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到》乔默默

6、亲到喜欢的人心里就像放烟花

　　Chapter6.

　　当纪卿晨的嘴唇轻轻的触碰到苗晓鲸的嘴唇的那一刻，错愕的不仅仅是苗晓鲸，连纪卿晨自己的眼前都出现了人生走马灯。

　　八年时光像是剪辑凌乱的电影片段，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2005年，纪卿晨15岁，和游畅行翘课练琴的那个下午，他被逆行的车子撞飞了起来，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技术难度9.9的翻转动作之后，他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这一年，他很茫然，很痛苦，很想死。还好，苗晓鲸在这一年错闯进他的病房。她拥抱了他，唱了难听到家的歌给他听，把他从厕所里救出来，明明是他尿了裤子，她却故意打翻水杯替他掩饰。

　　哦，那一年她是正当红的“国民初恋”，可却当着她的面不顾形象的啃鸡爪子，还把毛茸茸的围巾围到他的脖子上，跟着他的吉他曲编故事。面对她，纪卿晨心跳过速了，他以为自己不但摔断了脊骨，还不幸得了心脏病。

　　2005年，苗晓鲸20岁。出道第三年，她终于尝到了走红的滋味。她穿梭在各个片场，拍了电影拍广告，拍了广告拍电视剧，在家苦练三年的炫酷签名终于有机会派上用场。这一年她虽然演了很多戏，但她其实对演员这种工作还是懵懵懂懂。她天生不是念书的料，没当演员之前的志向是做□□大哥的女人。比起误入歧途，她还算走上了正路。人红了难免浮躁，她有点认不清自己。

　　2006年，纪卿晨在病房里度过了春节小长假。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手术，见了几个名号响当当的神医。可惜神医不是神仙，他最终还是没站起来。他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复健，学习如何使用轮椅，还有怎么控制他的老二。最初的时候，他连翻身都做不到，上下轮椅都用爬的，穿一次裤子就累的浑身湿透像蒸了桑拿。人前笑的没心没肺，半夜蒙着被子哭是常事。这些沮丧的日子里，他偶尔会看电视上苗晓鲸演的剧来打发时间，除了脸长的还不错，她的演技真是差到了家。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他就是觉得她挺可爱的。

　　2006年，苗晓鲸已经厌倦了演白莲花类型的角色。但公司却让她继续走“纯爱女神”的路线。她进入了叛逆期，对公司的安排出现了消极抵抗。背着公司，她和男星Q谈起恋爱。片场里她不顾经纪人阻拦，帮被戏霸辱骂的学妹争辩几句。戏霸一怒罢演，电影险些泡汤。
　　之后关于她的黑料渐渐出现在报端和新媒体。她演艺事业的死兆星已经从天际升起了。

　　2007年，纪卿晨终于和尿袋说拜拜，他觉得这才是他崭新人生的开始，虽然不过是残生的第一天。他在这一年遇到了程天亮和星海，乐队“退休梦想家”正式成立。至于乐队的名字为什么这么奇葩，都怪游畅行喝的神志不清的去校园音乐节报名，把他们之前想的“现役梦想家”和“退休课代表”弄混了。虽然其余两个名字也够傻的，但也总比听上去老气横秋的好。“退休梦想家”在校园音乐节上小火了一把，上台领安慰奖的时候，他居然哭的鼻涕都喷出来了。
　　这一年，他忙于重新整理过去的生活和适应新的生活，但仍然会时不时偷偷搜索以前十分不屑的娱乐新闻。关于苗晓鲸的新闻变成了她不尊敬长辈和片场耍大牌。他在网上和辱骂她的人吵了起来，边吵边觉得自己蠢爆了。

　　2008年，北京奥运的欢乐气氛里，苗晓鲸撞见男朋友和别人偷欢。她一生的克星叶阑珊光溜溜的闪亮登场。叶阑珊和她同期出道，两个人风格相近，竞争格外激烈。叶阑珊和她抢戏，抢通告，抢出镜率，还抢她男朋友。苗晓鲸处处抢得赢，唯独男人这场没成功。苗晓鲸哪能忍气吞声，雇人揍了负心汉一顿，还在和叶阑珊合作的片子里和她对打起来。说好的摆摆动作而已的打戏，两个女人却是真的互相飞腿抡巴掌。

　　然而这事不过是苗晓鲸掉进了叶阑珊设下的套儿，事件最终以苗晓鲸片场打人收场，叶阑珊成了楚楚可怜的受害者。她的负面新闻在五环的照耀下达到了巅峰，业内人士纷纷送她四个字，“你完蛋了”。

　　2008年，纪卿晨又住院了。这次他是打轮椅篮球的时候被撞倒了，轮椅压住了脚踝，脆弱的骨头轻易的折了。他打着石膏，躺在医院里，漫长的康复期里陪伴他的是苗晓鲸演的一部叫《梦想盛开的天空》的电视剧，她那时已经只能演女四号了，里面的名台词是“如果不能实现梦想，就让我睡在梦想的旁边吧！” 拆掉石膏之后，纪卿晨发现自己中奖了。他的左腿在伤愈之后比右腿短了几厘米还细了一小圈，肌力也下降了不少。他看着娱乐新闻里的苗晓鲸，忍不住想这一年他们俩可真够惨的。

　　2009年，纪卿晨成为了光荣的大学生。他认识了新朋友，进入了一个名为“录音”的新世界。对于苗晓鲸的越来越夸张的负面新闻，纪卿晨仍然抱着“不听不信”的态度。他始终相信那个在新闻发布会上咬着嘴唇，含着眼泪说“我承认我错了，但我问心无愧”的苗晓鲸。
　　人会在某一段时间成为某个人的脑残粉，其中微妙的尺度决定了这种感情是暗恋还是变态。
　　纪卿晨继续以LOMO2005的名字给苗晓鲸写信，他不再和讨厌她的人争论，而是在每年的生日愿望里加上一条——希望她好起来。

　　2010年，苗晓鲸被送到海外游学，目的是避风头。她经历爆肥暴瘦和公司解约。自杀未遂又被记者在医院撞见。

　　2010年，纪卿晨得知苗晓鲸自杀的消息，在酒吧唱LIVE时走音好多次。失魂落魄了好几天，洗澡从浴缸里摔出来好几次。她没死成的消息传来之后，他买了当天驻唱酒吧里所有的客人单，接下来半个月。他不得不可怜巴巴的一直嗑泡面。

　　时间来到了2011年，苗晓鲸踏上了旅途，她四处走走停停，决定反省一下之前乱七八糟的人生。她去了少林和武当，登顶峨眉参悟延参法师口中的“绳命是如此的辉煌”，游历神秘印度，在箱根的温泉里涤荡灵魂。

　　纪卿晨的2011也很平淡，上课，唱歌，去唱片公司面试，然后被拒，偶尔给苗晓鲸的微博点赞。他时刻关注着社会新闻，担心会出现“过气女星旅行失踪，荒山野岭发现尸体”这样的标题。

　　2012年，苗晓鲸不写微博也不更新博客，她重回校园，素面朝天的旁听表演系的课程。

　　同一年，纪卿晨开始帮开录音室的前辈接任务，忙乱的工作间隙，他常常会想苗晓鲸现在在做什么。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她，如果不能再见了，也希望她不要活的太难看。

　　2013年，他和“国民初恋”苗晓鲸重逢了，不但再相遇，还鼓起勇气，在小朋友的生日会上吻了她！

　　重出江湖的2013年，苗晓鲸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被气质干净清爽的小哥亲了一口，他的嘴唇又软又润，比她拍戏亲过的私下亲过的其他嘴唇都美味！

　　“你……这是干嘛呢！”

　　苗晓鲸的一声质问，终结了纪卿晨眼前的人生走马灯。看似漫长的回忆，其实不过只是几秒的功夫。

　　纪卿晨忽然回过神来，镇定的望着一脸疑惑的苗晓鲸，然后淡淡的笑了起来，“是剧本里写的。”

　　“什么？什么剧本？”

　　“这个吻。”他说，“我们上午对的那场戏，最后男二号钢琴少年忽然偷吻了你演的角色，因为他一直默默喜欢着你。”

　　“真的？”苗晓鲸将信将疑，剧本又不在手边。

　　纪卿晨笃定的点头，回答道，“就是这么一回事。”

　　“擦！那你现在才亲，反射弧是有多长？！吓我一跳……”苗晓鲸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松了一口气，“我刚刚都在考虑是扇一巴掌还是骂你神经病了。”

　　当然是说着玩的，苗晓鲸心想，唇边还回味着他柔软的的唇瓣。

　　“之前被乐谦同学打断了，出于专业精神我才演完的。”纪卿晨也一脸无辜。

　　苗晓鲸抓了抓披散的长发，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决定接受这个理由，她确实记得她演的角色有几场吻戏，其中既有爆裂的激吻也有温柔的轻吻，只不过她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

　　“晓鲸阿姨！吃我一记大蛋糕！”

　　她发呆的功夫，下午那个半死不活的沈乐谦居然神采奕奕的飞扑过来，一手抓一块奶油蛋糕。

　　“快跑！” 纪卿晨一声提醒，顺手推了苗晓鲸一把。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苗晓鲸在纪卿晨的“推波助澜”之下，脚下一滑，半跪在地上，乐谦的蛋糕炸弹不偏不离糊了她一脸。而另一块打算用来袭击纪卿晨的蛋糕则落在了地上。

　　逃过一劫的纪卿晨抱歉的瞥了一眼满脸奶油的苗晓鲸，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天之内他不仅亲了“国民初恋”，还看到“国民初恋”暴躁的抹着脸上的奶油，简直可以死而无憾了。

　　苗晓鲸的眼睫毛上都挂着奶油，望着纪卿晨灿烂的笑容，她飞快的把黏糊糊的魔掌伸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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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欢一直到将近九点才结束，蒋莎莉开车来接苗晓鲸和沈乐谦。

　　门口，苗晓鲸率先上了车，沈乐谦本来是坐在车上的，可看到纪卿晨从房子里出来，他跳下车，跑到了他跟前。

　　纪卿晨伸出拳头来，和沈乐谦攥紧的肉呼呼的小拳头碰了碰，“你今天特别MAN。”

　　沈乐谦同学笑出了三层下巴，他凑到纪卿晨耳边，小声说，“晓鲸阿姨喜欢大海和蓝色，爱吃烤腰子。”

　　纪卿晨愣了愣，随后使劲揉了揉沈乐谦的脑袋，“保守秘密啊！知道吗？”

　　“知道了！师傅！”

　　车启动了，苗晓鲸静静的看着后视镜里纪卿晨越来越小的身影，他好像一直在那里，只是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他在注视着哪里。

　　“熟人？”

　　“算是吧……认识没多久。不过感觉有点熟悉，很久之前就认识的感觉。”苗晓鲸回答，边从背包里拿出剧本。

　　快速的翻到早上对戏的那一页，她失笑，“哼，果然没有吻戏。真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