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不离不弃(第22章) ...
-
22.
所有人,所有的担心,反对,在樱木的坚持下都无话可说,因为他坚持的原因如此简单,也如此不容反驳——救人一命。
高头让樱木多休息一日,明天再取血。等到其他人离开,神终于忍无可忍,责怪樱木如此轻易的拿自己的性命打赌,甚至激动到责怪他为什么不好好跟安西学医,才出现现在的麻烦。樱木一句话也没有说,任他从大吼大叫抱怨樱木到喃喃自语的抱怨自己。神自己也难以相信,不过短短一天,竟让他对眼前之人着魔到这个地步,居然超过了跟自己情同手足又身为门主的牧,这简直是疯狂。
突然,神安静下来,默默的看了一眼樱木,转身走出去。片刻,端着一个瓷盅进来:“我刚刚给你炖了燕窝粥,忘了端进来。”樱木笑了:“怎么像是喂肥了好宰来卖的样子?”神撇了撇嘴:“就算把你论斤卖了,也抵不了这盅燕窝的钱!”说着两人相视而笑。
樱木看着高头用一把看上去十分锋利的小刀在自己臂弯的血管处飞快的划了一刀,他几乎没有感觉疼痛,清澈的红色就迅速涌出那道缝隙,滴在下面的碗里。堪堪有了差不多大半碗,高头挑了一团黑糊糊的药膏抹在伤口上,立时止住了血,再用绷带包扎好,抬头道:“好了,小心不要沾水。”看了看他脸色,又道:“你觉得怎样?”
樱木摇头:“你不是说取一碗吗?”高头道:“你伤势未复,今天就这么多。”端过旁边的药碗,“喝了它。”
樱木慢慢喝完药,站起来,觉得有些疲倦,脑中也有些晕。神扶住他道:“你先去躺一下的好。”说着扶他上床,拉过被子盖上。
第二日和第三日都只取了大半碗,之后几日开始有八份满。随着失血量的增多,樱木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简直白到透明的程度,常常会毫无预兆的晕过去,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好像与他呼应一般,牧也陷入长时间的昏睡,与樱木的症状十分相似,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渐渐红润,那种不正常的青色也渐渐褪去。这几天,略通医理的神协助高头轮流照顾他们。
到第七日上,樱木已是整日的昏睡不醒,取血都是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行。看着那一滴滴鲜艳的血红慢慢凝成一碗,神的心也一点点抽紧,不知道一个人哪来那么多血可以流。
高头右手食指一直搭在樱木的腕脉上,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色。碗中已有九分满,高头突然跳起来,左手飞快将止血药膏抹在伤口上,继续号脉的右手紧张得有些颤抖。神心中一沉,失声道:“怎么了?”高头不答,撬开樱木的牙关,将一颗丹药喂进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反应。
仿佛过了一辈子,神终于见高头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冲他点点头笑道:“没事了。真是难得,他竟然撑过来了!”端过那个碗,“你照顾他,我去配药。”
神呆立良久,直到僵木的腿能动了,才发现汗水早已湿透衣衫,有些甚至流进眼睛里,再混合着更多的泪水滑下脸庞。慢慢走到床头,颤抖的手抚过樱木毫无生气的脸,最后停在颈侧,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跳动,反复告诉自己:“他还活着,还活着……”
傍晚,樱木清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神微笑的看着自己,勉强弯了弯嘴角,想要说话,喉咙却像要起火一般。一只手轻轻托起自己的头,温热的水凑到唇边,樱木饥渴的吞咽,几口喝完,抬头向神示意还要。直到喝光了第二碗,终于缓过气来,感觉好多了,开口道:“我没死?”
神笑道:“当然,难不成我是鬼?”
“牧呢?”
“师叔说门主所中的毒已解,调养两日就没事了。你还要不要睡会儿?”
樱木本想说不,但脑子里混混沌沌,仿佛有千斤重,看着神温柔的笑容,慢慢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又睡着了。
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后,樱木实在受不了了:“我要出去!”
神知道以他好动的个性,两日已是极限,笑道:“好,我们就出去走走。”
下了床,樱木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虚弱,连站着都会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耳中嗡嗡直响,神一把抱住他,焦急道:“怎么样?算了,还是再躺两天吧。”樱木勉强摆脱强烈的眩晕感,坚持道:“不,我要出去。”
神无奈,只好半扶半抱把樱木挪到院子,将他按在椅子里,难得的强硬道:“不准起来,就坐在这里!不然就回床上。”樱木只得依从。
金黄的阳光洒在脸上,樱木舒服的昂起头,闭目享受这久违的温暖。
“你就是樱木皇子吗?”一道低沉粗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享受,樱木睁开眼睛,只见面前高矮不一站着好几个人,清田也在内,问话的是一个又高又壮长得很像赤木的人。
那人继续道:“多谢你救了我们门主,高砂一马感激不尽。皇子旦有任何差遣,我高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樱木微笑道:“不用谢我,我救牧是有所求的,这就算是报酬好了。还有,叫我樱木就行了,我不是什么皇子。”
高砂摇头道:“不管为什么,你救了门主是事实,我自然应该谢你。”清田也点头道:“不错,我们是应该感谢你,樱木皇子。”
樱木皱眉道:“我说了我不是皇子。”看着清田笑道:“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就叫我樱木,或者红毛猴子也行!我还是叫你野猴子!怎样?”
清田哈哈大笑:“好!一言为定!红毛猴子!”“野猴子!”樱木不甘示弱,立刻还以颜色。众人也都哈哈大笑,神从屋里拿了床毯子出来,一听此话,也笑了。
然后神给樱木介绍其他两个男人:那个一脸精悍的叫武藤正,旁边小个子的叫宫益义范,看起来不起眼,却是入门最早的弟子之一,仅次于牧,在门中很得人心。
樱木一下子认识这么多人,很是兴奋,再加上这些人感于他对牧的救命之恩,也都对他十分亲热。众人一直闹到太阳西沉,神见樱木实在支持不住了,才强迫性的让众人散去,再逼他回到床上休息。
第二天一早,大家又来找他聊天,甚至连牧也来看他。樱木热情率真的性格向来很有亲和力,一来二去,自然混得十分熟稔,到后来每次都要神大声赶人,否则连樱木自己都会忘记自己是病人。
经过几天的休息,樱木已经能够自己行动,只是还时不时有些头晕耳鸣的症状,高头说这是正常现象,只要好好调养会慢慢消失,又回头对神道:“樱木药里要用的红叶苓不多了,你到北面的风烟岛上去采些。红叶苓长于悬崖峭壁,你在门中轻功最好,应该没有问题。这就是红叶苓。”说着交给他一枝血红的菱形草叶,“樱木也好了很多了,这两天让清田来照顾他就可以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清田收拾一下碗筷,又转头看了看樱木新换上的衣服,片刻方道:“这件衣服是你的?”樱木低头看看自己的白衣:“有什么不对吗?不合身?”
清田摇头道:“也不是不合身,只是总觉得不适合你,尤其是这颜色,看起来到像是别人的衣服。真的,明天神回来看到肯定也这样说。”
樱木轻轻抚着衣袖,声音有些缥缈:“是啊,这本就是别人的衣服……”清田哈哈大笑:“樱木,想不到你还挺会开玩笑!难不成堂堂神奈川皇太子还没有衣服穿?”樱木笑笑,没有说话。清田正要开口,忽然仔细嗅了嗅,喜道:“有好东西吃了!”说着转身窜出门。
宫益小心的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个盛满热腾腾鸡汤的瓷盅,慢慢经过樱木的房间,谁知清田正从里面冒冒失失冲出来,要不是宫益反应极快的侧身,肯定免不了被烫掉一层皮。吓了一跳的宫益气急败坏道:“清田!你这么毛毛躁躁鬼赶来似的干什么?”
清田伸了伸舌头,嬉皮笑脸道:“小宫,我从来都这样走路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吗那么生气?”
宫益冷笑道:“又叫我小宫?哼,这两天门主精神不好,没来得及好好整治你,你又得意忘形了是不是?过两天门主大好了,定要把你这几日的行径痛痛快快说给他听,让他也‘高兴高兴’,顺便再给你两拳,把长幼尊卑好好敲进你脑子里,让你永远也忘不了!”
清田大惊,若是让他在牧面前随便告上一状,那还不满头包?赶紧赔笑道:“好好好,宫益师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好不好?”说着又是鞠躬又是作揖,把头点得鸡啄米似的。
宫益忍不住笑出声,摇头叹道:“看看你的样子!唉!幸好咱们海南从不涉足世间,不然,这两百年的清誉必定被你毁得干干净净,半点也不会剩了。”
清田也是大大摇头,道:“错了错了!你应该说可惜才是!要不然,咱们海南必定名扬天下,把那个什么天下第一大帮的翔阳牢牢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宫益对他的自大哭笑不得:“你和樱木还真像!一样的自大得毫无根据!”
清田撇嘴:“那个红毛猴子?他怎么能跟我比?我可是有本事的自信!”
宫益连忙点头道:“是是是,你最大!我可以走了吧?还要给门主送汤去呢!”说着就要走,清田一把拉住他,飞快的揭开盖子闻了闻:“好香,好香!”涎着脸道:“这么大一盅,门主肯定喝不完。好师兄,分点给我好不好?”
宫益一把抢回盖子:“想得美!你这条米虫,成天就知道吃!这可是专门炖给门主的,给了你,还有得剩么?”说着盖上盖子,转身就走。
忽然,清田指着屋顶大喝一声:“什么人?”宫益一惊,抬头望去,忽觉手上一轻,知道上当,忙伸手去抢时,清田已抓起瓷盅喝了一大口。虽然烫得舌头直伸,口中呼呼做声,仍是津津有味的咂咂嘴,笑道:“嗯!好喝好喝!”
宫益拿这个小无赖简直没有办法,只得连忙抢回只剩一半的瓷盅,恨恨道:“喝吧喝吧,烫死你最好!”一面骂一面忙不迭离开,好像生怕清田还要来抢这剩下的半盅鸡汤似的。清田哈哈大笑,得意万分的转身回樱木房里。
宫益端着托盘穿过走廊,却并不转向厨房,也不往牧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到后花园中,将瓷盅里剩下的鸡汤全都倒在横穿花园的小河中,再把瓷盅仔细洗干净。一回身,两道几乎溶入夜色的黑影就站在背后。他却好似并不惊慌,躬身恭恭敬敬道:“有劳两位大驾,属下已完成了任务。”
左边那道黑影冷冷道:“只怕还有一半没有完成吧?宫益,你现在就去守着樱木的房间,不许任何人靠近,直到确认完成另一半为止。”
宫益低头道:“是,属下这就去。”正要转身,又停下脚步道:“请问二位,主人可还有什么吩咐?这件事完成之后,属下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右边的黑影道:“主人只让你做这件事,下面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小心行事,不要露出马脚。”
清田回到樱木房里,得意洋洋看着他道:“我刚刚吃了好东西哦!唉!可惜没你的份!”
樱木正斜倚在床上忍着脑中的一阵阵眩晕,嘴上却仍是不肯吃亏,低声道:“哼,你会有什么好东西?野猴子的好东西,还不就是什么山桃野果,很好么?”说着抿了一口手中的茶。
清田大怒,一步窜到床前,大叫:“你这只红毛猴子!你才吃山桃野果……”忽然紧紧盯着樱木全无血色却线条优美的唇,看着它被茶水湿润后在灯下闪闪发光,余下的话竟梗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一股热流从丹田处迅速游遍全身,双眼不受控制的向下停在樱木敞开的领口中精致的锁骨上,系着寒铁玉佩的红丝线斜划过麦色的肌肤,竟显得分外魅惑。清田霎时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只剩眼前那根红线,再也忍不住扑上去,一口咬下。
樱木见清田忽然不说话,以为他无言以对,得意的一笑,正要开口,眼前一花,胸口刺痛——是清田,他竟在咬自己!
一刹那,樱木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会有这种荒唐事!直到胸前的温热蓦地覆在唇上辗转啃咬,樱木方如梦初醒,立刻曲膝顶在对方胸口,同时双手用力一推,清田猝不及防,被推开几尺。
这一运功,胸口登时剧痛,脑中翻江倒海一般,樱木倚在床上喘息半晌,看向清田,只见他双目血红,口中喘气甚急,显是被人下药,迷了神志。但刚才这一推,竟让他眸中回复了一分清明。樱木心中一喜,小心翼翼道:“清田,你……”只听嗤的一声,一颗石子破窗而入,击中自己穴道,樱木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清田喘息声越来越急,额头汗水滚滚而下,眼前一片血红,终于最后一丝理智消失殆尽,喉中一声低吼,复又扑上……
宫益站在窗外,闭目不忍再看,深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宫益义范,你一定会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