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42、第 42 章

　　好在事故不太，没有人伤，又是公司停车场出口，秦海峰和老何很快就开了辆车过来。
　　秦海峰冲老何开的车噜噜嘴，对莫思樊说：“老何送你们去接孩子，这里我来处理。”
　　“不用，”莫思樊示意老何下车，“我自己开就行。”
　　“莫先生。”
　　汪芷静在身后有气无力地唤一声，三个男人齐齐掉头看向一脸后怕的她。
　　莫思樊怒也不是气也不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得的尴尬了一把。
　　秦海峰忍住笑，帮莫思樊拉开后车门，打圆场说：“就让老何开吧，为着西矿那项目你也忙得够呛，在车上好好睡一会，晚上才有精神做个好父亲呵。”
　　“哼。”莫思樊轻轻冷哼一声，却顺势上车，瞪了汪芷静一眼，“还不上来？”

　　车驶出之后，汪芷静想起海宁的未接来电，她拨过去，开口就道歉解释没接电话原因。
　　“不要紧，我就告诉你个事，‘世佳’那案子，对方主动撤诉了。”海宁慢慢地说。
　　“什么！”汪芷静惊愕，条件反射地看了莫思樊一眼，被他立马提升出警觉的目光扫回来，后悔不迭。
　　莫思樊肯定猜到了她的这个电话和他有关。
　　“莫思樊也已经知道这事了，他让不要放弃对‘世佳’的调查，梁太……”
　　“海宁呵，”汪芷静担心车内过于安静的环境反衬出电话里声音的清晰，急急打断他的话，岔开说，“我给莫先生说说，如果他同意给假我再联络你。”
　　“好的，回头聊，我只是觉得你有知道这事的必要。”海宁机敏地意识到她的不方便，简扼中止了交谈。
　　“嗯，谢谢。”

　　挂了电话，汪芷静虚咳一声，掩饰说：“这家伙真是的，自己有假了就霸道地要求人家也休假。”
　　莫思樊仰入椅背，抬眼看她，眼中有汪芷静把握不准的失望、也可能是讥讽掠过，扫得她心底毛毛的，开始怀疑自己的解释是不是多此一举。
　　“我见过笨的，”莫思樊仿佛在强压火气，“没见过象你这么笨的。”
　　一句话噎得汪芷静喉咙里象是进了团毛发，吞不进吐不出，蛰得她痒痒儿的难受。
　　还不敢发脾气。

　　话又说回来，姚立晨为什么会主动撤诉？之前他的态度不是挺坚定吗，连海宁试探性的和解都不接受，现在居然主动撤诉？

　　汪芷静满头雾水，担心眼睛泄露情绪，再加上昨晚也没睡好，干脆歪头倒在车椅背上闭目养神。
　　“刚才……吓到你了？”莫思樊突然开口问。
　　“没有。”还记着被他呛话的事，汪芷静恹恹回答。
　　车里一时静默。
　　“我说……”莫思樊想说什么，似乎又有些犹豫。
　　汪芷静知道，她应该睁开眼，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让他有说下去的理由。
　　可她不觉得自己有从他那里听到什么的兴趣。
　　汪芷静连睫毛都没动一下，继续装睡。

　　到了幼儿园之后，汪芷静照旧躲在车里，让莫思樊自己进去接铮铮出来。
　　没想到，几分钟之后，却接到莫思樊的电话。
　　“你来一下。”他低声说。
　　“哪里？”汪芷静没反应过来。
　　“教室，不对，老师的办公室。快点！”莫思樊的声音很冲，隐隐有两人从公司出来那当口时的火气。
　　应该和铮铮有关。
　　想到铮铮，汪芷静的心揪了起来，她蹦下车，三两步迈进幼儿园，小跑到老师的办公室，只见铮铮一个人垂头在办公室外靠墙而站，莫思樊在里面被两个看似母女的女子围着七嘴八舌控诉着什么，他显然没得应付这种场面的本事，表情又是狼狈又是恼怒。
　　“铮铮，怎么在这里站着？”汪芷静走上前，蹲下身子，柔声对他说。
　　“你就是莫铮的妈妈？我告诉你……”当中一位看上去精神颇为矍铄的老奶奶冲出来，高声说。
　　汪芷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制止她。
　　“铮铮，来，让我抱抱。”
　　她的声音更软和了一些，张开手臂，神情专注地盯着铮铮。
　　原本对什么都充耳不闻的铮铮慢慢抬起头，抿直唇后和莫思樊同样倔强的表情在汪芷静的温柔召唤下，渐渐放松，可能有点想哭，他努力地睁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汪芷静，挨身靠近。
　　汪芷静紧抱住他，站直身，厉了目光扫视近身围上来的母女俩：“怎么着，想打架？”
　　母女俩瞟了眼一旁站得笔挺笔挺、需仰视的莫思樊，年纪轻的那位咽下一口口水，抬起脸傲慢地说：“我们可是文明人。”
　　“那就离我们一米远。”汪芷静毫不客气地回敬回去，继续关注铮铮，“老师呢，怎么让你站这里？”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位年轻女子，一边朝汪芷静伸出手，一边说：“铮铮妈妈？”
　　汪芷静紧了紧怀里的铮铮，假装没看见她握手的示意，皱着眉问：“是你让我家铮铮站门口的？”
　　“铮铮在教室里打小朋友。”
　　老师这句话就象是给那位奶奶撑了腰般，她将牵在手里的小男孩引到汪芷静面前，手舞足蹈投诉铮铮是如何欺负她家小孙子的。
　　汪芷静仔细看了看奶奶身前的小男孩，左边额头上确实有个青包，衣服裤子上全是灰，就象在地上打过滚，可能是伤处已经不太痛了的缘故，显得不是很在乎，一双眼睛滴溜溜又是得意又是挑衅地围着铮铮转。
　　“先带孩子去园里厨房抹点猪油吧，或者拿煮鸡蛋滚一滚，肿消得快一些。”汪芷静淡声说，转头，盯着老师问：“孩子们为什么打架？”
　　年轻女老师无奈地摊开手：“问了，都不说。”
　　“你看见铮铮动手的吗？”
　　“那倒没有，等我跑过去时，小杰已经倒在地上了，周围几个小朋友都说是铮铮干的。”
　　汪芷静的语气一下子咄厉起来：“所以你就罚铮铮站？你这样做，和大欺小有什么区别？小朋友们都才只有三四岁，需要大人看顾，在你眼皮子底下，有孩子打架，有孩子受伤，身为老师的你，当时在做什么？出了事，首先不是反省自身，也不弄清缘由，而是处罚孩子，你的师资经验就是这样积累出来的？”
　　老师一愣，“铮铮妈妈，你不能这样惯孩子……”
　　“我应该把他交给你，由着你把他的额头也摔个包出来平息对方家长的火气？”汪芷静讥讽地问。
　　年轻女老师被她呛得话都说不下去了。
　　“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对方孩子的妈妈尖声嚷嚷。
　　汪芷静不理，看见那位叫小杰的孩子还没有被带去处理青包，就抱着铮铮走到他面前，平和了语气说：“小杰是吧？你告诉阿姨，头上的包是铮铮打的吗？”
　　“是。”小杰大声说。
　　对方妈妈和奶奶，还有老师，都长松一口气，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汪芷静。
　　汪芷静不为所动，继续说：“我家铮铮不会随便欺负小朋友的，是不是你抢他的托马斯了？”
　　“没有，”小杰大声否认，“我家里托马斯多得很，才不会抢他的。”
　　三个大人放松神情。
　　“哦，那就是你想吃他的牛奶，他不给你吃。”
　　“没有，我最讨厌喝牛奶了，才不会抢他的！”小杰觉得受了冤枉，气得小脸都红了。
　　边上三个大人面露喜色，年长的奶奶仰高鼻孔哼了一声。
　　“啊，我知道了，”汪芷静狡黠一笑，指着他说，“铮铮不喜欢你，不跟你玩，你缠着他非要和他玩。”
　　“呸！”小杰象是被这个极“伤自尊”的猜测气疯了，攥紧小拳头说：“谁喜欢和这个小哑巴玩？小哑巴，小哑巴，莫铮是个小哑巴！”
　　幸好汪芷静眼疾手快，要不然，她怀里的铮铮就挣脱出来一小拳砸过去了。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
　　“小哑巴？”她失笑，抱着铮铮慢吞吞站起身，眼珠转了转，笑着说：“铮铮，小杰，阿姨给你们念个绕口令，谁要是能跟着念出来的话，阿姨请他吃水果沙拉。”
　　两个孩子静下来。
　　“粉红墙上画凤凰，凤凰画在粉红墙。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花凤凰。红凤凰，黄凤凰，红粉凤凰，粉红凤凰，花粉花凤凰。”
　　随着汪芷静朗声诵念，四周气氛越来越安静，越来越严肃。
　　一直默不作声站一旁看着汪芷静、神情高深莫测的莫思樊突然“扑哧”笑开，眼底花开般放暖一抹春色，引得转头看过去的老师和小杰妈妈齐齐有种看到自己男神的愣怔。
　　只有用鼓励眼神看着铮铮的汪芷静不知。
　　“粉红墙上画房房，房房……凤，凤-凰，房房……”小杰伸直脖子学着念，越念越结巴。
　　“铮铮。”汪芷静亲了亲他的脸颊。
　　铮铮勾着她的脖子，背转脸，颇不情愿地奶了声音清楚念：“粉红墙上画凤凰，凤凰画在粉红墙。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花凤凰。红凤凰，黄凤凰，红粉凤凰，粉红凤凰，花粉花凤凰。”
　　一字不差，字正腔圆。
　　众人震惊。
　　小杰更是惊得嘴巴都张成了“O”型。
　　“那……那你平时为，为什么不说话？”他结结巴巴地说。
　　“那，那你以后还叫他‘小哑巴’吗？”汪芷静学他说话问。
　　小杰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汪芷静拍拍铮铮：“铮铮，打架是不对的，跟小杰说‘对不起’。”
　　“我没打他。”铮铮闷闷地说。
　　“你推我我才摔倒的，还把这里撞了个包。”小杰不服气地指着额头说。
　　“谁叫你在我背上画画。”
　　大家这才注意到铮铮的衣服背上有记号笔横七竖八画的线条。
　　年轻女老师瞠目结舌：“铮，铮铮，之前老师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铮铮又抿直唇线，一副和莫思樊一样不屑于多解释的神情。
　　两个小家伙的对白听得几个大人尴尬不已，都不知道这样的是非对错该如何判定了。
　　“即便你是老师，也不能随便处罚孩子吧？是不是，应该给铮铮道个歉？”汪芷静义正辞严地对女老师说。
　　老师红了脸，摸了摸铮铮的头，“对不起，铮铮，老师明天上课的时候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你道歉，好不好？”
　　汪芷静征询的目光投向铮铮，孩子扭捏地看看她，挣脱下地，走到小杰身边，轻轻摸了摸他额头上的包，低声说：“对不起。”
　　“那个……”小杰搔搔后脑勺，“我也不该骂你小哑巴，可是，你真的好厉害，”他目露崇拜，“教我念那什么什么房房好不好？静静最喜欢了。”
　　大人们都还不晓得该如何言和，两个小家伙已经你一句我一句地地念那首绕口令了。
　　莫思樊走近汪芷静身边，带着笑低声说：“铮铮妈妈，你好厉害，我从不知道你居然也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不怒自威，很是让我和铮铮骄傲喛。”
　　汪芷静避让两步，没好气地说：“莫先生，这玩笑可不好笑。”
　　“是吗？我说得这么衷心，你认为是玩笑？”
　　汪芷静偏头看莫思樊的脸，阳光而温润，写满了愉悦，哪还有半点从公司出来时的肃冷？

作者有话说

　　谢谢诸位，有你们，我会写得越来越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