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仁）竹年》苏竹

18、17th。

　　柳生在第二次看见今天刚得知的手机号时，指下虽有片刻迟疑，却仍然选择拨通。
　　解决的方式或许有许多，但直接传达当事人的意愿无疑是最快捷的。

　　“您好？”接听的是一欢快的女声，似乎还间杂着轻微敲击键盘的规律声响。
　　“我是柳生比吕士。”
　　“嗯，柳生君，请问——”敲击键盘的声音突然停止。
　　双手握着手机，加藤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柳生君？”柳生比吕士。这个名字曾被刻意尘封一段时间，以致初入耳时竟来不及反应。平静了一下震惊的心情，再次开口时惴惴不安的语气泄露了心绪，“请问……有什么事？”
　　“听说……新闻社拍摄了一些照片，如果其中有关于我与信——我与江原的照片，还请不要发表。”柳生明白婉转的说法有很多，语气也可以更加温和。但没有实际意义的做法，不如从一开始就舍弃。
　　“……啊？”对方的声音传来时带着些许迷惘，“照片？抱歉，我不知道……有社员说拍摄了一些照片，可是我正进行文字排版，还没来得及看——请等一下。”
　　伴随着话落，是手机那端传来的模糊交谈声，间或还有跑动及纸张翻阅的声响，辨不分明。
　　“……真是漂亮的画面……”似乎有谁低声呢喃。然后柳生听见加藤的声音再次清晰地响起，“嗯，我看见了，不会发表的，包括他人的惩罚游戏照。”
　　声音温和，却似乎含有轻微的失落。
　　“麻烦了，多谢。”柳生应着，对方却突然没有了回应。稍等了一会，柳生思考着是否应该道别。
　　“……祝你们幸福。”片刻后，加藤开口道，却是如此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甚至……言语中似乎带有些许鼻音。
　　“……谢谢。”有些反应不及的一句话。停顿了下，柳生接口。
　　“嗯。”女生应着，片刻后声音再次轻快起来，“柳生君大概很忙吧……如若没有事，那便不打扰了。”最终，是她先挂了电话。
　　“解决了？”看柳生合上手机，沢井问道。
　　“才说了几句话啊……比想象中轻松嘛。”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沢井扫了一眼不剩几人的实验室，凑上前来自说自话，“哎，对方不是还爱慕你吧……其实……据说最近有一个学弟追我们社长……还千方百计要加入新闻社……哈，那孩子的入社申请还是我接收的……”沢井的话题一跑再跑，迅速没边，却突然瞥见旁侧的柳生正朝自己望来。
　　识相地停止了这个话题，沢井摊摊手，“啊啊，这些八卦消息……新闻社就是这样一地方，传闻什么的比较开放……不必相信……”
　　柳生推了推眼镜，回过头去。“也不必传播为好。”

　　其实也曾在学生会遇见。
　　柳生并不避讳和任何人来往，只要他不觉得对方烦闷得触碰了底线，就算是异性也能相处得不错。
　　加藤也与江原相识，与柳生初识时尚算交谈愉快。新闻部在她接手时正处低谷，柳生与江原两人也曾被沢井拉去帮过忙。
　　若说是朋友，虽是浅交，却也还够得上边缘。
　　初时的学业不忙，文艺部与宣传部时常一起组织活动，无论帮哪一方，柳生都时常参与其中。接触多了起来。
　　或许是相处时太过舒适自然，所以才有了后来的那场告白。
　　在女生失落且带有些许不甘地问着“我可以知道她是谁吗”的时候，柳生迟疑了一下，然后报出江原的名字。
　　“……啊，抱歉。”柳生记得那一霎那对方的表情，真正含有歉意的神情。
　　而后，最终仍是走向了疏离。
　　加藤偶尔会与江原交谈，相约着空闲时一起出去游玩，但终究不曾再主动与柳生接触。
　　这样的结局。
　　很平淡，却也在情理之中。
　　没有继续深入的必要，不如就此避开。
　　——祝你们幸福。
　　柳生无法猜测，对方是以何种心境向他说出如此的话语。

　　新闻社中，加藤纺正嘱咐社员把有关惩罚游戏的照片换下来。
　　“这样会空出一些版面啊。”有人抱怨。
　　“找其他东西补上，补不齐的话，最后调整排版时我来整理。”
　　“……做什么啊，社长，这些照片都拍得很好啊，围观的人也很多，不是什么秘密，八卦一下也无伤大雅嘛。”
　　“不行呢。”加藤微笑着，“当事人并不希望刊登。”伸手拍拍学妹的肩膀，温和说道，“辛苦了，不过还请撤换下来。”
　　“……好吧。”拍摄的女生虽有些不情愿，却仍旧遵从了她的请求。
　　目送社员出去忙碌，加藤坐回电脑前。
　　桌上是她刚刚查看完顺手放下的照片，最上面一张，是一对情侣巧合的拥吻，这其间，有她爱慕的少年。
　　“……真的很漂亮。”加藤不自觉地伸手自照片上拂过，微垂下眼帘喃喃道。
　　拿起一侧的手机，打开最新的通话记录，默念着那个她从不熟知的号码，然后按下删除键。

　　仁王到达Continue的时候，意外地看见佐伯。
　　“puri，你怎么在这里？”和之前相似的对话，只是角色已相互颠倒。
　　“帮忙。”佐伯摊了下手，回答道。
　　随意点点头，仁王进入吧台，坐下看佐伯忙碌，并无搭把手的意思。
　　还只是黄昏时分，客人并不十分多，佐伯轻松地解决了第一轮指定单。
　　最后扫一眼确认没有遗漏，佐伯坐下时顺手拍了下仁王的脑袋。轻飘飘的指定单，没有什么杀伤力。“做为一个实习调酒师，真是没自觉？”
　　仁王摊了摊手，不以为意。“我看你挺游刃有余的。”
　　佐伯随手将指定单一扔，正色道，“其实嘛，我是来请你帮忙的。”不等仁王发问，他迅速地补充完，“过几天……嗯，一周后吧。这几天接受的订单有点多，可能忙不过来，你有空的话来下帮忙。”
　　仁王略微挑了下眉，“刚刚有人说我是实习者哦？”
　　“噗……提正不就好了。反正对桐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Ken踏着慢悠悠的步子出现，趴在吧台上插话道。末了又侧头对佐伯说，“桐，一杯逝年。”
　　“稍等。”佐伯起身，顺带拎了仁王一把，“切水果去，实习生。”
　　仁王打了个哈欠，顺从地推开了吧台内侧的门。
　　切完装饰用的水果，Ken已经拿到指定酒，招呼客人去了。
　　放下托盘，仁王舒展了下身体，再次拉过转椅坐下来，一副打定主意看佐伯忙碌且绝不帮忙的样子。
　　对方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叹了口气。“嘛，你被提正了。”
　　佐伯虎次郎。于Continue而言，不单单是调酒师，还兼任着经理之类的职务。
　　“这么松懈地对待一个实习生好么？”单手撑着下颚，仁王打定了主意要调侃他。
　　“人手不够。”佐伯耸耸肩。
　　“你似乎没教过我什么哦？”
　　“噗……”佐伯转过身来，一副你少说笑的神情，“但你学得差不多了吧？”
　　“啊哈。”仁王应了一声，没有否认，“达不到您的速度哟？”
　　“你来就够了。本来还是可以找到人救场的，就是轻絮又临时放我鸽子。对了，你的酒量怎样？”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思索了一下，仁王还是诚实答道，“似乎并不如何。”
　　“那不能兼任侍应生……不过也没什么关系。有时间？”
　　“算是吧……不过，今天我是绝不会帮忙的。既然过后要多劳的话。”
　　新的指定单陆续被送过来，佐伯囧然。“罢了，今天客人似乎不多，就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