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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不离不弃(第18章) ...

  •   18.

      第三天一早,樱木与流川照例来到主屋给安西请安,还没进门,就听见宫城的大嗓门儿:“我说那六个笨蛋肯定连路都不记得怎么走了!哈哈哈!”

      只听三井懒洋洋的声音接道:“那可不见得。晴子手下留情,只是扎了他们三处血穴,封住大半的记忆而已!尤其那个老十,功力最深,说不定还要记得多些!”听到这里,樱木与流川均是心下了然,怪不得暗影的其他六人没回子午谷,原来如此。

      二人跨进门,宫城正抓住三井咬牙:“你一定要跟我作对是不是?好!我们这就去把那些人抓回来看看!”

      三井笑得很是欠扁:“上哪儿抓去?”一扭头,看到樱木和流川,笑道:“正好!评理的来了!”

      樱木也笑道:“什么事?说给本天才听听,保证评得价也公道,理也清楚!”

      宫城撇嘴道:“说得你不知道是谁!你这小子,平日里跟流川狗咬狗,现在又来充什么和事佬?”

      流川面无表情道:“到底什么事?”

      三井道:“三日前,我跟宫城在谷中碰见六个家伙鬼鬼祟祟,忍不住整了他们一番,逼问之下,那几人竟是来探路的,还有同伙在子午谷。让晴子给他们略施惩戒之后,我俩到那里看了看,发现谷中遍布机关暗器,大部分都十分歹毒,但找遍山谷,也不见人影。而且有一条路上的机关全都被破坏了,破得极为巧妙……”说到这里,眼睛转了转,盯着樱木笑得诡异,“你二人那日出去采药,天黑才回来,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樱木点头笑道:“小三,你几时变得这么聪明了?不错,那些机关是我们破的。”

      三井漫不经心道:“人却不是你们杀的。”

      樱木和流川皆是一惊,想不到三井竟会如此敏锐,知道得如此清楚。三井看看二人,笑道:“我虽然没有找到尸体,却发现大量的血迹被埋在地下。湘北首戒滥杀无辜,你们不会轻易触犯,这我信得过。我仔细观察过路上足迹,除你二人之外,还有两个人的足迹,着地甚轻,显是高手。除你们,还有两人同行。”说到后来,神色渐渐严肃,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樱木二人从未见这个总是吊儿郎当的师兄如此疾颜厉色,都有些惊诧。流川道:“三师兄,我既已答应放他们走,便不能透露他们的消息。”

      宫城道:“只是说出他们名号而已,又不会把他们怎样。”

      樱木笑道:“是吗?小三一向谨慎,为防万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到他们,你会帮他是肯定的,说不定还会找几个人。”

      三井盯着流川道:“你如此信得过他们?”

      流川冷冷道:“信不过也得信。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樱木接道:“他二人身份特殊,你们不知道最好,免得自找麻烦。何况,我相信他们,狐狸也相信的。”

      三井与宫城对望一眼,缓缓点了点头:“好,既然这只狐狸都信,我们也相信。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们,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湘北谷一旦为世人所知,那可是后患无穷。”见二人正色点头,又道:“我会在师父面前隐瞒此事,你们也不要提。师父一向菩萨心肠,你们虽未杀人,但见死不救,说不定还是会有责罚的。”

      樱木眸中掠过感激之色,却没有说话,又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木暮从内室出来,脸色凝重:“樱木,流川,师父让你们进去。”

      众人一惊,难道师父已知道了?樱木与流川暗自惴惴,不过又不得不去,只得跟在木暮后面。三井向宫城使了个眼色,也跟了进去。

      进到内室,晴子正挑起帘子,安西从书房出来,脸色凝重,二人更加紧张。安西道:“我与木暮合力演了一卦,卦相大凶。”

      师父并非说昨日之事,二人松了口气,但听得“大凶”,又不由大为关注。安西又道:“卦相血光弥漫,只怕神奈川近日内必有大祸,皇室中人在劫难逃。”

      众人大惊,流川急道:“那卦相会应在谁的身上?”

      木暮摇头道:“就是这个算不出来。我们算来算去,总是一片血光,看不明白。”见流川与樱木相顾失色,又道:“你们不要太着急,前日师父已让彩子去京城打探,相信今日就有消息。”

      安西道:“前日我算得神奈川有难,生怕是自己失误,便叫木暮来算,谁知他的卦相更为凶险。我思量还是告诉你们,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的好。”

      樱木脸色惨白,忽然转身向门口冲去,跟匆匆闯进门的彩子撞个满怀。樱木踉跄退了几步,一抬头,见彩子望着自己的眼光充满悲痛怜悯,脑中嗡的一响,连连后退,流川伸手扶住他,樱木反射性的推开,勉强站立。一时间,室内众人谁也不忍说话。

      半晌,樱木缓缓抬起头,低声道:“说吧,大师姐,不管什么坏消息,统统说出来!”虽然先前拒绝了流川的帮助,此时却不自觉的紧紧抓住他手臂,流川同时反握住樱木的手,也紧紧抓住。

      彩子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安西,安西道:“说吧,总要让樱木知道。”

      彩子只好开口:“前天晚上,淳亲王联合南部陵南国,与翔阳派里应外合发动宫变,弑太后,皇后,颐亲王,挟持后宫所有嫔妃和另外两位亲王,逼迫皇上禅位……”

      彩子话没说完,樱木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晴子惊叫一声,流川正要伸手,安西肥胖的身子已倏忽欺近,出手如风,连点樱木胸口四处大穴,左手食指一弹,一颗丹药飞进他口中,喝道:“吞下去!”樱木麻木的吞下药丸,茫然看了看流川沉痛焦急的黑眸,再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溢于言表的担心,深深吸了口气,将流川的手捏得咯咯响,沙哑的声音小心翼翼:“我,我父亲他,他……”语音颤抖,再也说不下去。

      彩子忙道:“皇上还有流川将军目前都下落不明,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放心,天子自有神明庇佑,他一定没事的。血光之灾已经应在……”自觉失言,彩子马上住口,岔开话题,“你先休息,我现在就再去打探,一有消息,立马飞鸽传书给你。”

      樱木放开流川的手,“我要去京城。”说着疾步向门口走去。

      晴子一把拉住他,叫道:“樱木!你急痛攻心,伤及五脏六腑,若是再日夜赶路,伤势恶化,后果不堪设想!”又转头对一动不动的流川喊道:“流川枫!你还不快阻止他!亏得樱木对你那么好,你就让他去送死吗?”

      流川上前两步,看着樱木发红的眼睛,低声道:“我们一起去。”樱木也看着他,又看看安西,安西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让你留下你也不会安心,你们就一起去吧!”

      樱木忽地跪下,向安西磕了三个头:“师父,徒儿此去生死难料,就此拜别!”说完站起身来,也不抬头,转身竟自出了门。

      流川也跪下向安西辞行后,正要跟上,晴子气喘吁吁自侧门进来,递过一物道:“流川,这个给你。”流川看时,却是个小小的药瓶,晴子又道:“这些药是我自制,一共十颗,你让樱木每日服一颗,当能压制他的伤势,十日之后,再小心调养,可无后患。”流川接过药瓶,向晴子点点头。

      二人快马加鞭,兼程赶路,入夜便到了京城。郊外还好,毕竟只是宫变,范围只在皇城之内,一般百姓无从知晓;到得城中,却是戒备森严,家家关门闭户,大街之上,只有一队队兵丁全副武装,手持火把,来往巡逻。

      躲在暗巷之中,流川道:“你知道皇上在哪儿?”等了一刻,并未听到回答,转头看去,只见樱木一手紧紧按住胸口,眉头微皱。流川立刻拿出晴子所赠的药,喂他一颗,再以右手抵在他背心,将真气度过去。

      半晌,樱木脸色稍缓,牵了牵嘴角道:“我没事了,你不用再消耗真气。” 流川不答,又过了一刻,方才收掌,借着火把的光亮端详着他的脸色,皱眉要说什么,最终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樱木将他神色都看在眼里,伸过手去握住他,道:“我也不知道父皇会在那里。不过,有一个地方,可以找找看。”流川看着他,转念一想,恍然道:“那个小屋!”樱木微笑点头。流川道:“不错,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定在那里!”

      二人换上夜行衣,自御花园后墙潜入皇宫。以二人身手,沿路巡逻兵卒自然不会发现。顺利的穿过御花园,凭着樱木的记忆,寻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那个小木门。

      樱木迫不及待便要推门,流川一把抓住他,悄声道:“白痴!他们是在躲避追杀,倘若真是在这里,岂会没有半点防备?你这么冒冒失失一推,肯定遭殃!”

      樱木道:“那怎么办?总不成叫两声来听!”流川想了想,道:“你那块寒铁玉佩呢?从门缝塞进去。”樱木欣然照办。

      过了片刻,门无声无息打开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道:“殿下,小枫,是你们吗?”正是流川烨。

      樱木大喜,几乎要失声大喊,总算勉强控制住自己,尽量压低声音道:“烨叔叔!你没事么?”话音刚落,已被对方抓住双手,一把拽进屋去。流川枫一惊,立刻跟进去。

      屋内仍是一灯如豆,虽然灯光昏暗,还是能勉强看清流川烨无比憔悴却惊喜交集的脸。樱木心中一酸,紧紧抓住他的手,颤声道:“烨叔叔,你,你没事就好。”流川烨也是激动万分,连道:“没事,没事。”

      流川枫道:“义父,你没受伤吗?”流川烨拍拍他肩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樱木环顾四周,并没看到父亲,着急道:“烨叔叔,我父皇呢?没有逃出来吗?”

      流川烨道:“皇上在里面,你们跟我来。”说着将玉佩还给樱木,走到左面墙壁,在最下层左起第三块砖上轻轻一推,半堵墙竟无声无息的移开来,露出里面一条漆黑幽深的隧道。

      三人默默无言的走在隧道里,四下只听见渗透岩层的水滴在地面的滴嗒声,墙上的几支火把并没有带来明亮的感觉,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偶尔水光反射的四壁,更显得阴森可怖。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间石室,正对门口的床上躺了一个人,依稀正是樱木衍,只是双目紧闭,不知是在睡觉还是昏迷。

      樱木花道抢上前去,一下跪在床前,轻轻唤道:“父皇,父皇!”一边回头急问:“父皇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流川烨还没回答,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道:“道儿,是道儿回来了?”正是樱木衍的声音,只是上气不接下气,显是说话的人十分虚弱。

      樱木花道欣喜若狂,立刻回头,看着樱木衍半睁的双眼,喉头哽咽难言。樱木衍看见儿子,精神大振,竟支撑着上半身想要坐起来。樱木花道连忙扶着他,将枕头垫在他背后,流泪道:“是,父皇,孩儿回来了!”

      樱木衍仔细看着儿子,心中一酸,眼圈也自红了,忙吸一口气,勉强笑道:“看看你,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须流血不流泪,更何况你是一国之君。”见樱木花道仍是悲痛难抑,樱木衍叹了口气,慢慢抚着儿子头顶,柔声道:“好了好了,怎么越大越像个孩子?哭起来没完了。乖,别哭了,父皇还有事让你做呢。”

      樱木花道点点头,收泪道:“什么事?父皇你说。”樱木衍满意的笑笑:“嗯,这才像我神奈川一国之君的样子。”樱木花道听得父亲第二次提到“一国之君”,惊惶道:“父皇,你说什么?孩儿只是储君,你才是一国之君啊!”

      樱木衍笑道:“是啊,你现在是储君,我死之后,你就是国君了。”

      樱木花道大惊,站起身来,声音发颤:“父皇!刚才的话,孩儿只当没听见,请父皇此后休要再提此不祥之言。”

      樱木衍十分平静,仍是微笑道:“这算什么不祥之言?哪有人是不死的?难不成每天被人三呼万岁,就真能活上一万岁了?那不是妖怪么?”

      樱木花道脸色惨白:“父皇身子一向康健,就算不活一万岁,百岁想来不难。”

      樱木衍摇了摇头:“道儿,你刚刚扶我之时,便已偷偷察看过我脉相,何以还要自欺欺人?湘北医术天下无双,就算你只得皮毛,难道连这点也看不出来?”

      樱木花道无言以对,流川枫上前几步,道:“皇上,可否容我一试?”樱木花道眼睛一亮,欢然道:“对!父皇,狐狸的医术比孩儿好的太多,你让他治,肯定没问题!”樱木衍本不愿再费事,却不忍负了爱子一片孝心,遂点头笑道:“那就多谢你了,小枫。”

      流川枫两指搭上樱木衍腕脉,眉头旋即一皱,抬头看了看他脸色,又搭上另一只手,良久,终于收手退开两步,沉声道:“皇上,你可是十天前中了曼陀罗花的毒?”樱木衍点头,“七日前又受了很重的内伤?并且是两个人打伤的。”

      樱木衍微笑道:“湘北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樱木花道抢着道:“狐狸,你有办法对不对?”

      流川枫犹豫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的,若是疗毒,便会加重伤势,若是治伤,所用药物顷刻间便会让他毒发难救。”

      樱木花道绝望的退了两步,忽然大怒,一把抓住他,吼道:“撒谎!你一定有办法!你为什么不救我父皇?从小到大,父皇并不曾亏待过你,你如此狠心!难道因为你是……”

      “够了!”樱木衍拍床大喝,这一来牵动伤势,猛然大咳起来,竟有几缕鲜血沁出指缝,滴在棉被之上。

      樱木花道连忙放开流川枫,轻轻拍着父亲的背,右手抵在他后心穴道,将真气源源送过去,一边焦急的问道:“父皇!父皇,你怎么样?”

      樱木衍咳嗽稍歇,喘息一会儿,一把推开儿子,怒道:“道儿,你太让朕失望了!”樱木衍对儿子从来只称“我”,只有怒极才会自称“朕”,樱木花道一凛,不敢抬头。

      只听父亲充满怒气的声音继续道:“从小朕教导你修身养性,以容万物。你浮躁跳脱,从来阳奉阴违,这是天性,朕也不来怪你。但你方才竟迁怒旁人,无理取闹!简直连平民百姓也及不上,朕还能指望你齐家治国吗?”樱木衍字字句句,夹雷霆万钧之势,樱木花道羞愧无地。流川父子从未见樱木衍如此龙颜大怒,自不敢说话,何况父亲训斥儿子,旁人也不好相劝。

      樱木花道嗫嚅道:“是,父皇训示,儿臣谨记在心,不敢再犯。”

      樱木衍冷静下来:“道儿 ,你要知道,小枫是你唯一说得上两肋插刀的好朋友,你要好好珍惜。父皇不能一直照顾你,你们还有漫长艰辛的路要走,只有互相扶持,才能屹立不倒。”樱木花道强忍悲痛,点了点头,“还有,我的伤已然无救,徒然浪费你的内力而已。你,还有烨,小枫,你们谁也不准再做这种无谓的事,知道了吗?”

      樱木花道哽咽道:“父皇,你连让我试一试也不肯吗?”

      樱木衍叹道:“明知无救,又何必再试。”瞪了一眼仍不愿放弃的儿子,厉声道:“这是朕的旨意,你敢违抗?”

      见众人沉默,樱木衍点点头,慢慢躺下,闭目喘息,樱木花道看他脸色越来越青,呼吸也是越发艰难,偏偏又束手无策,心中大痛,恨不能以身相代。

      良久,樱木衍睁开眼,看到儿子神色,安抚的笑了笑,向流川烨使了个眼色。流川烨会意,对流川枫道:“小枫,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皇上休息,你肯定很想知道这场宫变得来龙去脉吧?跟我出来,我说给你听。”流川枫看了看樱木花道,跟了出去。

      樱木花道看着父亲道:“父皇,你有什么话,连烨叔叔他们都不能听?”

      樱木衍抓着儿子的手,示意他坐在床边:“道儿,我没有时间了,若不是还要等你来,恐怕撑不了这么久。整件事的因由,待会儿烨再详细告诉你。”喘了几口气,忽地精神一振,竟自己坐了起来。樱木花道心中又是一痛——回光反照——忙扶住父亲。

      樱木衍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又道:“道儿,父皇不能再照顾你,你要重振神奈川,为樱木家报仇雪恨!你记住,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可信,一个是大将军流川烨,为报我恩情,他必会尽力辅佐你;还有就是流川枫,他爱你至深,永远不会背叛!”樱木衍清清楚楚说完这几句话,再也支撑不住,向后便倒。樱木花道立刻扶着他躺下,口中低声道:“是,父皇,我都记住了。”

      樱木衍欣慰的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急切道:“还有一件事,你,不能爱上流川枫,知不知道?绝对不能!”停了一停,又道:“你要复国,要去求得海南门主的帮助,该怎么,怎么做,烨,烨会告诉你,告诉你……”樱木衍喘气越来越急促,说话开始断断续续。樱木花道将内力运于掌心,却不敢上前,生怕这一抗旨,引得父亲动怒。

      樱木衍又喘息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喃喃道:“我对不起你祖母,也对不起你母亲……”再后来,只是喉头咯咯作响,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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