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14、第 14 章

　　“管好戚阿姨，不要再去为难小汪了。”
　　等梁西娅从莫思樊这句简简单单的告诫里嚼出含义时，已经迟了一步，戚阿姨已经迫不及待地帮她把那一箭射出去了。

　　其实汪芷静是有防备的。她既然走不掉，当然就必须直面自己得罪了的两尊大神。
　　只不过，她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猜到结果。

　　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首先形容的就是戚阿姨这股“妖风”。自从汪芷静来了之后，铮铮每周的康复治疗都是她陪同，这一次戚阿姨主动请缨，她当时就直觉有些不对劲，只不过，掂量着铮铮是梁西娅的亲生儿子，戚阿姨是梁西娅的忠实爱将，想来应该出不了什么妖蛾子，一个大意，再加上正巧那节骨眼上冯莉打电话来，又谈到海宁，以戚阿姨的老练，当然看出了她的恍惚，没等她点头就抱走了铮铮，等她挂了电话想追着一起去时，汽车已经驶出了小区。
　　这下好，早上乖乖巧巧的小男生出去，中午回来时，眼眶血红，衣衫凌乱，鞋子也掉了一只，胳膊上赫然还有青红的手印，象只刚从野外捕回来的小豹子般见谁踢谁。
　　汪芷静忍着腰上被踢了两脚的痛，费了老大劲才哄了筋疲力尽的铮铮睡着觉安静下来。
　　孩子连午饭都没吃。
　　关好门走下楼，正遇着购物狂梁西娅拎了好几大袋衣物兴高采烈地迈进来，戚阿姨帮她开门，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两人一边走一边谈笑，看上去心情好得就好象等到场汪芷静和别人家孩子博弈的大戏。
　　至于吗，仅仅就为了收拾她，不惜拿自己的孩子做工具？
　　汪芷静直觉认为戚阿姨是得了梁西娅的授意。
　　她直勾勾望着梁西娅，脑子里翻江倒海想唾骂她不配为人母，管她什么阔太，什么名模，脱-光了衣服站一起她俩没什么两样，大不了，骂完之后让莫思樊来兜底，反正他俩有契约关联在一起。
　　然而，她到底控制住了自己，不是担心什么，而是，她由梁西娅联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些舍弃和伤害，象病毒一样游弋在心脏，日日夜夜，噬血啖肉，痛彻魂灵都无法弥补其万一。
　　她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去唾骂梁西娅？
　　如果说梁西娅的行为应该受罚，那判她“斩立决”都不为过。

　　僵硬地别过脸，汪芷静往厨房走去。忙活半天，她也没吃饭。
　　厨房里洁净的台面上空无食物。
　　汪芷静面无表情地打开厨柜拿面条。
　　“对了，汪小姐，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工作范围只包括家务，和给雇主做饭，所以，以后可能要请你自己弄饭吃。”
　　戚阿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厨房门口，倚着墙，慢悠悠地对她说。
　　正准备回房的梁西娅有些愕然的停下脚步，看着她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汪芷静笑，真好！一肚子火正愁找不到地方出，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了？她没有理由和资格斥责梁西娅，总可以修理修理这个紧赶慢赶着向主子邀功却即将成为炮灰的人吧？
　　当然，彼时她还不晓得这事真还和梁西娅无关。
　　转回头，汪芷静的目光缩成一根针，刺向戚阿姨洋溢出得意的脸，平和地说：“一碗蒸蛋羹，两个蛋，用骨头汤调；木耳西芹炒肉片，西芹先用水煮软；米饭不要煮太硬，也不能太软。”
　　老虎不发威，真还以为做阿姨生而低人一等，谁都可以欺负。
　　“什么？”戚阿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听力。
　　“半个小时应该能做好，不过，戚姐上了年纪，手脚可能会慢一些，算了，这次我给你一个小时。”
　　“你以为你是谁？”反应过来的戚阿姨尖了声音。
　　穿过已经愤怒得开始挥舞手臂的戚阿姨，汪芷静凝视着站直腰互抄双手，神情中看戏成份越来越浓的梁西娅，愉悦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莫铮是谁你知道吗？他是莫太太的亲生儿子，是将来莫氏资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是你名正言顺的雇主，他要吃什么、要什么时候吃，你可以说‘不’吗？”
　　莫太太，你明白我在“提点”你吗？那么在意莫思樊的财产，绞尽脑汁都要安插人手在他公司里的你，不会想不到铮铮才是你最应该重视和维护的吧？
　　果然，梁西娅的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说完该说的话，汪芷静理都不理戚阿姨，转头下自己的面条。她认为那么聪明的梁西娅并不是真的需要自己提点，她只是极度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极度在乎自己的面子，才会容许戚阿姨做至如此地步。
　　“小汪，”戚阿姨真给气得够呛，她来莫家这么长时间了，梁西娅不把她当佣人看，还亲亲热热地和她“戚姐”、“阿娅”互称，就连莫思樊有什么吩咐也是客客气气地说，看到两位雇主待她亲厚，那么多带铮铮的阿姨，哪个对着她不是谦恭柔和？别说敢象汪芷静这样说话夹枪带棒，就连想大点声气，也得先看看她老戚心情好不好，“铮铮不是你的保护伞，别以为可以仗着他在家里横行霸道。”
　　汪芷静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戚姐，你得快一点，铮铮饿着肚子睡不了多长时间，如果他醒来你的饭菜还没准备好……嗯 ，莫太太，你们是不得容忍一个有胆欺负莫氏企业未来继承人的阿姨的呵？”
　　“你……”明知她只能色厉内荏地恐吓，戚阿姨还是觉得心脏病都要气出来了。
　　梁西娅复杂的表情一点一点转来无辜且纯净，即便汪芷静只顾着下面没心思观察，也已经接收到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也许，她错怪了梁西娅。
　　“戚姐，要不就请你先帮铮铮把午饭做出来吧。”梁西娅展露出一个亲和力颇高的笑容。
　　“阿娅，”戚阿姨委屈了，“她摆明就是拉大旗作虎皮，拿铮铮刁难我。”
　　梁西娅没有接话，踱进厨房，抬起纤长的手臂安慰般拍了拍戚阿姨的肩，然后，千娇百媚地笑着说：“芷静，面条有什么营养，走，我请你吃西餐。”
　　历尽沧桑的汪芷静当然早就适应了梁西娅的千变万化，她一笑，语声平静地说：“谢谢莫太太，不过一会铮铮醒了要吃饭，我走不开。”
　　“没关系，交给戚姐就是了。”
　　“阿娅！”戚阿姨诧异地瞪圆了眼睛。
　　让梁西娅换了个高度认识汪芷静的，可不是阿姨间小小的一场交锋，她在汪芷静犀利而平和的话语里想起了莫思樊的告诫，有些懊恼没早点管束戚阿姨，不过也无所谓，她并不认为以自己的智商摆平不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阿姨。
　　反倒是汪芷静觉得很不可思议。戚阿姨是她莫太太的人，汪小阿姨“投靠”了莫思樊，双方已然车马分明，可即便是到了个地步，梁西娅仍然认为她是能够被招揽的？
　　汪芷静不晓得是自己冥顽不化，还是梁大名模自认魅力无边，神人通吃，能继一巴掌一颗糖后又一大棒一胡萝卜，反反复复软硬兼施地非摆平她不可。
　　或者，人莫太太压根就不相信一小阿姨懂什么叫立场。
　　她在心底嗤笑一声，面上却依旧淡淡：“不行，莫先生回来会责备我的。对了，”她转向戚阿姨，“铮铮是莫先生交到我手上的，戚姐，以后除了做饭，他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要带他去哪里，也必须先经过我同意，否则，出现象今天这种事我无法向莫先生交待。”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梁西娅诧异问戚阿姨。
　　后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看来梁西娅是真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可是，又有什么区别呢？戚阿姨不是没眼色的人，平时如果没有梁西娅的撑腰，她敢对铮铮做得这么过分吗？
　　汪芷静懒懒地想，端了面碗往饭厅走，“你们慢慢聊，我得赶紧吃完了去看着铮铮。”

　　等她把一碗面划拉进肚，梁西娅和戚阿姨也已经在厨房嘀咕完了。她进去时三人都没有说话，涮了碗后她回房，梁西娅也没有留她。
　　一个小时后，铮铮睡醒，汪芷静看见他怔怔地凝望了会天花板，不知道想起什么，他蹬开被子，“嗯嗯”地大叫起来。
　　汪芷静赶紧跑过去抚慰他，一边轻言细语地絮絮向他描述院子里发出芽的萝卜是个什么模样，一边手脚利索地给他穿衣服。
　　可能是看见汪芷静的缘故，也可能是被转移了注意力，铮铮渐渐安静下来。
　　不一会，铮铮抬起头看着她，拍自己的肚子：“饿。”
　　---这是汪芷静教他想吃东西时需说的话。
　　汪芷静长松口气，她知道这才算表示他恢复了正常。
　　不敢询问他做治疗时发生了什么事，汪芷静牵着他的小手走去厨房。
　　楼下没人，但厨房的保温柜里却规规矩矩放着她要的蒸蛋羹、木耳西芹炒肉片，居然，还多了份铮铮喜欢的罗宋汤。
　　汪芷静终于对莫思樊一家之主的地位有了确信。
　　之前什么女主人夜不归宿啊，敢于在老公公司安插不止一颗“钉子”啊……林林总总，让汪芷静以为莫家家风阴盛阳衰。而现在，她才明白，其实所有的人，无论表面还是内里，无一不在围绕着莫思樊的指向而转动，他若宽容，梁西娅就可以螃蟹一样从家里横行至公司，让戚阿姨之流以为傍着的是真主子；他若计较,那么，可能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所谓的女尊世界就改变了颜色。
　　不对吗？
　　望着保温柜里的菜，汪芷静冷冷笑。

作者有话说

　　下周申榜，为攒文，周四之前可能会更得慢一些，多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