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 10 章 ...
-
这几日住在易家庄,虽不方便各处走动,但白玉堂向来对机关埋伏极为精通,也瞧出一些这易家庄的不同寻常之处。又从方兰舟口中,或多或少地知道了有关此地的一些事情,这里看似人丁稀少,却是藏龙卧虎之地。
两人弃马上山,展昭初见耸立在半山之上的易家庄,庄内隐隐透着一重杀气,一路行来直至庄前,仍未见半个人影,白玉堂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进去吧,不过猫儿,有一件事五爷要说在前头,进庄后,一切要听我的。”
展昭笑道:“我对此地不熟,白兄毕竟住了这几日,自然是由白兄引路。”心里暗道,只是引路,你的话能不能全听,我还是要想好了才能确定。
白玉堂未曾仔细辨别展昭话中之意,他和展昭来易家庄,也不希望惊动太多人,好在庄内本来就人不多,两人又是避而行之,不多时,已来到白玉堂与方兰舟暂住的小院。
易江南的贴身婢女小青正候在院中,见白玉堂又带着一人前来,小青目不转睛地瞧着展昭,本则以为姑爷和白玉堂都是潇洒不羁地翩翩美男子,世上男人再好,也越不过他们。如今一见展昭,比之姑爷和白玉堂天生那冷得让人难以亲近,她更喜欢眼前的青年琼瑶玉树般的风姿,气定神闲的稳重,让人看了如沐春风似的深感亲切。
白玉堂唤了她一声,小青这才将目光重又移回到他身上道:“白公子,我家小姐让小青在此等着公子,有几句话是小姐吩咐小青转告的。”
白玉堂沉声问道:“什么话。”
“小姐说,姑爷的事,她自会小心在意,相信姑爷还在庄内,也许只是一时迷路了,白公子是姑爷的朋友,姑爷回来之前,还请你在此稍等。小姐还说,白公子不熟庄内之事,千万不要随意走动。至于这位公子,可是也要在此暂住?请告知身份,小青也好回小姐,安排住处。”说着,目光又转向展昭。
白玉堂不等展昭开口,便接着道:“他也是小舟的朋友赵公子,听说小舟来了易家庄,因而前来一会,告诉你家小姐,她的话,我们记下了,小舟既然不在,赵公子片刻就要离去,就不劳费心了。”
小青答应着告退,等她离开,白玉堂转而问道:“猫儿,听出什么没有?”
展昭沉吟着道:“易江南大致是清楚方兰舟去了哪里,她料到方兰舟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除非万不得已,她不方便自己亲自去寻,却又怕真的出事,故而想将你留下。我想方兰舟若是再不出现,易江南必会请白兄出面去找寻。”
白玉堂沉声道:“只怕她想着要我去寻时,小舟已然落入他人之手。猫儿,不如我们即刻前去。”
展昭道:“也好,只是易家庄依山而建,范围极大,白兄知道要到哪去找人吗?”
白玉堂不假思索地道:“易家庄两侧俱是悬崖,小舟既然仍在庄内,那只有往后山那个方向去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翠竹林深处,展昭随白玉堂在林间已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但依然是竹连竹,山连山,一层又一层,似乎永无尽头。
展昭暗道要糟,果然又走了不久,一眼瞧见一杆翠竹上,自己半个多时辰前,随意用剑划出的一个记号,心里清楚,走了大半日,又回到了原地。
白玉堂终于停下脚步,透过密密的竹林望去,隐约可见原本当顶的红日已偏西,展昭心中焦急,若是还走不出这竹林,天一黑,就更别想离开了。
此时白玉堂反倒是安静了下来,用画影划出一小块空地,拣起一根竹枝,在地上慢慢地画了起来。展昭虽不懂,但亦知这竹林必是按奇偶之数来布置的,自己不熟五行之法,白玉堂倒是精通得很,想必两个时辰跑下来,也应窥知其中奥妙。
果然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白玉堂站起身来,脸上满是笑意道:“猫儿,我们可以走了。你记着,在你右手边,每过七杆竹,向右行,再数到第十杆竹,就用剑伐倒。左边地我自会料理,千万不要碰旁边的竹子,否则可能会引动其他的机关。”
展昭一一记下,照着白玉堂所言而行,白玉堂也忙着砍伐左侧的竹子,果然在展昭砍倒第二十三棵翠竹时,眼前豁然开朗,一条道路直贯云海深处。再走不多时,不远处的山顶已清晰可见,两人俱是一愣,山顶之上,有一座气势磅礴的大殿耸立在那里。
若不是走到近前,根本无人会见到这座位于山顶的大殿,从山下望上来,山顶终年被云雾遮掩,极少有人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处建筑存在。就算有心要来查探,拦在山间的那片竹海,也会困死大多数人。
展昭和白玉堂来到大殿前,依然不见一个人影,此时夕阳已落到半山腰间,在暮色的映衬下,整座大殿显得异常肃穆。两人围着大殿外转了一圈,这座殿是建在山顶最高处,除正门对着山道,另三面都临悬崖。
两人心知也许答案就在这大殿之内,白玉堂推门而入,展昭紧随身后,除了门外的几丝光线照到殿门一角,整个大殿内,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鬼异气氛。
一入大殿,白玉堂就觉古怪,猛然忆起,这几日和方兰舟住在易家庄,闲聊之时,方兰舟曾透露了一些事。此时大殿内云绕着浓浓的雾气,离开半丈之地,就难以看清,浓雾中闪着一盏盏忽明忽暗如鬼火一般的灯盏,令整座大殿显得怪异而深邃。白玉堂细细打量那些灯盏的排列,转而问展昭道:“猫儿,看到了什么?”
展昭沉声道:“似乎又是一种阵势。”
白玉堂冷哼道:“还不止于此,可闻到香味?”
被白玉堂一提,展昭顿觉空气中是有缕缕轻香,淡淡的似有若无,闻着只觉有些懒懒得,十分舒服。展昭发觉这香气有古怪,当下便加了几分小心,屏息吐气,不再受其所扰,白玉堂沉呤了片刻,突然问道:“猫儿,你可信任我?”
展昭轻笑道:“展某当然信任白兄。”
白玉堂听了心中竟生了几分感动,缓缓地道:“那好,猫儿,这大殿内布了一座七绝阵,那些点燃的灯,是阵眼,若灭了灯,必引发阵内的机关起动,但灯不灭,又会释放一种天竺特产的“幻香”,人若闻多了,便会产生许多幻觉。你把眼睛闭上,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睁开眼,我自会带你过此阵。”
展昭清楚白玉堂的用意,虽然自己对破阵及机关亦有所知,但总不如白玉堂来得精通,当日为取回三宝,独上陷空岛,就曾领教过他的手段。如今见他如此郑重地说出这番话,立即明白这殿内的七绝阵非同小可,加上机关埋伏,要过此阵不易,忧心道:“白兄,何不让展某助你一臂之力?”
白玉堂心里明白,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料定展昭心软,若看见必会有所动,如此一来,很可能落入机关之内,白玉堂恨不能蒙住他的眼再塞住他的耳,以防万一,但那样的话展昭必然不允。想着如今只听不看,以这猫儿的定力,应该可以安然过关。白玉堂道:“猫儿,你只需照着我的话做,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睁眼即可。”
“好。”展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白玉堂等他闭上双眸,伸手抓住他未握剑的左手,两人紧靠在一起。
白玉堂在展昭耳边低语道:“猫儿,千万不要放开手,跟着我走。”
展昭微一点头随白玉堂向大殿深处走去。
大殿内静得可怕,展昭闭着眼,听觉却更加灵敏,两人的心跳声声入耳,白玉堂的似乎比平时要快了许多,展昭握着的手不由得也紧了一些,他感觉到白玉堂每走完一步,必会停顿一下,时左时右,有时甚至会后退几步。
展昭紧贴在白玉堂身边,随着他的脚步而行,走出不远,突听一声声刺耳的惨叫传出,那声音犹如地狱中的冤魂在控述,展昭凝神细听,惨叫声中还有鞭打之声,分明是有人正在被施以残酷的刑罚。正想睁开双眸,忽觉手被用力捏了一下,白玉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猫儿,不要看,你听到的都不是真实的。”
展昭嗯了一声,他相信白玉堂的判断不会有差,但随着叫声越来越凄惨,展昭的心也随之微微作痛,慢慢地叫声变轻,最终完全静了下来。展昭心情也为之一松,不料就在此时,忽听有女子尖叫地呼救声,展昭心一软,不由自主地睁开了双眸,不远处亮丽的灯光下,惊现一座绮罗帐,竟有两个男人按住一女子正在做那不堪入目之事。
见那女子衣衫半解,露出玉般晶莹的肌肤,如花般美的脸上满是泪痕,嘴里不断呻吟着,还伴着几声凄厉的求救声。
展昭隐约感到不对,还来不及有所动,只觉心中一荡,忙运起内功,想要安定心神,却听到女子自艾自怨,喁喁哭诉不绝于耳,怜惜之念顿生,竟有一种冲动,要去救那女子,明知事情有诈,脚下仍不由自主地横跨了一步。
大殿内铺着一排排地砖,白玉堂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正计算着下一步落脚何处,忽觉手被拉着一侧,情知不妙,展昭一脚已踏上了一块地砖。“哗”地一声巨响,落脚之处一大片地面塌陷下去,展昭瞬间清醒过来,身体却因未作准备,难以控制地跟着沉了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展昭果断地甩开了白玉堂的手。
“不要放手。”白玉堂急得大叫一声,伸手想要抓住眼前之人,无奈展昭下坠之势极快,白玉堂的指尖明明已触及到他的发丝,却还是未能留住他。
展昭落下之处,是个三丈多深的大坑,数十柄尖刀向上插着,刀头隐隐闪着青光,俨然刀上涂了巨毒,展昭临危不乱,将近坑底时,巨阙一出,点到地面,借力反弹而上,谁知顶上落下一张大网,夹杂着几十枚暗器射落。
展昭巨阙一圈,将所有的暗器击飞,只是受此一阻,已无力上冲,身形又向下坠去。“抓住网。”随着白玉堂的一声断喝,展昭凭着一口内力,半空吸气,再次升起丈余,左手一扬,已将罩向自己的网抓在手里,那网不知怎么向上一收,展昭借力翻出大坑,稳稳地落到白玉堂身边。
再看白玉堂,手中正紧紧地拉着那张网,展昭踩中机关的一刹那,白玉堂的心几乎沉到了底,待到展昭重又借力而上,击飞所有的暗器,白玉堂见网落下,心里已有了主意,原本是伏击展昭的机关,反倒可助他脱险。白玉堂画影一撩,已把网的一处勾到了手上,这才叫展昭抓着网,稍一用力,已将他拉回到自己身边。
“猫儿,可有受伤?”白玉堂急切的问道,展昭落下坑之际,发生了什么他并未瞧见。
“多谢白兄相救,展某毫发无伤。”若不是白玉堂急中生智,利用对方布置的机关,展昭自知未必能这么容易便脱困,心里也自然十分感激白玉堂。
白玉堂放下心来,小声嘀咕道:“臭猫,为什么刚才放手?”
展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展某未能听从白兄之言,误中机关,又怎能累你与我一起遇险?”
白玉堂心中暗叹,这猫儿,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总能最先顾着别人,也许当日自己有意与他结交,看中的也就是那颗侠义之心。这下两人不敢再有私毫大意,白玉堂攥紧了展昭的手,再也不容他放开,展昭紧随在他身侧,半步不离,虽耳边仍不时有各种声音传来,眼前亦时不时出现幻觉,但这两人一旦专一集中心神,又有内功护体,那些旁门左道的手段,自然不能再伤他们半分。
大殿的尽头,是一堵砖墙,白玉堂摸索了一会,在其中一块砖上用力按下,那墙渐渐移开,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直入地底,两侧墙上每隔几丈就有一盏照明的灯。
两人双双走入甬道,拾阶而下,白玉堂细查四周,并未发现这里有机关埋伏,这才松了一口,神情却凝重起来,断然道:“看来,这个易天行,必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否则何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难怪来探易家庄的黑白两道都会有人失陷于此,想必那些自命不凡之辈,到了此间若不识其中奥妙,也只有授首的份了。”
说着换过一张笑脸凑近展昭道:“若不是五爷看顾着你这只小猫,只怕早就掉到那温柔的陷阱里,做成一只死猫了,不知你要如何谢五爷?”
想起方才自己一时失查,差点中了圈套,如今被白玉堂一说,展昭脸上也有些微红,“白兄休要玩笑,还是赶紧找到人再说。”
白玉堂知他面薄,若不是早先曾听方兰舟讲起过有这种“摄魂大法”及“天竺魔音”,加上自己对机关布置的一些了解,难免也会失手。刚才那情形,正常的男人见了都不免情欲萌动,这只猫儿虽不近风情,但侠义当先,自然不会对欺凌弱女之事视而不见,才会着了“摄魂大法”的道。
其实他们所见的也并不全是幻影,只不过那些在做戏的人和正在做的事是在大殿内离他们较远的其他地方上演,有人利用许多晶莹剔透的水晶石和布置下摆放在殿内的各种灯光,将那种场景折射显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所听到的各种声音,就是可令人产生许多绮念的“天竺魔音”加上只需看一眼,就会被那情景弄得迷失本性,不能自拔的“摄魂大法”,不知其中奥妙的人难逃此劫。
展昭若不是内力高深,心存一丝清明,中了“摄魂大法”后立即醒悟,又能正确应对突如其来的机关暗器,还有深谙此道的白玉堂相助,后果如何就很难预料了。
两人并肩走在甬道内,心里愈觉奇怪,这条路似乎一直向下而去,难道出口在山下?甬道的尽头,隐约可见几点寒光。
待到两人走出甬道,已然置身于满天星辰之下,天际划下千万道流光异彩,那是难得一见的流星雨。一轮明月寂寥地洒下,映照着山谷里大片大片艳丽的野花,远处传来飞瀑流泻之声,月色映在水里,泛起鳞鳞的波光,谷中月下的景色朦胧而宁静,伴着夜空中流动的星雨,美得令人感觉不那么真实,仿佛醉于如迷幻般的梦境中。
“猫儿,好美。”白玉堂犹如孩子发现新奇的事物,伸手欲指天边的坠落的流星,忽然惊觉,自己的手竟然是和另一人的手仍紧紧握在一起,两人先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应对机关和那几种魔功上,自展昭脱困后,白玉堂恐他再生意外,紧攥着他的手不敢放开,一路走来,竟然忘了松开。
展昭知白玉堂的担心,由他拉着自己的手,本来也未觉有所不妥,此时才想起幸而无人瞧见,否则两人大男人牵着手走在一起,岂不是惹人笑话。两人各自松开对方,相视一笑,展昭轻松地道:“看来易家庄最厉害的机关布置已让白兄破了,应该很快能找到方兰舟。”
——————————————————————————————————————
花海的另一边,说话声音清晰地传来,白玉堂和展昭悄悄潜近,藏匿在一片花丛之中,隔着一处深潭,飞流而下的瀑布一侧,方兰舟静立在潭中一块岩石之上。而水潭的周边有四人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白玉堂见月色下,方兰舟的脸十分苍白,剑垂在手中,再看那围着他的四人,有三人瞧着身形非常熟悉,正是昨夜在乱石岗上围攻他们的老者和他那使“碎心掌”与“破风刀” 两个徒弟,另一人,展昭却不曾见过。
那老者并未蒙面,展昭和白玉堂记下了此人的样貌,只听此人道:“小舟,老夫素来爱你之才,又与你是世家通好,故而将爱女许于你,可你却三番五次与我作对,究竟所为何来?”
方兰舟冷笑道:“易伯父也不过是有所图,才会看上我这个漏网之鱼的钦犯,既然如此,何必把话说得这般漂亮,你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不过我要你收藏的那份东西来交换。”
展、白两人俱是一怔,方兰舟口中的易伯父,必定就是易家庄的庄主,“四绝先生”易天行,难怪武功如此之高。
易天行微怒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事情都过了十多年,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却执着于报仇,我收藏的那份东西不给你,也是为你好,就算你拿到手,也未必有命送出。何况你的仇人之一曾家满门我已为你灭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交出藏宝图,你和江南这几世的荣华富贵都有了。”
方兰舟看着天边的冷月,森寒地道:“我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欠我的人,一定要偿还,所以你要么和我交换,要么,等我所有的仇家满门都死绝了,我也会把图双手奉上。”
易天行终于忍不住道:“你简直是冥顽不灵,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再不交出图,休怪我不念翁婿之情。”
方兰舟呵呵一笑道:“算了吧,你若对我有情,也不会如此待我,你到底在怕什么,是不是怕我将当年之事一一查清,让你的身份也无所遁行?”
易天行不怒反笑道:“我的身份?小子,你有种,话已到此,我也容不得你。”说着又朗声道:“那边花丛里的两位,也请一起出来吧。”
展、白两人被叫破形踪倒也不觉有多意外,他们闯出大殿时,估计消息就已传到这里,何况易天行的内功要高于他们,两人干脆自花丛中缓步而出,来到潭边。
易天行冷哼道:“能闯到这里还毫发无伤的,除了小舟,你们是头一个。不过须知我这易家庄,来得不易,要去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