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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展昭听白玉堂连讥带讽地在那里数落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有心和他理论,又不愿起无谓的口舌之争,细看白玉堂,冰冷的神情里难掩一份忧虑和焦躁。展昭心中一动,若说忧虑,那自然可以理解,但白玉堂为人处事有时虽急了些,却很少会有焦躁不安的时候,除非他也发现了一些方兰舟的不妥之处,只因他们是好友,关心则乱,才会不经意间带出来。

      白玉堂见展昭并未在意自己的话,反而站身道:“展某要先行一步,白兄,你和方兰舟去易家庄暂避一时,他的伤还未愈,你在可以多照应一些,也可防那些人对他不利。等一切都安顿好后,过个两三日,白兄再差人转告展某一声。”

      白玉堂已知展昭话里之意,他了解展昭向来不会说无意义之言,方才突然提起十数年前的另一桩灭门惨案必有深意,故而接着他的话题讲了下去。展昭注视方兰舟以及方兰舟听了这段故事后那细微的变化都未能逃过白玉堂的眼睛,算上之前自己心里的那些疑惑,似乎有个答案呼之欲出。想到此,白玉堂心中莫明其妙地变得不安起来,对展昭的言语中也尽带讥讽,其实,只不过是想借机发泄一番,如今见展昭并不理会,反而让他和方兰舟同去易家庄,显然是希望自己还能有所发现,而后再决定今后行事。

      见展昭已然离去,方兰舟笑道:“白兄何必为我的事处处针对展大人呢?他也只不过奉命行事,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很留情面了,凡事不可太过。”
      白玉堂苦笑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他不是奉旨办案的御前侍卫展大人,而仍是南侠展昭,有些事解决起来是否会更容易一些呢?”

      方兰舟站起身,默默地道:“也许你说得不错。”心里却明白,展昭已然起疑,否则又如何会提那段往事来试探自己,只不清楚展昭到底知道了多少,看来计划要加速进行。至于白玉堂,方兰舟从来也不认为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毕竟他不是官府中人,两人的交情也深,就算对某些事有所怀疑,关键时刻,相信他还是会站在自己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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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家庄,果如江湖传言一般,白玉堂自问对机关也算精通,陷空岛上的布防,无一例外都是他亲手置的,但仍比不上易家庄,只因为易家庄的机关埋伏,只要碰触到,十有八九是死路一条,而陷空岛上的机关,大多数是为抓人困人而设,只有极少数才是伤人的。

      如非方兰舟先行通报,易江南亲自前来引路,想踏入易家庄,连白玉堂也要大费周章。易江南将两人安置在庄内一处别院,再三叮嘱他们不可在庄内随意走动,又派了几名小厮服侍,方兰舟想要与她谈谈,易江南却仍似那晚一般,脸上淡淡的并不多言,只吩咐人煎了疗伤的药早晚送来让方兰舟服用。

      一晃三日已过,方兰舟伤势大好,白玉堂想着和展昭的约定,天色近黑时,与方兰舟说了要出庄,天明再回。方兰舟深知白玉堂精通机关之术,亦不担心他出入山庄,任他离去,这一夜,也可方便自己行事。

      白玉堂到得驿馆,以为必有士兵重重护卫,不想外面半个人影全无,跃上墙头,院内也是寂静无声,几处房间内有烛光闪烁。有一间房,窗户半开,展昭正立于窗前,他原本料定白玉堂今日必来一会,此刻听得外间有极轻微的动静,再看院墙上,一袭白衣在月华下尤为醒目。

      展昭穿窗而出,也上了墙,和白玉堂一前一后离开了驿馆。关月与薛风在另一间房内看得十分清楚,关月道:“展大人的朋友还真多,连这小小的莱杭县,也有如此的高手。”
      薛风奇道:“你竟不认得他,他也未必算是展大人的朋友,江湖向有传闻,鼠猫不两立。”
      关月笑笑道:“原来是他,难怪那么嚣张,听闻此人目中无人,骄傲自大,行事毒辣,他来找展大人,不知是好是坏。”

      薛风瞄了他一眼道:“江湖所言,有时也不可全信,展大人对白玉堂倒是极为推崇,连包大人也对他赞赏有嘉,若非如此,当日哪肯在皇上驾前极力担保,想来皇上应对此人的印象也不差,否则怎么会免去他私闯禁宫御书房题诗及盗三宝的死罪?不过说到行事毒辣,你也差不到哪里,湘州王派来的那两人,不都让你给收拾了,林逸腿上的一剑、张南更惨,被你踢得小腿骨都折了,他们现在可都躺在床上,没有十天半月,也起不来。”

      关月不由得笑出了声道:“你也不差啊,让湘王府的五百亲兵一天巡城四次,每次要满两个时辰,晚间那次还要多加一个时辰,美名其曰保护展大人安危,维护治安,稳定人心,捉拿杀人凶犯,却把那五百人折腾得再也无心守着驿馆,巡完城全跑去王知县安排的住处休息了。”

      薛风也被他说得笑着道:“陈大人既然让我们协助展昭,他又是为了陈大人而自行请旨稽查此案的,自当尽心相助,这几日看他行事,倒象颇有办案经验。他问了我一些事,还去知县衙门查了档案,我觉得方兰舟的案子背景极为复杂,可能还会牵涉到以前的一些案子,而对手的实力更是不俗,总之我们都要小心行事才好。”

      关月点头道:“我也有这种感觉,这里的事还算顺利,我看展昭应该已有所发现,但湘州的事,就难说了,湘州王如真与此案有关,只怕朝中又会有一场大变故,不知燕无雪和那棵花菜查出些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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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内会贤居酒店一间雅室内,展昭接过白玉堂递来的酒,一口饮尽,白玉堂默不作声地也陪了一杯,放下酒杯很干脆地问道:“展大人这几日来,定然有不少收获,说吧,你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展昭也放下杯子道:“这几日展某翻阅了莱杭县志,方兰舟的义父方坚是十三年前来到此地,后参加朝廷的科试,皇上恩典,让他做了知县。方坚之所以能参加科试,是渔阳县前任知县推荐的,从档案上查到,方坚是渔阳县人氏。那日白兄提及的名震江湖的江南蓝家,一夜灭门,后来因参与谋反还被灭了九族一案,展某请教了刑部的薛大人,薛大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件谋反大案,虽发生日久,薛大人那时还不在刑部任职,但他曾看过相关宗卷。他告诉展某,当日朝廷下旨诛蓝家九族,连之前已被一夜灭门的蓝天野全家,都被从坟墓中挖出毁尸。但当晚蓝天野夫妇的尸体就让人给盗了去,遍查无获,展某想,既已灭了九族,如何还会有人收尸,除非有漏网之鱼。”

      白玉堂又倒了一杯酒倾在嘴中,这才道:“似乎你想说的是方坚和十几年前的江南蓝家有什么关系。”
      展昭道:“看似没什么大的关系,但方坚来莱杭时,正巧是在蓝家被诛之后,本来这也没什么大的联系,但偏偏蓝天野有过一个管家就叫方坚,因此人行为不端,被赶出了蓝家,而蓝家出事后,曾有传闻蓝天野的独子蓝梦舟不知什么原因,逃过一劫,不知所踪。如果展某没有记错的话,当年蓝天野成名的‘问情剑法’就是左手剑,所以方兰舟并不一定是方兰舟。”

      白玉堂听展昭这话,沉默了半晌,欲言又止,展昭笑道:“白兄何时也变得如此扭扭捏捏的,有话何不当面说清楚?展某素不喜欢朋友之间有所猜忌。”
      原以为白玉堂定会反唇相讥,不想他却低了头,只注视着杯中之酒,神情却是十分寞落,展昭收起笑脸正色道:“白兄,展某之所以坦诚相告,是希望白兄也能把所知的告之展某,方兰舟一案看似简单,但涉及极广,展某为人,想必白兄已有所了解,要做的事,决不会半途而废。”

      白玉堂这才抬头看着展昭,自嘲地一笑道:“知道,所以有些事,就算我不说,你也总能查得一清二楚。其实我所知的也不多,也罢,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就是了,五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展昭缓缓地道:“方兰舟有无和你提及,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又如何会被方坚收养?他的武功,可是方坚所传?”

      白玉堂道:“小舟没有说过有关于他亲生父母之事,但有一次喝醉酒,无意中提到,要给他父母上坟,还说自己不孝,让父母只能葬在城外荒郊乱石岗上。到于说到收养,他说方坚是他父母的生死之交,父母双亡后,方坚找到他,认了义子。至于武功,他从未提及是谁所授,不过他的左手剑法,以五爷看来,江湖上已难有人出其右。”

      又是一口干了杯中之酒,白玉堂再道:“这易家庄,也真是藏龙卧虎之地,我陪小舟在山庄住了这几日,除了易江南,并未见到庄主易天行。但是我们所住的地方,却有人在不间断地监视着,今日出庄,还被人跟踪了一程。另外,你方才提到传言蓝家独子叫蓝梦舟的也许尚在人间,我倒是想着一件事了。”

      白玉堂接着娓娓道出,在易家庄所见的那件事,易江南为方兰舟治伤,每日早晚命贴身婢女小青送来一碗药,这日不知何事耽误了,因这药服下是有时辰限定的,过时药性大减,白玉堂担心方兰舟的伤,就去小青那里取药。见到小青时才知她不小心将药洒了,重又煎上,因这药要等热气发散后才能喝,所以将药凉在自己的屋内,小青见白玉堂站在屋外等候,十分过意不去,请他进屋稍坐,又斟了杯茶给他。

      白玉堂无意中见这屋内挂着一幅画,画上的人正是方兰舟的未婚妻易江南,这幅画,画得惟妙惟肖,神形俱备,看得出十分地用心,画上还题着一首诗,看字迹纤细秀气,应是女子所书。这画原该在易江南房内,又如何会挂在小青处,一时好奇,便问了起来。

      小青有点不乐地告诉白玉堂,这画是一次姑爷在庄上住了一段日子,偶尔起兴画了赠与小姐的,原本将画挂在小姐的房中,后来小姐在这画上题了一首词,还说这词牌名中,有他和姑爷两人的名字在内。这话却让姑爷听到了,不想当时就变了脸,后来还说画得不好要扔掉,小姐听了后,就让小青将画收了起来,吩咐再也不准让姑爷见着这画,小青只好将这画挂在了自己房内。

      白玉堂看那首词,是一首皇甫松的《梦江南》,词牌名上除了易江南的名,并没看出哪里有方兰舟的,看词中,不过是少女朦胧的怀春之意,也无伤大雅,却不知方兰舟为何会介意。如今听展昭说起蓝家的独子蓝梦舟,白玉堂心中一动,真应了展昭所言,那这首《梦江南》确实含着两人的名字。

      白玉堂说完,静静地瞧着展昭,又问道:“就算你证实了小舟确实是当年蓝家的孩子,难道打算将他拿了送交官府?当年蓝家参与谋反,被诛九族已牵连了许多无辜的人,而且据传,蓝家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如今展大人不会连当年的孩子都不放过吧。”

      展昭的眼中多了些恼怒道:“白兄将展某当成什么人了,不论方兰舟是否当日蓝家的孩子,展某只看他如今是否犯了大宋律例,若是没有,又怎会将他法办?只是现在这个案子,却很可能会牵涉到当初的那个案子,展某问了刑部的薛大人得知,当日揭发蓝家谋反的共有五人,其中四人都是在朝为官,另一人却下落不明也不知其身份。除了那人外,在朝为官的四人或他们的后代,均已卷入眼前这个案子中来了。”

      白玉堂有些愕然地看着展昭,他也未曾想到,方兰舟身上会有这么多的牵连,禁不住问道:“在朝为官的是指哪几个?曾进是一个吧,看湘州王那么在意,但他只不过二十来岁,应该算是你指的后代吧,还有两人是谁?”
      “御史刘大人和湘州总兵葛青。”三日的功夫,足够展昭查清这些事了。
      白玉堂突然大笑道:“又是王爷,又是总兵加上个御史,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够你这只猫儿玩的了,难怪你对五爷不做隐瞒,想是一个人玩不转,要五爷相助一臂之力吧。”

      展昭无语,心里却暗道,这只白老鼠自视太高了吧,别说请你帮忙,你不搅局,我就谢天谢地了。忽而想起一事道:“白兄,你方才说有一次方兰舟提及,他亲生父母葬在乱石岗上,如他真是蓝家之后,展某以为十有八九确有其事。”
      白玉堂心中一亮,不由得赞了一句:“果然是只狡猾的猫,命多脑子也好使,既然如此,五爷就陪你走一趟,看应不应你的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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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夜里,清冷的月光洒在一片凄凉的乱石岗上,早春的夜寂静的就如这片坟地一般,没有一丝的声响。白玉堂在暗自苦笑,方才他一定是喝了不少酒,这才会头脑发热,陪着一只臭猫半夜三更地来墓地查线索,其实白玉堂心里明白,展昭的推论十有八九应该不会有错,但这只猫就是这么认真,非要再来查实一下不可。

      两人足找一个多时辰,这片乱石岗上,葬的都是最贫穷或是孤苦无依的人,有些还有墓碑,有一副薄皮棺材来下葬,但有一些只用草席裹身,连个名字也没留下就埋到黄土之中。因为有的下葬时间久远,日晒雨淋的,尸骸都露了出来,还有被荒山之上野犬等刨出,啃得乱七八糟,东一块西一块的骨头随处可见。

      在白玉堂第七次踩上一块骸骨时,他终于忍不住道:“展昭,别找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要不,明早再来?”
      展昭知道白玉堂素来爱干净,能忍到现在已属不易,歉意地笑笑道:“白兄先请回吧,剩下的地方不多了,展某一个人就行了。”

      白玉堂见展昭没有离去的打算,也不甘心一人离开,心里腹诽了这只臭猫无数句,却寸步不离地在他左右。突然,展昭停在一块尚属完整的低矮石碑前,见那块碑上的字迹极小,在月光下几乎是看不清,展昭蹲下身,用手慢慢地抚上石碑,轻轻地念道:“蓝天野,蓝李氏之墓,梦舟泣立。”

      白玉堂听了叹气道:“为了掩人耳目,这碑上的字,已经省去了不少,又刻得这么小,难怪从来没人发觉,蓝天野也算是一代豪杰,死后却葬身在这乱石岗。”
      展昭站起身道:“看来真是有必要和方兰舟细谈一次,白兄可否替展某约他见一面?”
      白玉堂道:“好吧,不过,五爷要陪着。”

      喜欢来坟地的人不多,喜欢半夜来坟地的人更少,这两人找到了想证实的东西,都想着要尽快离开,毕竟这里不是一个令人舒服的地方。
      各展轻功,双双向乱石岗下掠去,才走没多久,白玉堂忽然拉住了展昭的衣衫,两人顿时都停下了脚步,展昭甩开白玉堂的手,朗声道:“朋友,你们已跟了我们很久了,出来吧。”

      白玉堂恨不得蒙住展昭的嘴,心说,这只笨猫,既然和自己一样早发现了那些人,做什么要叫破,等他们自以为时机成熟出手时,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有何不可?
      “嘿嘿嘿嘿”一阵怪笑,有几条黑影自坟地里冒了出来,白玉堂笑着对展昭道:“看来喜欢夜游这乱石岗的鬼还不少。”

      展昭亦笑道:“鬼本来就只能夜游,哪有白天见鬼的。”
      白玉堂冷笑道:“说得也是,就让五爷做件好事,让他们永久成为夜游之鬼。”话音落白影暮然掠出,直冲向那几条黑影。

      展昭听出周围至少有十五人的呼吸声,其中有三、四人的呼吸几乎是细不可闻,生怕白玉堂有什么闪失,巨阙出鞘,也冲了过去。
      白玉堂冲近,三道剑光逼了过来,直指他的眉心,“叮”的一声,画影架住那三柄剑,白玉堂回手就是几剑,出手如此之快,逼得本来先出剑的几人忙不迭地抽剑回防,剑光交织在一起,在夜幕下发出极亮的朵朵星花。

      身后几声急响,数道剑风由后袭来,白玉堂根本不离会身后那几人,手中剑起,疾刺眼前几人。那些人本来配合精妙,前后夹击,要白玉堂只能招架无还手之力,那知白玉堂的剑法很少有守势,有些时候甚至是只攻不守,又是几朵星花溅起,只不过这次夹杂了两声惨叫。刺死两人后白玉堂迅速反手一剑架住身后袭来的兵刃,借着月光看展昭这边的情况,白玉堂却是心里一急,叫了声:“小心地上。”

      展昭一上前,就被四名剑手团团围住,这种情况他所遇平常,应付自如,手中巨阙将对方的剑挡得水泄不通。忽听白玉堂叫了声,脚下的土突然裂开,一把剑穿出直插展昭。
      展昭手中剑被对方的四柄剑缠着,他也见到了地底下有人偷袭,在对方的剑尖刚刺出地面一寸,人和剑都还未破土而出,展昭脚下一用力,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把偷袭者活生生地压回地底,那人哪里防到展昭有此一招,顿时被压得骨骼尽碎,再也回不到地面上,直接入土为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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