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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有伤有病找半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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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后园,走下阶梯,左拐右绕,最终,被带进牢中,随着“啪——”的重重关门声,容子愚扒着栏杆,一路上他不管怎么问那几名侍卫,对方都不肯开口,容子愚实在不得其解,虽说塞翁之马焉知非福,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当真新奇得很,可此事的确发生得匪夷所思了些。
才到镇上不久,自己如此洁身自好,没记得有得罪过谁啊。
莫非是抓错了人?想到这里,容子愚秉持着诚恳守信负责的态度,清清嗓子,自报家门:“吾乃容子愚,这孩子的师父兼父亲,身家清白,为人豪爽,正义,颇具君子之风,可谓丈人之良婿,高人之益友,生子当如容子……”
侍卫们不理他,径自离开。
容子愚挑挑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居然以这样的姿态对待一个年过四百的老人家,他很是不满意,男孩就更别说了,若非男人一直拽着,早与那些侍卫们起了冲突。
容晋黑白分明的眼望向囚牢出口处,又看看男人,低低唤道:“子愚。”
被关入囚牢不论之于容子愚还是之于男孩,都是头一回,男人当他害怕,蹲下身将其抱得紧紧的,男孩的身体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容子愚蹭了好一阵,心中得意,就算他表现得再怎么成熟,也不过是个孩子,该不安还是会不安,此种时候,自己就该展现父性光辉,以此来树立大好形象。
容子愚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环着男孩纤细的小腰,仰头,发现栏杆已被男孩掰弯了,刚巧能容一人钻过,幽幽地望望铁杆,又望望比铁杆还瘦的男孩的胳膊,原本酝酿好的话语才到喉中,又遗憾地吞了进去,任由容晋拉着自己快步出了囚间。
“小晋晋。”容子愚张口,停下脚步,自入了囚牢以来,总觉得有人在哪里看着自己,遵循感觉寻去,驻足,发现面前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眯起眸子忖了半晌,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前一日跑至庙里结果被凌凤山庄人马抓走的那人么!四目相对,容子愚懒洋洋地抬起胳膊晃了晃:“小友,真巧。”
对方面色阴郁,直直盯向容子愚,神情里还带着几分怨毒,他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容子愚看看他腹部伤口,明显还未愈合,反而有恶化的趋势,不禁暗想幸好自己之前喂了他一颗保心丸,否则对方便生死难料了。啊!容子愚感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不经意间又积了一桩功德,善哉善哉。
这样想着的容子愚已选择性忽略了对方被抓来就是自己所害,他说道:“世上尘缘千千万,偏生我俩再相见,这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缘分真教人心醉神迷,不知小友怎么称呼?生辰八字?婚配否?”
对方瞪了他一眼,缄默不语。
容子愚自顾接道:“每次见你都黑着一张脸,就叫你小黑好了。”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小黑小友,你知道我们为何会被抓来么?”
“我与你并无什么可讲。”他冷冷答道。
容子愚自然不以为意,续道:“小黑小友,既在此相逢,可要我们携你出去?”
对方闻言抿紧唇,眼底闪过微弱的动摇,容子愚瞥瞥对方:“你也看到了,我们是不受这囚牢束缚的,而我向来愿意帮助有缘之人。”男人特意在“有缘”二字上加了重音,他说着,掏出一纸符,甩得兹拉作响,见男子仍然拧着眉头不肯张嘴,故意说,“你不说话我们就走了?”说着起身拉住容晋往门口而去。
男子似憋了一口气,赌着愣是不愿示弱,眼看着容子愚就要领着男孩跨出囚牢出口,怎么都不愿开口。
容子愚方步到囚牢外,又行了一阵,突转了方向,往回走去,提高声音道:“小晋晋,我们不走了,我这人有个毛病,别人越是想让我做的事,我越是不愿做,别人越是不想我帮忙的,我偏偏要帮。”这话明显是说给男子听的,这快要到手的生意怎能教其飞了?遂又回到自己的牢中,朝男人咧去一个夸张的笑容。
一切说到底,那都是为生计所迫啊,且不知为何,男人的财运低得可怜,干啥亏啥,不是做了赔本买卖,就是始终无客人问津,要么便是出现各种匪夷所思的意外,总之倒霉之极。
容子愚低头,见容晋眉心紧蹙,挑眉:“小晋晋?”
男孩小小的脸皱在一处:“这里,很臭。”囚牢中弥漫着阵阵阴森之气,还夹着浓浓的腐腥味,这让男孩觉得十分不舒服,他心扑扑跳着,比平时都快上许多,血液里陡然生出几些浮躁,全身上下竟腾起一股想要破坏掉眼前一切的欲望。
容晋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格外难受。
容子愚席地一坐,将男孩搂进怀中,这次容晋没有推开他,男人虽然看似邋遢,身上却总飘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男孩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伸手扯扯男人的袍子,将对方露出的大白腿盖上,手指不经意触到男人腿侧皮肤,动作一滞,缩回手,举到鼻间轻轻嗅着。
男孩身体的成长速度比寻常人慢上一倍有余,因此他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岁,却已活了二十来年,尽管心智发展得并不算快,多多少少也比普通孩子成熟,只是最近他愈来愈感焦灼,看到容子愚比自己高这么多,他就莫名地心烦意乱起来。
容子愚紧紧抱住男孩,双眼乐得眯成一条缝,这触感,这温度,他将下巴轻轻搁在男孩脑袋上,不禁心想,要是这孩子一直都这么大就好了。
两人坐下不久,被容子愚称为小黑的男人终于出了声:“你们被抓来是因我之故,我与他们说你是我的同党。”
容子愚微微偏头,并不觉得意外,换他他也这么做,之前自己的问题也不过是随意问问。
男子相隔容子愚两间囚牢,不算很远,容子愚却嫌说话不方便,拉了容晋进到男子牢中串门,男子眼睁睁看着男孩将弯曲的栏杆掰回原样,良久不能言语,沉默了阵,道:“我叫寇良。”他总算是确认这师徒俩不同凡人了,此刻他被关在此,身前的两人就是他逃出去的唯一希望。
寇良仍皱着眉,眉心藏着浓重的心事,牢中昏暗,看不清他的脸色,只隐约能辨出他毫无血色的面上显出些许青白,他嗓音低沉:“你们可以戏弄我,可以侮辱我,只希望你们能带我逃出去。”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他低着头,极不甘心,似觉得向眼前人求助是件非常耻辱的事。
“侮辱你做什么?我们又得不到好处。”容子愚看看四周,觉得男子的囚牢比自己的大,既宽敞又舒服,忙拉过容晋盘腿而坐,掏出在博雅园青玉案台上顺来的下酒果品,想了想,确认道,“小黑,你当真随便我们戏弄?”
寇良差点被气得吐血,对着容子愚的脸,他这心就堵得慌,到底是为哪般啊,因对方之故,自己被擒,他咽不下去这口气,拉其来做垫背,结果根本困不住对方,还得求这厮帮自己逃,真是自作孽,当初就不该往庙里跑。不悦地想着,突被容子愚拽住,当即戒备地问道:“你做何?”
“帮你脱衣服啊。”容子愚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三下五除二将男子上身扒了个精光,对方拦都拦不住,脸色铁青,容子愚从袖子里抽出一道符,振振有词,“你这伤,我贴道符就好了。”
寇良望向符上赫赫然写着的“招财进宝”四字,嘴角抽成了麻花。
容子愚还不忘往男子腹部伤口拍上一块狗皮膏药,末了,手不自觉地游到对方胸前,一边摸一边挑剔道:“你这皮肤倒是滑溜得很,就是比小晋晋差上许多。”
寇良耳边一红,当即甩开男人的手,气道:“好歹也是修道之人,做出此举,不嫌恶心么?”
容子愚幽幽靠着栏杆:“凡体肉身本就是身外之物,况且在我眼里,你们都不过是些孩子罢了。”若当真认真算起来,容晋还比眼前男子大呢,只不过男孩的年龄也不该按着普通人来算便是了。
寇良嗤之以鼻,反正他也没有打算能从容子愚口中听到什么正经话,亦摸不清其留在这里到底是何意思,他关心的只有一点,沉吟须臾,再一次开口提议:“道兄,敢问能否带我离开这里,我必须出去,事成之后不论你要我做何事,我都答应你。”男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客气些。
容子愚抬抬眼皮,没有正面应他,只摊开手:“符已给你用了,一符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