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仁）竹年》苏竹

20、19th。

　　收拾完毕，几人在校门口道别。
　　沢井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揉着肩，颇有些有气无力地道，“啊啊……离兼职还早，我先回去睡一觉了。”拿着资料的手抬起随意一挥，布满字的纸张唰啦飞开又再次合上。
　　仁王目送沢井离开，转身对着柳生摊手。“我饿了。”

　　随柳生走进学院附近的餐馆，看其坐定后轻车熟路地指定好菜目，仁王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叠趴在桌上。
　　蓦地有人匆匆闯入，惹出不小的动静。
　　仁王懒得扭头，柳生对发生了什么也并不好奇。但柳生所坐的方位正巧可以看见门口，显然是相熟的人，仁王见他略微皱了下眉。
　　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仁王略微转了下角度，去看停在桌边的人。
　　——沢井。
　　“做什么？”柳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摊开医学资料开始研究。
　　沢井一手撑着桌沿，还在不住地喘气。“差、差点追不上……你们走得太、太快了吧……刚、刚想起有件事忘了……说……”
　　仁王懒洋洋地闭上眼小憩，插话道，“打个电话或发条信息就好了。”
　　“不。”沢井调整好呼吸，直起身来。“这件事如果不当面说的话，根本不可能成功。”
　　他静静地望定柳生，一脸的严肃慎重。
　　有那么一瞬间，仁王以为他要告白。
　　“柳生君……”沢井开口。
　　仁王被瞬间疏离的称呼囧了一下，柳生则是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低头查看刚刚翻看的资料。
　　通常只在有事拜托时出现的称呼。并且是其自认为“不可能”的情况下。
　　忽略柳生已经摆出的近乎拒绝的姿态，沢井继续道，“文艺部和宣传部近期策划了一场舞会，刚刚加藤来找我商议乐曲演奏的人选……”沢井停了下来，似乎是在考虑用何说辞的胜算较大。
　　“我无法出任。”
　　意料中的答案，但沢井还是被柳生的干脆噎了一下。
　　思考了一会，沢井探索出比较具有说服力的说法，于是他道，“文艺部主办的。”全权转移重点。
　　柳生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绝。
　　然而，片刻后，他依旧回答道，“我无法出任。”
　　“……”被噎得久了偶尔也想奋起反抗，沢井动之以情，“说不定江原之前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实验楼的，到时也不好回绝吧。”
　　“她不是。”柳生答道。然而虽笃定江原并非为了这事前来，但或许最后会转入此话题。
　　学园祭显示了此方面资源的匮乏或深藏雪中，若这策划是临时起意，来不及招募，定然先从熟人下手。
　　顿了一下，柳生补充道，“过不久是探究实验的实践操作。”
　　沢井这才想起被他遗忘在角落的事。
　　计入成绩实践操作，临床手术的初次审核。柳生的实践时间是江原教授钦定的，在沢井之前。
　　但这不成问题。见识过柳生处理事件的速度，沢井觉得这不值一提。
　　然而，看见一桌的食物，沢井觉得自己饿了。
　　暂时寻不到有力的理由，决定将舞会的事搁下。沢井拉开一把凳子坐下，望了望一桌的食物，又左右望了下两人，道，“我不客气了。”
　　柳生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落于对面。“雅治？”
　　仁王维持着之前趴着的姿势，静静地望着柳生，并不动手。
　　被冷落的沢井低头看着食物，深情款款。然后很沮丧地发现，这餐大概是柳生指定的。
　　不在于素菜为主，而在于这似乎估计好的两人分量。
　　仁王耸耸肩：“我吃过了。”微勾起唇角，又加上一句，“其实我想看柳生你如何解决两人份的食物，可惜落空了。puri。”说着对着食物，朝沢井努了下嘴，示意其随意。
　　有食万事足。
　　沢井小心翼翼扫了柳生一眼，看其似乎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兴高采烈地动手。虽然之前没有食欲，但当食物摆在眼前心态总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就算柳生反对也不停手。沢井在心中默默道。
　　蓦地，仁王却像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转了个角度，朝向沢井。“忘了提醒一件事，这餐您付钱。”
　　“……”手上动作一顿，沢井瞬间囧然。转头望向柳生，得到一句平淡的回应：“我赞同雅治的提议。”
　　这是个红果果的圈套。
　　沢井在心中呐喊。抑郁的是，有求于人，他甚至不能反驳出声。
　　搞定餐点，望着没有伸出援手的柳生，沢井一脸血泪地结了帐。

　　送沢井前去咖啡厅的路上，三人再次道别。
　　柳生没有同仁王一起，独自一人前去超市购买食材。
　　回到公寓时，仁王已经先一步开始他的午睡课程。
　　将食材分类放置好，关上冰箱的门，看一眼时间，柳生觉得时间尚早。
　　于是他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着手整理今天的实践报告。
　　倏地指下一顿，实验台上的画面一幕幕流转而过，不得不开始的回顾。

　　医用白兔惯常养在器械楼的专用房间内。
　　按理是不可随意触碰的。
　　然而负责采购管理器械的后勤员太忙，医学系人员出入器械楼也无限制，规定并没有当真落实。
　　偶尔，会有医学院的女生三三两两结伴着去看那一屋子与世无争的白兔。
　　柳生从来不曾去。
　　他深知规定有其必要的意义。
　　而今日在实验台上不忍下手，为这些鲜活的生命怀有惋惜情绪的人终将会适应。
　　无论是在淋漓的鲜血中，剥离各种软组织只为找寻一条血管或神经。
　　是在麻醉药下，看着温顺的动物在自己手中不自觉的抽搐。
　　是在操作的最末，不断地以注射器注入空气使手下的躯体在痉挛中冷却。
　　都将逐渐面不改色不带悲喜。
　　最终成为遗憾的，是曾经出现过的迟疑。
　　需要无比清晰地知晓，那些影响操作精准性的情绪，应该逐步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