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7、第 7 章

　　好象也就是眨了个眼，一个礼拜就过去了。

　　“海底捞”是家地地道道的川味火锅店，堂阔人多，烟熏味燎，本来压根就不符合冯莉讲情趣讲环境的品味，可这丫头图新鲜，喜欢凑热闹，所以说非要汪芷静请她在这儿吃饭。
　　当然，汪芷静心里有数，还有一个不能讲出口的原因是：便宜，她负担得起。
　　没认识冯莉之前，汪芷静偶尔还会感喟一下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富者恒富、贫者恒贫？认识冯莉后，她明白了，金钱打就出的教养基础，涵盖了技艺、能力，甚至，待人处世最基本的体贴和细腻。
　　而她呢，如果没经历过那一场洗髓伐骨般的痛蜕，估计她连给人冯莉做丫环都是最笨的一个。
　　想起网上说“寒门难出贵子”，汪芷静有些恍惚，曾经她也心比天高，以为可以凭藉自己的努力改变生活，可是，命运、命运，她既没有那个命，也，失去了那个运……
　　“芷静，”冯莉的小肉掌毫不手软地招呼她的脸，“回魂，回魂！”
　　她转回心思，勉强一笑。
　　“那个……，”冯莉以为是自己的话题引发她走神，迟疑着解释，“我也不是，故意想提起他。”
　　他，哪个他？汪芷静一愣，回想冯莉之前讲的话，她不是一脸甜蜜在说她的亲密男友唐盛光吗？那位是她们的大学学长，同系不同级，想当初，冯莉和他的交往，还是起缘于她和……。
　　想到这，再看看冯莉躲闪的目光，汪芷静算是知道她提的是谁了。
　　“他回来了？”夹了片肥牛肉在锅里慢慢涮，汪芷静平静着表情问。白云悠悠，往事已千载，和那个人的故事，当时本来也就只不过是刚刚开始，更何况三、四年过去，就算有什么情愫，又怎么抵得过时间的摧残？
　　冯莉仔细观察她的脸，感觉确实没啥，这才点点头，继续说：“都是盛光告诉我的，说苦读了个法学博士pass，一回来就去了赫赫有名的威尔斯曼利律师事务所，挺厉害的。”
　　涮牛肉片好了，汪芷静稳稳夹进自己碗里。厉害，再厉害也和她没关系，就只能，当个秩事听过。
　　“说过两天……等他手上的事理顺了，准备召唤老同学们吃个饭。”冯莉目光闪烁。
　　蘸了芝麻酱，汪芷静一口将牛肉片塞进嘴里。
　　“你去不去？”冯莉壮起胆子问，倒不是她哪壶不开揭哪壶，关键是家里那位合着姓海的问得紧。
　　汪芷静干干脆脆地摇头，尽量真诚了语气说：“请不了假，你也知道，为了这趟出来，我答应了雇主之后能不休就不休的。”
　　冯莉泄气地放下筷子。
　　“你还要不要再加点菜？”汪芷静问她。
　　冯莉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应该买单散场了，这几年，汪芷静行事越来越沉稳、不露颜色，她拿不准她有没有生气，心里犹豫着想解释，又怕越描越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闷闷地摇了摇头。
　　汪芷静当然看出了她心底在想什么，“约我出来就为了这事？你可千万别说他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磨着你要见我一面啊，嗯，冯大小姐，如果你真有这么酸瓜，以后别跟人说认识我呵。”她勾起一丝笑，轻松了语气调侃冯莉。
　　冯莉“扑哧”笑开，明白她是搭梯子给自己下，赶紧趁机把话说开来：“哪有啦，也就是盛光他们一起去喝了两次酒，回来让我帮他探探你的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汪芷静自嘲，“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冯莉急忙摆头：“没有，没有，你当阿姨的事我连盛光都没告诉。”
　　是呵，怎么能说呢，多丢人的事啊！可是，存在过，就再也抹不去了。
　　“小静，”冯莉看她一眼，推心置腹地说，“其实我老早就想劝你了，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人家都巴不得你当没发生过，你倒好，心心念念要重新拾回来，拾回来又能怎么样？你能保证一定就比以前更好吗？再说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难得海宁出去了那么久还能想着你，还到处找同学打听你，况且，他现在又混得那么好，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把该忘的都忘掉，和他重新开始？”
　　海宁。
　　这个名字终于又出现在了汪芷静耳畔，脑子里回放出那个男孩挺拔的身影、阳光一样的笑容。
　　“……我爸妈去海宁旅游时捡到我的，当然，小姑姑的版本说是在那里‘买’到我的，正好我父亲姓海，他们字典都懒翻，就给我起了这名……”
　　他轻轻松松将自己是弃儿的身世说出来时是什么时候？汪芷静印象都有点模糊了，只记得那是个人比较多的场合，听完之后，包括自己在内的在场人都笑了，因为讲的人轻松，听的人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弃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如今这时代，比的是优秀，拼的是实力，再加上巨帅的外型、巨高的亲和力，海宁完全就是这家全国闻名的一本院校的风云人物，混得这么开，别说普通学生，就是皇族贵胄后裔都没他吃香。
　　如果……汪芷静是说如果，她在这两年里能不停用他的故事安慰自己、激励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象冯莉那样，重新开始？
　　只可惜，汪芷静的人生里，没有如果。

　　打个哈哈，汪芷静抽张纸擦擦嘴：“吃好没？吃好了就走吧。”
　　“小静……”冯莉是打心眼里为她会和海宁失之交臂觉得遗憾。
　　“别说了，”汪芷静打断她，人声鼎沸的大堂里，她的声音缓缓掠过，“你知道，我的人生，早就不相信童话了。”
　　冯莉顿时失语。

　　出门之后，汪芷静才发现手机里有七个未接来电，全是莫思樊打来的。

　　莫思樊找汪芷静找得肝疼。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电，这要是人在跟前的话，估计他抓起手机砸过去的事都做得出来。
　　“汪……小姐！”记不得她全名，莫思樊只得咬牙切齿含糊叫，气势一下子就打了折扣。
　　“对不起，我们吃火锅，店里太吵，没听见手机响。”
　　突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孩子的尖叫，汪芷静拧紧了眉头：“铮铮……”
　　“你还知道他是你的事？”面对小家伙一声比一声高的尖叫，莫思樊的耳朵又疼了，咆哮说，“你在哪里？赶紧给我回来！”
　　他的声音太大，以至于站在身旁的冯莉都听见了，等她挂了电话后，撇嘴说：“那位莫大富豪催你回去？你说你都伺候些啥人，没得休不说，遇着点事不是吼就是骂，你也忍得下去？”
　　“不是的，”听见铮铮颇有点象受到伤害的叫声，汪芷静着起急来，她一边拦出租车，一边向冯莉解释，“你不知道，那孩子、那孩子……脾气有点大，我走时又忘了交待，这会估计害他们哄得闹心，电话也没接，也难怪他发火，我得赶紧回去了。”
　　“我送你？”冯莉开车来的。
　　汪芷静摆手，正好一辆的士滑到身边，她埋头钻进车，报了地址之后，闭上眼，仰入椅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跟那丫头走的话，免不了又得听一路的“海宁”。
　　海宁，海宁，这名字，其实就是一阵风，很久很久之前掠过她的心湖，却连涟漪都来不及惊起，就已经错肩而去。
　　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对她来说，回头草太远了，远得今生今世都靠不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