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花开》果贝

8、第 8 章

　　莫家的情形比汪芷静想象中更棘手。
　　即便认识，保全也不让出租车进小区。
　　“不好意思，小汪，公司有规定……”
　　汪芷静摆手理解，慌急火燎在大门口付了钱后，一路小跑进去。
　　还在楼下她就听见了铮铮房里传来的嘶哑叫声，头皮一紧，赶紧三步并两地跳上台阶，摁响门铃。
　　戚阿姨慌里慌张跑来开门，看见汪芷静，脸色一冷，但也晓得现在不是责备她的时候，只好重重地哼了一声。
　　汪芷静现在才没空理会同样一个平起平坐的阿姨有什么资格冲她甩脸色，她疾步迈上楼，突然看见一个纤细而高佻的身影站在铮铮
　　房外，双手抄在胸前，正冲着紧闭的房门苦口婆心劝：“都说了你哄不过来不如不哄，小孩子，闹够了闹累了他自然会睡，你这样子只会把他越惯越娇。”
　　不用猜，汪芷静当然明白这女子是谁，一个多礼拜里，说回来没回，搞得家里没人敢提她，戚阿姨更是天天黑着张脸做事，而现在，回是回来了，偏偏碰在这节骨眼上。
　　汪芷静心里苦笑，有点担心晚上会吃碗鱿鱼炒饭作夜宵。
　　可无论如此，眼下这漏子还是要补的。汪芷静冲女子礼貌一笑，点个头，越过她敲门准备进房。
　　没人应她。
　　再敲。
　　女子在身后凉凉地说：“没用的，思樊把门反锁了。”
　　呃。
　　还没反应过来莫思樊为什么要反锁门，门忽地一下开了，莫思樊抱着缩成一团呀呀叫的铮铮，怒气冲冲看着她。
　　汪芷静连忙陪出笑，伸过手：“来，给我吧。”

　　“乖，铮铮不闹，铮铮宝贝懂事。”
　　“铮铮宝贝，听姐姐话不闹，姐姐给你讲托马斯的故事。”
　　“铮铮宝贝口渴了，铮铮喝点水。”
　　“来，铮铮小乖乖，姐姐给你洗把脸好不好？宝贝把脸都蹭花了，变成小花猫，一会高登认不出来，不得让你上火车哟。”
　　……

　　说来也奇怪，汪芷静抱过去脸贴脸地哄拍了一会，小家伙居然也就渐渐安静了一下。
　　莫思樊目不转睛地看她微笑着，轻言细语的一口一个“宝贝”、“乖乖”唤着，小铮铮虽然还是埋头不理人，但明显已是非常放松的由着她循序渐进地操作吃牛奶、洗漱、换睡衣……等步骤了
　　一个小时不到，小铮铮已经睡眼惺忪的抱着个火车头歪在汪芷静怀里了。可能是叫久了的缘故，他有点咳嗽，一咳就皱眉，汪芷静把他放倒在床，扶着他侧身睡，听见他咳就轻轻拍拍他的背，孩子则睁睁眼，看见是她，便又松眉睡去。
　　汪芷静直到感觉小铮铮确实已经睡沉了，这才扶着有些酸涩的腰直起身，冲一直在边上看着她的莫思樊抱歉一笑。
　　两人走出房，轻轻带上门。
　　“汪小姐……”
　　“莫先生，”汪芷静抢在他开口之前说，“今晚的事真是抱歉，是我没办好交待就走了，我保证再不会有下次。”
　　说戚阿姨在等莫太太，她何尝不也急灼地等了一个多礼拜。在好些事确认之前，这碗鱿鱼炒饭她还真不能吃，
　　道歉当然就是必然，和对错无关。

　　其实就在汪芷静哄铮铮的时候，莫思樊的火气已经渐渐下去了。细究起来，女孩并没有做错什么，排休一事她没有计较，就连争取这应得的几个小时，她也是把话说得含蓄体贴，给他留足了面子。自己的孩子有自闭症，轻易不让人接近，就算今天她接了电话赶回来，改天她休息时，同样的问题还是会出现，难不成，把她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绑在铮铮身上？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那顿脾气发得很没道理，杵在这儿等了半天，一来想看看她是怎么降服铮铮的，二来，也是想补上一句“不好意思”。
　　却没料到，女孩居然不计对错地先道了歉。
　　一时沉默，位高权重者习惯性的优越感要他坦然接受她的道歉，可心里又象有根不大不小的刺横在那儿，说不上有多难受，但就是不太舒服。
　　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嗯，铮铮闹得我心烦意乱。”
　　可以算是解释吧？
　　这样一想，刺好象没了，又咳一声，他把语气再次调软几分，真心实意地说：“你对付小孩的确很有办法，铮铮从来没和阿姨融合得这么快、这么好。”
　　“思樊说的没错。”还没等汪芷静谦虚两句，一个笑吟吟的温柔声音伴随着嗒嗒脚步声靠近。
　　莫思樊面色一沉。
　　汪芷静睁大眼睛一眨不眨仔细看越走越近的女子，高佻，美丽，模特出身的缘故，简简单单的步子让她走得仪态万千，微笑间，大腕风范尽现。
　　这身形……她没印象。
　　这声音……她不熟。
　　汪芷静竭力压抑住从每个毛孔里涌爬出来的恐惧，摒住呼吸，试图把记忆中的那个人和眼前女子重叠。----她们都是女人，都有上位者与生俱来的贵气和架式，所不同的是，眼前这位和蔼可亲，说话声音温柔悦耳，虽不是天然但也让人有如坐春风的感觉，而曾经的那个人，那个女人的声音……汪芷静打了个寒噤，她无数次想忘记，又无数次从噩梦中醒来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永不可能忘记。
　　那是一种能把件平常事说出阴狠决绝感觉的声音。
　　在那之后的很多个日子里，夜半惊醒，汪芷静就在同样的死寂中踡腿埋头，将曾经的经历和感受再在脑子里过一遍，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的声音，那样象麻绳般勒紧她的一双瘦削手了。
　　想到这，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女子的手，手指修长细嫩，指甲莹亮，
　　汪芷静已经能肯定眼前女子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了。
　　掩过眉梢的一缕失望，她恭敬了表情淡淡笑：“哪里。”

　　“我太太，梁西娅。”莫思樊简扼介绍，“汪……”他把她的名字忘在了爪哇国。
　　“汪芷静。”汪芷静接过莫思樊的话自报家门，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的尴尬一闪，“您好，莫太太，我是铮铮的新阿姨，叫我小汪就行，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妥，还请您多多指点。”
　　梁西娅“扑哧”笑开：“瞧你说得真是客气，带孩子你比我们专业，就象刚才，我和他爸爸哄了两三个小时都镇不住他，你一回来，三两分钟搞定，这要较起真儿来呀，以后，我还得请你多指点才对。汪芷静？我就叫你芷静好不好？你呢，也别‘莫太太’、‘莫太太’地喊得那么生疏了，叫我西娅、阿娅都行。”
　　汪芷静抿嘴微微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她心里在掂量：这是不是，应该让家政公司帮她介绍第十家雇主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