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22、第 22 章

　　“怎么一直都没听你们提孩子妈妈？”姚立晨走后，小富姐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
　　汪芷静指着天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没引起两个孩子注意，这才低了声音含糊说：“生下天天没多久，生病去世了。这事你知道就行，以后别再人前提了，姚先生一家挺忌讳这事的。”
　　她没敢给小富姐说实话。其实天天妈妈是产后抑郁跳楼自杀的，据说跳之前给姚立晨打电话，他在出庭没接，这事成了两家人的心结，加上外公、外婆争天天的抚养权没争到，一对亲家反目成仇。迈不过这道坎的外婆隔三岔五就过来哭闹一场，姚家人劝也不是，撵也不是，万般无奈，只好躲为上策。汪芷静在时就遇着好几次，外婆说是来看天天，看着看着就哭起来，骂姚立晨冷血，骂天天爷爷教不好儿子、带不好孙子，骂完就要牵天天走……望着包括天不怕地不怕的姚老爷子在内、早就躲得踪影全无的姚家上下，汪芷静每次都得硬着头皮花上个大半天哄老人，哄好了还得毕恭毕敬地送上出租车，递上车费，完了还得打电话过去确认外婆安全到家没有……
　　而这些雇主家的私隐，从职业道德来说，也就是她的隐私。即便撇开职业道德，汪芷静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几位丛林至尊猛兽的故事津津道给普通人。
　　是的，小富姐固然温婉，固然体贴，但毕竟也只是一个相识没几天的普通熟人。说到这，汪芷静想起戚阿姨，越来越多的疑团结聚在莫家，作为和他们相处了七年的她，肯定能提供不少关键答案。
　　汪芷静心里更为焦灼要想办法把她“请”回来。

　　晚饭莫思樊果然没回来吃，梁西娅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汪芷静请小富姐熬了一大锅骨汤粥，配上小花卷、什锦蔬菜沙拉，两只小霸王吃得极为香甜。
　　有得吃有得玩，还有个体贴入微的汪姐姐，天天更是不愿走了。赖在一堆火车头里，听汪芷静教育要爱护弟弟，懂事听话，小算盘一拨，觉得只要不惹事、不打架，就能有这么多好处，也就吭哧吭哧的点头同意了。
　　铮铮更是早已入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境界。
　　给两个暂时言和的小家伙放了部半小时左右的《巧虎》，汪芷静又让小富姐盯着，这才拎了给姚立晨准备的热粥，又从他送来的果篮里挑出两个火龙果，慢悠悠地往三号楼走去。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其实汪芷静也是头大如斗，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有种神思出窍的恍惚。她觉得“六”和“十六”两个数字一直在她脑子里打架，隔一会还会冒出个“三”，再一回想，才发现是和儿子相处的那三天。
　　走到姚立晨门口时，她大力掐了掐胳膊，痛得龇牙咧嘴，清清醒醒。
　　指纹锁里果然还存着她的档，大拇指一摁上去，门就自动打开了。
　　汪芷静悔，这要早知道多好，没准她就会溜进来把姚家偷个精光光。
　　冬天天黑得早，这还没到七点，屋里就已是漆黑一片。汪芷静凭着记忆打开灯，上楼敲了敲姚立晨的房门，没人应，她又轻声叫了声：“姚先生，我进来了。”还是没人应。
　　汪芷静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房里也是一团漆黑，她摁亮床头灯，晕黄的光线直射床上熟睡的男子脸上，仍没把他刺醒。她摸摸他的额头，嗯，还好，虽然仍有些发烫，但已经在起汗了。
　　想了想，汪芷静把保温桶和火龙果放在床头柜上，又给他留了张纸条，说天天今晚就在那边和她一起睡。刚要离开，瞟眼看见这大冷天仍只盖了床太空棉的姚立晨，摇头笑笑，考虑到不方便翻找男士的柜子，便去天天房里抱了床棉被回来给他搭上去，这才锁门离开。

　　当天晚上本来说汪芷静和小富姐一人带一个娃睡，哪想到，两个孩子打打闹闹大半天，居然把革命感情打出来了，非要一起和汪芷静挤着睡。看小富姐捂嘴轻松笑，汪芷静只好认命地一手牵一个回房。
　　不知道是不是两孩子一个扑在她身上、一个将脚蹬着她脸睡的原因，汪芷静又做了那个恶梦。梦里男子继续扯她的头发，象拖弋命-中的猎物一样把她拽到自己身下，没有温存，没有前奏，痛得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死不了……
　　那样的罪，对于之后的失子之痛来说，也太轻太轻了。这三年，汪芷静总是在梦醒之后，吓得瑟瑟发抖时，这样抚慰自己。儿子还没找到，她不能失控，不能沉沦，要相信美好，相信明天。
　　譬如，海宁。
　　他终于在无数次起到支撑作用之后，如期出现了，不是吗？尽管已不再可能属于她，可是，恶梦醒来，用这两个字奢侈地欺骗一下自己，总可以吧？
　　海宁，海宁。汪芷静揉了揉胸口，将小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呼呼流口水的天天轻轻抱回到他的枕头上，又将铮铮的脚塞回被子里，慢慢坐起身，轻数暖气微不可察的“哧哧”流淌声。
　　数着数着，天应该就亮了吧。

　　莫思樊和私侦公司的人谈完事后，又把那个侵权案调出来仔细看。就表象而言，对方的目的显然不是官司输赢，而是想拖延莫氏新项目的上市时间，以最小代价给莫氏造成最大损失。
　　可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为什么要聘请赫赫有名的姚立晨来打这场官司？
　　说姚立晨独孤求败，那是讽刺的话。以他对姚立晨的了解，那是个睿智而骄傲的男人，也许可以败，但绝不会主动去选择败，再者，以他今时今日的名声，要说会无缘无故地为一家小公司出头，打死莫思樊都不相信。
　　如此，症结在哪里？
　　莫思樊想不明白。
　　暮色渐渐笼住了整个城市，秦海峰敲门进来，循例以一句“还有没有事”结束一天的工作。
　　莫思樊摁灭手上的香烟，沉声说：“通知业务、市场、法务部经理和副经理开会。”
　　得，一天的加班又开始了。

　　等莫思樊裹着会议室郁浓的烟味回到家时，已近午夜。
　　照旧先去瞧一眼儿子。
　　走近房间看见汪芷静特意虚掩着的房门时，莫思樊推门的手顿了顿，想起私侦公司汇报的调查进展，心里不知怎么就升起一种久违的垂怜，如此温润而又体贴的姑娘不应该在雇主的眼色下谨小慎微地做事，她应该象中国古代官宦人家的女儿那样，养在深闺，匹配一个羽扇纶巾，谈笑间雄姿英发的风流少年，和他举案齐眉，共剪西窗。
　　可惜了。
　　暗叹口气，莫思樊轻推开门。
　　汪芷静正半躺在床上摆弄手机，豆腐干大的屏幕几乎贴紧了她的脸，看得莫思樊眉头一皱。
　　再一细瞧，发现床上居然躺了两个孩子，他吃惊地张大了嘴。
　　汪芷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快速披了件衣服在肩上，趿双鞋一边往外走，一边同步轰莫思樊。
　　经过他身边时，她重重地吸了两口气，眉头也皱了起来。
　　走出房间，汪芷静反手带上门，这才指责他，“好大的烟味，下次还请莫先生先把外套脱了再进去看孩子。”
　　“喛。”他应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可以有理由指责人的，立马直了脖子问：“那小家伙怎么没走？三个人挤一张床，你们嫌暖气不够是吧？”
　　呃……换汪芷静气短了。她讪然一笑：“姚先生在发烧，家里又没阿姨，我怕孩子回去再闹出什么意外，所以才暂时让他呆一晚上。铮铮同意了的。”她补上一句，好象大主人不在，三岁的豆丁小主人也可以作主似的。
　　莫思樊冷哼一声，铮铮，她搞定铮铮还不是分秒钟的事。
　　不过，听见那个和他一样号称战神金刚的姚立晨居然发烧了，莫思樊浑身飘爽。
　　“呦，发烧了？不晓得烧得厉不厉害，明天将就他那个果篮送过去看看他。”
　　汪芷静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还顶认真的回复他：“应该还好，晚上我给他送粥过去时，都已经起汗了。”
　　莫思樊一怔：“送粥？送什么粥？”
　　哦，又忘汇报了。
　　汪芷静歉意解释：“我想着远亲不如近邻，而且，铮铮也是好久没吃骨汤粥了，晚上我就请小富姐多熬了一些粥，顺便给姚先生盛了一点过去。看他睡得连进了个人都不知道，所以才不敢放天天回去。”
　　“你去了他家？他睡着了？那谁给你开的门？”
　　汪芷静没意识到越解释越糟糕，还在尽心尽职回答他的提问，“以前带天天时录过指纹锁的，姚先生一直没删。”
　　“没删？他为什么不删？”莫思樊语气已不善。
　　这下汪芷静终于听出来。她心里暗暗发虚，看样子，自己最担心的情况果然还是发生了：没有哪家雇主会高兴自己掏钱雇的人去为别人操心。
　　她示弱一笑，将刚才批评他抽烟时的气场干净、彻底、完全地收敛尽，绕过他毫无意义的提问，拿出解决问题的态度和诚意说：“对不起，莫先生，这次是我多事，明天一早我就把孩子送过去。”
　　莫思樊被她陡然一个转弯转得发愣，这是说的哪跟哪？好几秒后搞懂她的意思，气急反笑，“汪芷静，你是有道歉强迫症，还是认为我吃这一套？”
　　看见她略显茫然的眼神，莫思樊更是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掉头就走，留下汪芷静还在那里迷糊：怎么，认错也错了？家政公司不是教导说要解决问题先解决心情吗，不说雇主永远是对的吗？
　　她又哪里做错了？

作者有话说

　　来鸟，我亲爱的一路相随的小伙伴们，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