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仁）竹年》苏竹

21、20th。

　　随着舞会的临近，江原不曾前来，沢井只好又当了几次说客。
　　一成不变的答案让他几近泪流满面。
　　直至一日，在院中遇见有过一面之缘的外校迷路小学弟，事情才仿佛有了转变。
　　沢井好心将其领回他随之前来的学长跟前，顺便对柳生连日来的断然拒绝进行了一番指控。
　　卷发少年一路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没有回话，直到最后找到同校的学长才神采奕奕地狂奔过去。
　　那人沢井倒是较为熟悉的。两校若联合举办活动，多是那人前来谈洽，作为学生会小干部一只，还是见过几面。
　　对方向他略微一颔首表示感谢，卷发少年则是潦草地将手一挥，便随着前辈转身就走。
　　刚走出几步，却又折了回来。
　　比沢井略低的身高，却毫无顾忌地伸手拍上其肩膀，语重心长道：“其实你这是从一开始就无胜算的战略失误。最简单的方法，你如果能让仁王前辈帮忙，柳生前辈就不会拒绝。”
　　“……哈？”沢井记得自己当时的哭笑不得。
　　据说那两位是曾经与柳生，甚至仁王相熟甚久的队友。
　　沢井和仁王并不相熟，奈何江原久不出现，自己当初又一口答应了部长大人，硬着头皮转了个方向打算重新击破。
　　于是再次意料之中，被几乎每节课都打着哈欠的银发少年似笑非笑地晾了许久。
　　似乎无望的沢井囧了又囧，决定找自家部长大人汇报战果，结果一日兼职时，柳生突然告诉他若真寻不到人选，他可出任。
　　沢井惊异之余，直觉便想凑上去问问是不是仁王说了什么，奈何有求于人，深知不能在此时多嘴。想寻一下银发少年旁敲侧击，又奈何当真不熟。
　　“嗯……”沢井沉吟，真的好想知道说服柳生需要把握他的什么弱点啊，嗷嗷嗷。

　　暮色逐渐合拢，仅在西侧残余夕阳微薄的光芒。
　　木质的地板踏上去没有丝毫声响，古朴的小楼内是与外界一样昏暗的光线。
　　迷离的灯光中，铺陈着条形的方桌。人群聚集着轻声交谈，呢喃的碎语和杯觥轻触的低响并不影响整体的清幽。
　　角落的光线因人为调暗而稍显晦涩，但显然有人并不在意。
　　覆在琴盖上的手沾染了灯光的暖黄，混着折射的高光，轻易将一切交融。
　　坐定，缓缓掀开琴盖。
　　这是僻静的一角，静谧得翻不起一丝涟漪。
　　手指覆于琴键上，有片刻的停顿。少顷，指尖微动，按下第一个音符。
　　仿若一场即兴演奏。沢井不能确定。他得承认他对乐曲——无论古典或流行都没有丝毫研究。
　　十分舒缓的曲目，谈不上有何前奏，亦没有酣畅淋漓的高潮迭起。
　　沢井单手支在琴架上，已望了他许久。
　　柳生显然察觉到，却没有丝毫反应。
　　一曲终了。沢井压低身子趴在架上，轻声道：“江原没有来？我刚刚看加藤准备餐点和余兴节目忙得快疯了。”
　　“芹泽生日。”
　　“啊？”沢井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惊呼道，“糟糕，我忘了！店主的生日都没去巴结一下。”
　　柳生抬首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地开始了下一首曲目。
　　沢井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转开目光。
　　说是舞会，其实每年都会举办，基本等同于心照不宣的联谊。
　　视线的落点在柳生的侧后方，并不相识的女生，正在为提琴调弦。侧耳拉空弦辩了下音，确认无误后却将琴收了起来。
　　乐盲沢井在心中赞叹了一下。身侧便是鸣咛的钢琴声，在这种场景下辨音，不由让沢井有了崇敬之心。
　　……作为乐盲却爱好古典音乐是多么苦痛的事。沢井默默掩面。
　　放下手，却见那人放下琴盒，手中不知何时捧了一袭长裙和叠放在裙上的面具。
　　女生看见他，擦身的时候朝他微笑了一下。
　　于是沢井再次发现了自己的悲剧。
　　作为医学系古董教授手下的孩子是没有资格玩假面和cosplay的，哪怕这舞会是他侄女参与策划的。
　　奈何他还得留下时不时地准备着给加藤或者其他人员搭把手。
　　无聊。实在无聊。
　　转身再次找柳生搭话。
　　沢井左顾右盼后终于找到了话题，“仁王君呢？”经过前段时间的围追堵截虽依旧不熟，也勉强够上了点头之交，即使每次打招呼的都是他。
　　“兼职。”仍是简洁无比的回答。
　　沢井有些无语地退开，坐到刚刚那名女生离开前的椅子上。
　　而柳生却蓦地想起一些事，没有缘由。
　　他知道沢井去找过仁王，大致也猜得出沢井被其或刻意或无意地晾了许久。
　　仁王说起的时候语气平淡，不过一句转述。“puri……是谁来着，有人拜托我让绅士大人你去负责舞会的弹奏。”
　　他在房间中录入资料，仁王打着哈欠去午睡，像是突然想起般地喊道。
　　隔着一面墙，他仅听闻那声音中包含了些许困倦的意味，然后再无其他声响。
　　“嗯。”继续敲打键盘，他简单应了一声。
　　这件事没有了下文。
　　他没有明确答应，仁王也没有再提过。
　　然后一日兼职，沢井苦着脸和相熟的同事诉说最近的种种烦恼，他在换好制服后对着沢井说了近似应承的话。
　　最后，他坐在了这里。
　　这么想着，柳生不禁皱了下眉。

　　舒缓的钢琴声仍在继续，灯光却更加黯淡。
　　逐渐有人停下交谈，陆续戴上自备的假面，交错着步入舞池。
　　轻柔的乐音伴着相携旋转的身影，再平和不过的氛围。

　　“嗒、嗒——嗒。”
　　间断又连续，沉默而略显尖锐的声响在舞曲结束的间隙突兀非常。
　　那是渐渐从晦暗方向朝光影迷离的舞池走来的身影。
　　再高挑不过的个头，即使除去脚上的细跟凉鞋也能与在场多数男士比肩的身高。几近席地的长裙，鞋跟与地面接触的低响彰显着仿若沉重的步履，走动的身形穿梭于人群与方桌之间，却是异常的灵动轻盈。光线下斑驳着不同光泽的浅栗色长卷发散落于腰，深隐假面后的眼睛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中熠熠生辉，弧度优美的薄唇折射着冷然的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