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仁）竹年》苏竹

6、5th。

　　柳生回到公寓时，厅中已不见人影。
　　关上厅门，走至卧室前将虚掩的门推开，便成功看见某只睡得云里雾里的狐狸。
　　原本叠好的薄毯一半呈团状缩在角落里，另一半散乱地瘫在地上。银发下早已没有了的枕头，自头下移自胸前，被侧身睡在床上的人八爪鱼状手脚并用地抱着。
　　柳生拾起已经垂了半边至地上的薄毯，随意折了几下放至床角，想叫醒没有丝毫睡相可言的人却终究没有。
　　眼眶边缘是淡淡的灰色，在白皙的面颊上有些突兀，想来是昨夜没有睡好。
　　放弃了将其叫醒的想法，却见床上的人似是睡得不太舒服，扭着脑袋动了动。没有了枕头，银发下是空空落落的一块，脖颈以轻微不自然的角度向一边倾斜。
　　站在床沿的人终是俯身，将睡得有些人事不知的脑袋微微抬起，拉过刚刚叠好的薄毯，垫在其颈下。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知觉，然而在发出了一声疑似梦呓的低吟和动了动脑袋让自己躺得更加舒服之后，就再次沉沉睡去。
　　确定对方没有那么快醒，柳生也不打算打扰，转身出了卧室，顺手带上房门。
　　昨日所买的食材还有剩余，午餐不成问题，只是现在准备还太早。
　　于是拐了个弯，进了书房。
　　开启电脑，开始查阅有关下次实验的资料和拟定相关方案。
　　柳生就读的学校并非医学院，只因校长在医学方面的权威关系，院中的医学设施十分完善，开辟的一片场地建医学系的专业教学楼，实验室。相关器具，模型和药品也都一应俱全。
　　医学科研和实验相对其他科目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这次的科研课题是教授提前通知的，为了给其足够的时间准备。
　　刚结束了论文的余毒，暂无精神思考相关方面的事物，却因唯一的床被占了而不得不利用时间……不过这是迟早要做的事情，倒也无妨。
　　柳生仔细地查看相关网页，将比较重要的部分连同图片一齐载了下来，详细地分类整理，不知不觉间已花去不少时间。
　　将资料保存好，关了电脑。
　　卧室还是一点动静没有，想必是还没醒。
　　没有开门确认或者敲门叫醒他，直接去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餐。
　　在准备间隙，听闻房门开启的声音，接着便是有些拖沓的脚步声。抬首望去，看见某个身影晃过厨房，踱自厅中。
　　片刻后，柳生把食物摆放好，望着坐在椅上低垂着头的人开口：“醒了？”
　　“嗯……”对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头依旧低垂着，摘去了发绳的银色长发翘起几缕，散乱地垂落下来，“饿了……”
　　柳生在仁王的对面坐下，蓦地问道：“没吃早点？”
　　“嗯……”像是没有完全清醒，仁王迷糊地应了一声当做承认。
　　沉默了一会，柳生起身，一把拽起尚处于浑浑噩噩状态的仁王，一路拖拽至浴室。
　　“洗漱一下。”说着，便放开了拽着他的手。
　　“哦……”依旧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仁王睁开眼，发现身处浴室的洗漱台前，刚刚拽他进来的人已经退到了门口，却没有离开，像是在等他。
　　打了个哈欠，乖乖地开始狐狸洗脸课程，顺便将散落的长发重新扎了下。
　　伸手将额前乱翘的头发稍微捋顺，刚想出声说好了，却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柳生，你的牙刷借我洗漱一下……”声音略显低哑。
　　“嗯？”柳生出声阻止，转身想去拿备用的洗漱用具，却因对方却先他一步应了句“不用了”而站在原地，看洗漱台前的人挤好牙膏，开始了刷牙课程。
　　柳生望着那头随着动作轻微晃动的银发，仿若皱了下眉，终未开口。

　　午餐间，是少见的沉默，欺诈师撑着脑袋，似乎仍有些困倦。
　　“柳生……”口中的食物还未完全咽下，声线依旧是之前的晦暗不明。
　　“嗯？”没有多言，只是应了一声以示自己听见了。
　　放下筷子，欺诈师的手横过摆好餐点的桌子，落在对方肩头。“柳生，你一个人住是不是很寂寞……”
　　“在你的臆想中，我的确很寂寞。”
　　“那……”欺诈师微微前倾，靠近打量着面前依旧神色不变的人，“不如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哦？”无视凑近的人，柳生轻推了下眼镜，“你觉得我会同意？”
　　“这个么……”欺诈师松手，坐回位上，仍旧一副未睡醒的表情，“不会。”
　　“猜测得很正确。”
　　拿起筷子拨了拨碗中的饭，欺诈师闭着眼似睡非睡，“柳生你不能一人占着那么舒服的床……”
　　“如果你愿意在书房打地铺或许我可以考虑。”
　　“我不介意和柳生你挤一张床。”
　　“抱歉，那只是一张单人床。”
　　……
　　“好吧。”望着逐渐见底的碗，欺诈师终于选择妥协。“柏叶那家伙……居然把我扔在这么个无聊的学校……”

　　饭后，仍旧是柳生收拾，仁王则趁这个机会没有丝毫自觉地霸占了那张传说很舒服的床。
　　柳生所在的学院的确是继承了身为医学界权威的校长一丝不苟的作风。
　　宿舍很大，双人间。然而以在医学上的简洁利落为风格布置，床是简单的硬板床，宿舍虽然宽敞却几乎没有多余的用具摆设，也不允许学生私自添加。图书馆24小时开放，宿舍虽有完善的上网设施，却连携带电脑也需提前申请。
　　交流生虽然在餐点及门禁方面小有照顾，但一旦住宿，绝无过分例外的可能。想必这只狐狸是碰了一鼻子灰，困倦的模样及淡淡的黑眼圈可以加以佐证。
　　绅士洞察了欺诈师的用意，却不曾阻止，以至在收拾完一切之后，便看见仁王再次在自己的床上睡得云里雾里。枕头依旧移位当了抱枕，只是这次欺诈师自己懂得用叠好的薄毯代替。
　　惯性地，柳生带上了门，查看了一下时间，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便出了门。

　　沢井在推开门后，看见柳生显得很惊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生将刚换下的衣服叠好放进临时的衣屉，平淡地回应道，“我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