几要勒出血来。

　　“自己的男人变了心，如果我什么都不干，还叫女人吗？”我声音冷静地回答。

　　“这样也好---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们就这样分手吧。我本来是不想分手时让你这么难堪的。”

　　厅堂里似乎有冷风穿过，桌子上玻璃盏中的小小火焰，有些晃动，明灭不定，仿佛人生般风雨飘摇，不可预测。

　　不知为什么，愤怒、不甘忽然在一瞬间化作凄凉、自哀。

　　原来，这就是我自以为是的爱情啊。

　　我突然间失去了身体的全部力量，只有低声问：“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燕燕，你太要强了。”看到我伤心的样子，陈世雄也感叹地说。

　　“从你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心想要当第一，没日没夜，总在学习。我以为等你毕业了，工作了，情况就会改善。可是，工作后的你，更是没日没夜。燕燕，我是个有正常生活需求的男人，我要的是个妻子，不是个男人婆。”

　　歉疚爬上心头，我嗫嚅道：“可是，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我。你说过，喜欢我上进、认真努力的样子---”

　　“燕燕，不要太天真！”陈世雄不耐地打断我说。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处处比他要强，会给他带来压力的女人。男人需要的，是美丽温柔、听话可爱的女人，是处处都服从丈夫心意的女人。”

　　“那么，请问，刚才浴室里的那个女人，是否就是这样一个处处听你话，温柔可爱的女人呢？”

　　我声音转冷，语调变成平平一条直线。

　　“妮可吗？”陈世雄得意地说：“她的父亲是美国丰田汽车制造厂的厂长。和她交往，对我家的车行会大有好处。其实燕燕，如果你能够放下工作，听话一点儿，还是很可爱的。我们还能继续交往，只是不能让妮可知道。你知道，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霍啷”一声，我推开桌子，猛然站起，打断了陈世雄滔滔不绝的讲话---

　　“陈世雄，不要太嚣张。不过是以前靠着父亲吃饭、现在又变成了要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平生没有靠自己挣过一分钱，不知道什么是辛苦，什么是努力。命运是会改变的。做人不靠自己，总有一天要自食恶果!”

　　“林燕燕，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世雄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向后缩了缩，显然很吃惊，英俊的面容闪过一丝狼狈。

　　“对方一提出和你分手，你就这样大吵大闹吗？你这是没有知性、没有教养的表现。你难道没有看到周围的人都在盯着我们看吗？作为职业律师，你就不觉得难堪吗？”

　　“真正觉得难堪的，应该是你吧。”

　　我不为所动，直视着他的双眼。

　　“一个居然会惧怕女人太强、会超过他的男人！”如果此刻有面镜子，我一定会发现自己面颊绯红、双眼炙热如火，仿若复仇女神。

　　“陈世雄，记住我的眼睛，因为这双眼，会一直纠缠着你。你会一辈子后悔，后悔今天和我分手！”

　　“扒嗒”一声，陈世雄有些颤抖的手掠过桌面的咖啡杯，带倒了一片。

　　他飞快地从位子上站起身来，边走边说：“你现在情绪太激动，我们没法交谈。等你冷静了，我再来和你谈。”

　　看着仓皇离去的陈世雄，我心中戚然。

　　颤微微地抬起眼皮，我用眼角的余光飞速扫过大厅---

　　万众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