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柳色倾城（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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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大小姐受伤了，而且还是自尊心严重受挫。她在连家的时候，虽然她娘还老骂她不成器，可她好歹是连家嫡长女，将来是连家的当家人，所以别人就算不奉承她，也从来没人敢当面对她说这种话。偏偏事实他还讲也差不去多少，而说的那人她又打算娶回家，到最后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连浅悦从柳府回到客栈之后一连好几天一直脸色都不好，沮丧地耷拉着脑袋，连饭也就吞了那么一点点。程保当时就跟在她身后，那位柳公子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虽然她主子是胡闹了点，可他这么直截了当她还是觉得太过分了。
“大小姐……我们，唔，要不要回府去啊？”
连浅悦瞥了她一眼，又转回视线，拿着筷子一下一下擢饭。“你老实说，你家大小姐有那么差吗？”
“……还，还好。”
“还好？”连浅悦揪着眉毛斜眼看她，“好在哪儿？”
“好在，好在——”
“哼！”
“大小姐……”
“你说男人是不是就喜欢读书人？”
“对啊。确切地说，是喜欢才华横溢，年轻有为的。”
“你！”她这书童缺心眼地答得实在太快，连浅悦被堵了一句，气不打一处来，可想想却又更加难过。
她不就没个功名嘛，她其实也挺聪明的啊，小时候夫子还夸过她呢，其实真要考也，也没什么难的嘛。再说了，那些死读书的榆木脑袋哪里好了，要真嫁了除了整些酸词，连桶都提不住。可她就不一样啦，至少，至少她可以带他四处玩嘛。
她越是安慰自己，越发觉得没底气，干脆将那筷子一扔，转身往床上一躺，卷着被子把头埋起来。
可恶，真是气死她了！
“大小姐，您不吃啦？”
“嗯。”
“……大小姐，我瞧着那位柳公子也不是真就对您没什么情意。”
“哼。”连浅悦不答话，却把脑袋给露出来了。
“您想啊，他要是不喜欢您干嘛把你调查得那么清楚。这上饶镇虽然离得近，可到底和云霄城隔了一座镇子呢。”
“……”连浅悦眨了眨两下眼，突然眼睛就跟着亮起来了，一屁股坐起来，“对！不错，不错！有理，极有道理！”
***
柳淑淑那天把人刺激了一顿后，那女人果然就没再出现。这事儿本来就在他预料之中，他也没觉得失望，日子照旧一天天地过。
只是他不遗憾，他爹却整日在他面前唉声叹气，最后干脆遣他去青岩寺上柱香，求求姻缘。他觉得无趣得很，可被烦得没办法，只好带着人去上一次堵堵他爹的嘴。
想了想，就去于府下了帖子，准备把无事可干的于箫给拖了出来。只是，于箫一听说他这是要去算姻缘，直接招呼都不打就放了他鸽子。
天气慢慢凉了起来，大白天虽然仍旧艳阳高照，可秋风习习，那温度倒很是舒适。上饶镇上有两座庙最出名，一座是财神庙，里头还有他们柳家送的貔貅像；一座就是青岩寺。
青岩寺是前朝时期就有的佛庙，百余年一直香火鼎盛，最近好像还出了个什么神算摊子。不过，柳淑淑去的时候倒是没瞧见她，听寺里的人说那人七天里头差不多能来摆一次摊就不错了，能遇上的那叫做缘分。
好吧，这算是间接说他的姻缘有缘无分了吧。
***
他从柳府来的时候天气还挺好，一路上也不是自己爬着石梯一阶阶走上来了，而是租了顶小轿，所以，直到到了寺门口，才发现天际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架势。他没带伞，便想着快去快回。
柳淑淑去青岩寺的大殿烧了炷香，毕竟来而不入有那么点不想话。烧完香出了大门口，却见天际黑云涌动，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
“公子，这天像是要下大雨了。可要去寺里避一避？”
“算了，我们脚步快点吧。”
“是。”
从山脚下一路上山到青岩寺的路只有那条长长的石阶，马车上不来，所以有些主夫公子走不动的，就会租上一顶小轿。可那轿子却是不许停在寺门口的，省得扰了佛门清净。因此，下山的时候要么自个儿走，要么就提前让人下去雇上轿子。
柳淑淑想赶在下雨前到达山脚处，只是那天色越来越阴，他才刚刚走了上半段石阶的一半路程，那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地狠命往下砸，像是要补偿这半个月来连日的酷暑，又大又紧。他本来还想回寺里避一避，可不管是往下还是往上如今这倾盆大雨落得身上没一处不湿的。他干脆不管了，直接往下走，朝着那半道上的凉亭奔去。
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往上躲就他一人往下奔，走到那半山腰处的凉亭时发现里头只有一人在避雨。他眼里进了水，没看清是男是女，只往里走了几步，将那湿得滴水的头发拧干些。他低着头，那人就站在他三四步远的地方，他正在拧袖子，却似乎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他揪起秀气的眉毛，怪异地往旁边瞥了一眼。这一看之下，却是着实怔了怔。
那人不是别人，竟是那日被他气走的连大小姐。他着实没想到这人还能再出现在他视野里，皱了皱眉，抿起了唇，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
连浅悦这会儿却是尴尬地一点都不敢拿正眼瞧他，耳根子烫红烫红，只飞快将外袍脱了下来，抖着手递过去。“你，你先穿着，我已经让人下去雇轿子了，应该，唔，应该挺快就能上来了。”
柳淑淑一愣，这才想到自己全身淋得透透湿，衣服全部贴在身上，那料子本就有点薄，春光虽然露不出，却勾勒着他身子优美的曲线，弄得他像是没穿衣服似的。他难得脸也红了红，伸手接过盖在身前，低声道了两个字：“谢谢。”
连浅悦听到他温和地道谢，心里倒很是欣喜，一时间方才血气上涌的那一幕冲淡了不少。“无事。”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连浅悦是想回头又不敢回头怕被人家当是登徒浪子心里纠结，而柳淑淑却是根本没想到她还会来找他，心里泛起涟漪，眼带探究地望着她的侧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暧昧在沉默间侵染开来。连浅悦总算还知道自己是还个女人，该主动些，张了张嘴，正想开口，却见她家书童正带着两顶轿子走了上来。她松了口气之余又有点遗憾。
***
连浅悦有意送他到家门口，柳淑淑这次却什么也没说放任自流。青岩寺在上饶镇郊外，走走倒是会费不少时间，若是坐马车却不过半个时辰一晃而过。柳淑淑下来的时候，已经把她那件外衫穿在了身上。
“那我便送到这了。”连浅悦笑看着他。她站在他家屋檐下，雨珠如幕，视线外便是大雨倾盆。
“嗯。”
连浅悦瞄了瞄打开的柳府大门，厚着脸皮没话找话。“说起来这秋雨一淋还怪冷的，待会儿你进去了记得先喝碗姜汤。”她其实是想人家请她进去，喝点东西再走。
柳淑淑挑了挑眉，也不戳穿她的小心思，“连姑娘放心。”他又让门卫拿了把伞出来递过去，“连姑娘路上小心，这衣物回头我会让人送过来。”
他明显是在送客，连浅悦也不好继续赖着。“那你记得来燕来客栈找我。”他虽然说遣人，可她心里还是希望他能亲自来。柳淑淑红唇微勾，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连浅悦见他算是应下了，这才撑开伞，朝着那停在门前的马车走去。
大雨连绵，顺着秋风倾泻而出，她不过才刚走了一步，那纸伞周围很快就形成了一圈雨帘。柳淑淑看着她那一瞬模糊的背影，双眼微眯，眼见着她撩着帘子要上马车，突然出声喊住了她：“连浅悦。”
她身形一顿，猛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狂喜。“我在！”
那双眼亮晶晶的，像是圈养的小狗期盼扮乖地要块肉骨头。他突然觉得挺有趣，美目一弯。“你就没什么要问我吗？”
都说灯下看美人，可雨中看美人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至少，她不甚清晰的视线里映着他那顾盼生嫣的模样，心头就热起来。
“你当真不问？”
他又重复了一遍，她这才有点反应过来，迟疑了一番，还是问出了口：“淑淑，你是不是，嗯，是不是，喜欢读书人？”
“一般。”
“当真？”
“嗯。”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连姐姐知道了又如何？”
“知道了就——等等！你刚才叫我什么？！”
柳淑淑嘴角一翘，却不答，只催她快些回去，一转身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连浅悦怔怔愣愣地看着那紧紧关上的大门，脑子就回荡着那声软软的连姐姐，嘴角越咧越大，越笑越傻。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柳色倾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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