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6、第 6 章

　　直到吃完晚饭，女主人梁西娅都还没现身。戚阿姨不时抬眼看钟，进进出出表现出轻微的莫名烦燥。
　　汪芷静不多说话。经过早上的事后，她已经将戚阿姨划入了“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位置。富豪人家，人丁单纯不代表生活不可以复杂，她干她的活，求她的果，没有丝毫兴趣在别人的故事里扮演角色。所以，带了两托马斯火车头和铮铮在小区草坪里散了散步，又玩了会火车之后，回来洗了个澡，藉口孩子要早睡，礼貌地和戚阿姨道了晚安，就牵着小铮铮一起进房了。
　　莫思樊照例回来得很晚，照例先去看儿子，只不过，这次推门前他迟疑了一下。
　　正有些犯难，一直在留意汽车进院声响的汪芷静已经拉开了房门。
　　“莫先生。”她礼貌的打招呼。
　　“睡了吗？”莫思樊冲屋里噜噜嘴。
　　汪芷静点头，侧身将他让进屋，主动轻声汇报：“今天一起去买了好多托马斯的新玩具，还有书，铮铮很兴奋，中午抱着玩具吃了满满一碗饭，午觉起来吃了一小片面包、一个苹果，我看阳光好，就带他在外面开了会小火车，晚上……”
　　莫思樊伸指冲她个了个噤声的动作，弯下腰目光温柔看夜灯下睡得正香的儿子，凝视了好一会，恋恋不舍地直起身，慢慢退出房。
　　“莫先生。”汪芷静跟着他走出来，叫住他。
　　莫思樊停下脚步。
　　“那个……我想问问你，你看，我的周休安排在哪一天合适？”

　　“你的排休？”莫思樊没想到她叫住他是说这事，摩挲着下巴，想起铮铮难得的不挂泪痕的睡颜，一时有些踌躇。
　　汪芷静心里一凉，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动作表示莫老大很为难很为难。
　　“是呵，我们协议约定了的，每周我可以休息一天，所以我想问问莫先生，你看安排我哪天休合适？”她抢先撇开休不休的问题，直接进入休哪天的讨论。
　　莫思樊失笑，女孩是真的很聪明，察颜观色，看见苗头不对就把话题往既定方向引。
　　“汪小姐，我并没有违反协议的意思，”莫思樊摊手，“只不过，你也看到了，铮铮不是个好相处的孩子，何况你又刚来。之前的阿姨几乎全是放弃一、两月的周休，抓紧时间、机会和他熟络，你是熟手，应该知道我没有说谎。”
　　他又把皮球踢给她。
　　汪芷静沉默，莫思樊说的的确是事实，可那是相对于阿姨和宝宝无法正常融合的特殊情况之下，敬业或是垂涎雇主出的工钱多不愿轻易放弃的阿姨才会做的事，她汪芷静是谁？在她手上还没有降不服的宝宝。
　　……呃，当然，铮铮恰是属于“情况特殊”的那类。

　　“不如这样吧，你放弃两个月的周休，我按三倍薪水给你补钱。”莫思樊深谙“晓之以理”的同时，还要“诱之以利”。
　　汪芷静沉默，并不是被金钱打倒，而是，面对态度明显坚持的莫思樊，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
　　放弃冯莉？
　　这个念头刚一涌出，就被她自己重重地拍了回去。这几年，她觉得自己已经放弃了很多东西，尊严、前途、爱情、幸福，甚至……，事实上，她除了友情，真的已经没有可以放弃的了，那么，她还可以放弃冯莉吗？
　　“莫先生，其实单工作而言并不是很累，没有一定要周休的必要，如果没事，就算你不给钱，让我放弃周休也没关系。只不过，我有个同学很久没见面了，之前……”话说到这儿，汪芷静蓦然警醒她失口用了“同学”一词，心跳骤停，赶紧抬眸张惶地看了莫思樊一眼，后者目光飘浮，一脸不耐烦相，似乎压根就没注意到她絮絮地说了些什么。
　　汪芷静轻松口气，转了话头，“之前，一起参加育婴师培训时，她给了我很多帮助，于情于理我都想请她吃个饭谢谢她，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也是刚来，这周就不休了，下周，下周日晚上我耽误一小会，陪她吃完晚饭就回来，行吗？”
　　莫思樊没说话，他烦着表情，目光继续游离在女子头顶上方的空气里，以便她能彻底忘记自己之前的那个口误。同学、可圈可点的语言转寰艺术……，呵呵，看起来，女孩并不象她自述的那样仅仅只是个高中生、一直在社会最底层打工啊。
　　他产生了一丝好奇，可并不认为这点对他来说难得可贵的好奇心值得他在她身上花费心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足为人道的隐私，她想隐瞒，只要不影响到她在他家的工作，他愿意装糊涂，更何况，女孩来这两天的表现他自认也值得他装糊涂。
　　“OK。”莫思樊颌首。

　　汪芷静到莫家的第三天早上，天刚刚放亮她就醒了。看见身旁依旧睡得象匹小猪的铮铮，她轻吁口气，——象昨天早上那样居然让孩子醒得比自己早的情况，真是对自己从业资格的一种羞辱。
　　她蹑手蹑脚地洗漱完毕，拉开门，准备趁这功夫抓紧时间去厨房找点吃的对付早上这一顿。
　　没想到却看见莫思樊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坐在院子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了。
　　这得起多早！
　　她目瞪口呆。
　　“早。”看见她，莫思樊点点头。
　　“早。”汪芷静抬头望了眼现在才露出点点亮色的天空，这一个“早”字说得心悦诚服。
　　正好戚阿姨端了他的早餐过来，莫思樊想想，按说阿姨是不该和雇主同桌进食，可一来他想和她聊聊铮铮的情况，二来，莫思樊心念一动，抬头看近在身侧的女孩，长发披肩，一件蓝色吊带长裙罩了件白色中袖衫外面，收拾得干净整洁，婷婷伫立，哪有半点阿姨的随便，说是主人都不为过。
　　主人？莫思樊联想到梁西娅，嗤笑一声，转回心思，温声对汪芷静说：“坐下来一起吃早餐吧。”
　　那怎么可以！且不说不符合职业规矩，就算冲着戚阿姨那张立刻黑下来的马脸，汪芷静都知道不行。她摆摆手，微笑着婉转拒绝：“不用了，戚姐说厨房里什么都有，估计铮铮也快醒了，我去看看有没有面包拿一个回房去吃。”
　　“有的有的，”戚阿姨急忙接话，唯恐汪芷静真的坐下来陪莫思樊共进早餐，“烤箱里还剩了几片，不够你再自己烤，冰箱里还有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