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仁）竹年》苏竹

9、8th。

　　电话响起的时候是在08：41。
　　看了一眼时钟，仁王翻过身，不予理会。
　　铃声在响了一会后停下，却在片刻后锲而不舍地再次响起。
　　电话是房东安装的，这幢楼的每间公寓都有一部，虽不见得怎么用，却也没有人去拆。柳生更是没有考虑方便与否，一直放任电话装在客厅。
　　知晓电话会一直响，直到自己去接，仁王坐起身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出了房门，冲到客厅利落地抓起电话。“柳、生、比、吕、士！”虽是还带着睡意的迷离神情，出口的却是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过了一会，传来一声轻笑，“仁王君？”
　　陌生的，女子声音。
　　“……嗯？”料不到是如此局面，仁王的睡意消退不少，应了一声等待对方继续。
　　“比吕士去上课了，今天是探究报告的审查日，他抽不出时间，委托我打这通电话。”
　　“……是么。”电话这头的银发少年打了个哈欠，“谢谢。”
　　然后，不等对方回话，径自挂了电话。
　　“……”未曾料到对方如此冷淡，江原信还未来得及应对，茫然无措间，耳边便只剩下了忙音。

　　医学系平日的学习很轻松，教授讲课的时间不多，除了大一一年是教授从头到尾的讲解外，大二在日常课程外增设不少课题，让学生自行研究。但如果是报告审查就不同了。从最初的报告初拟到审批，最后才实施。报告审核是相当严密的，一份报告需要不断修改直至几乎滴水不漏。
　　像是预料到了如此局面，柳生事先将叫醒狐狸的任务委托了出去。果然，审查过后便是一系列的思索修改，最后还在教授的授意下去图书馆整理些所谓可供参考的资料，竟是一个上午都没有脱开身来。
　　从图书馆出来时，已经接近中午。
　　前往学生会的路上，遇见了部分相识的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偶尔遇见了稍微熟识的，对于他们“哟~又来拐我们学生会的美丽文艺部长”类的调侃报以礼貌的笑意。
　　到达学生会的时候，偌大的办公楼几乎已看不见人影。
　　轻车熟路地步至三楼，柳生站在文艺部长不算太大的办公室前。
　　一览无遗的部长室中，到处是散落的文件，一片一片，不规则的苍白色块。
　　女生正侧对着他整理地上散落的资料。
　　时光仿若回转，少年想起了许多年前搭档总喜欢在柳与真田不在的时候，带着同部的丸井和切原来找自己，大喇喇地把学生会当成野餐场所，间或拿着文件打闹把柳的文书办公室弄得一团糟。
　　通常是被前辈以莫名其妙的理由进行欺压的切原在爆发边缘蓦地醒悟过来，大叫着“糟了，柳前辈快回来了”然后与丸井两人手忙脚乱地开始整理。银发少年一直待在一旁，带着笑意吃蛋糕，在两人看着柳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近开始哀号似乎可以预见的悲惨命运时，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过来，指着一团乱的办公室什么都不说，安静地窝回角落继续解决蛋糕，一边地挑着眉等待着他去帮忙整理。
　　有着十足把握的欺诈师和带着冷漠神色却总是帮他们处理好一切的绅士。
　　柳生上前，从女生身后的资料开始整理。
　　把散落的文件拾起查看，不难发现上面写有铅字标注。按着所标注的内容，柳生很快将附近一小块范围的资料分类整理好。
　　“……诶？”望着突然递至面前的齐整文件，江原有些诧异。疑惑的目光顺着伸至面前的手向上攀移，直至对上熟悉的面容后，唇边的弧度扩大，“比吕士？啊……抱歉，等很久了吧？”
　　“没有，刚到而已。”柳生推了推眼镜，回答道。
　　江原接过柳生递来的资料，把地上所剩余的文件一一捡起，深舒了口气。“本来快整理好了，结果不小心碰翻了一部分，真不好意思，还让比吕士帮忙整理。”
　　“学园祭？”柳生示意其不用介意后顺口问道。
　　“嗯。”江原点点头，“这些文件大都是各个系送来的关于学园祭的项目表演，太过繁杂了，不过看得出大家的热情倒是挺高。”
　　“难得有放松的时候。”柳生回应道，不过多地发表评论。
　　没有节目的系会被摊派上布置会场以及负责学园祭期间的所有清洁后勤，大概是没有系愿意承担才踊跃地报上项目。
　　“比吕士有准备什么么？”
　　“嗯？”柳生侧头，发现江原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没有。”他答道。医学系对校活动漠不关心，没有人提起，他也几近淡忘这回事。
　　“不准备首钢琴曲？”江原提议。
　　“……嗯？”略微停顿，柳生随即摇摇头，刚想说些什么，Totentanz不适时宜地响起。
　　对着江原伸出的手，柳生示意没有关系，将刚刚购买的食材与装有学园祭资料的袋子集中在一只手，摸索出手机。
　　“柳生~”未等他开口，另一头便传来欺诈师轻快的声音。
　　“有事？”柳生应着，意简言赅。
　　“真无趣的招呼语……”手机那头的话语有些调侃，“今天有事出去~午饭什么的，我会自己解决。”
　　午饭？现在已经将近13点30分。而事实上，就算欺诈师不自己解决，待他回到公寓，时间一样不会早到哪去。
　　“雅治。”
　　“嗯？”欺诈师应着，尾音上挑。
　　“晚上八点前回来。”
　　“……HAI~”欺诈师的声音颇有些笑意，“柳生越来越有……的风范了。”
　　似乎也知晓有些话不可言传，中间某个词汇的声音骤然小了下去。语毕，不等回话，欺诈师径自收了线。
　　柳生收起手机，身侧的江原笑意盈盈：“仁王君？”
　　“嗯。”柳生微微点头，将手机收起。
　　“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让比吕士看起来这么冷淡。”江原说着，饶有兴趣地微笑。
　　“一只狐狸罢了。”将装有食材的袋子与资料分开，柳生道，“走吧。”
　　“嗯。”江原应着，欢快地走在柳生的身侧，“许久没有尝到比吕士做的餐点，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合上手机，仁王将其归还给了原主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不愿在对方手机中留下自己的号码。
　　无关任何恶趣味，单纯地，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