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唐府书香（四） ...
-
“恭喜家主，是位小公子。”
产公抱着孩子出来，看着唐欢身边两位公子，嘴上说得喜庆，心里却有些不确定。这位主君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差，隔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又有身孕竟然还是个男孩儿。唐欢愣了愣，却欢喜地抱过那孩子，低头瞧了好几眼才递给了身旁的奶爹进了产房。
产房里头接生的男人们见她一个女人突然进来着实吓了一跳，本要去拦。楚清琼倒是已然习惯，朝她虚弱一笑。“妻主。”他无力地躺着，头发湿嗒嗒地黏在脸上。唐欢几步走到他身边，拢着袖子替他擦汗。她一句幸苦都没有说，可眼中怜惜却让他心里满是暖意。只可惜这份温情还没留下一秒，就听唐欢开口道：“清琼，还是个男孩。”
楚清琼一下郁闷起来，唐欢抱着他却忍俊不禁低笑起来。他心中郁结更甚，默了一会儿闷声怪她：“你都不要女儿。”明明知道他想替她生个女儿的，她竟然还笑话他。
“我怎会不要。只是，惜缘惜慵不是养得也很好？而且——”唐欢顿住，轻轻抚着他苍白的面容，“还有机会嘛。”
楚清琼脸一红，不说话。什么还有机会，回头要是惜缘都嫁人了他还有身孕那得多羞人。
夫妻俩在产房一番甜蜜没避着人，那两个产公一宣扬，立刻就在府里传了个遍。楚清琼受宠唐府的下人都知道，却没想到人家连生了三个儿子那位置竟然还是稳稳当当的，一时感慨不已。
这一日，楚清琼躺在床上坐月子，唐欢抱着自家刚生没几天的孩子坐在床边陪他，惜缘和惜慵兄弟俩就撩着帘子进来。惜缘一见她们便对楚清琼道：“爹，你猜我刚刚来的路上听到什么了？”
楚清琼握着自家小儿子肉肉的小脚，“听到什么了？”
“刚才呀，院里头那几个小厮围在一起正说娘亲进产房的事呢，说什么这辈子要嫁就嫁娘亲这样的人，说您这福气谁也比不上。”惜缘揶揄的话音刚落，惜慵就捂嘴偷笑起来。楚清琼一愣，脸慢慢红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被他两个儿子笑话的一天。他指尖迟疑地在宝宝脚底划了划，却缓缓左移扣住唐欢的手指。唐欢转而牵着他朝他一笑。
惜缘和惜慵对视了一眼，看着两人间默契缱绻，眼中都有些羡慕。
***
楚清琼在坐月子，唐欢不能天天陪着他，两个儿子倒是孝顺，惜缘最近总是只出去半天，而惜慵则直接停了课留在家里陪他。白敏衍过来看他的时候也总说他福气好。他嘴上谦虚，心里其实也这般觉得。
自从上次惜缘趾高气扬地说过那番话后，除了唐家六公子的洗三宴和满月酒的时候，见过袁思沉两次，这女人倒是没再纠缠他。惜缘以为是那话有了效果，很快把人家抛在了脑后。事实上，袁思沉倒是想见他呢，可这追男人嘛有时候逼得太紧不是好事，而且惜缘最近要陪楚清琼不怎么在外头，她就算想见人家也见不着。
只不过这情况过了两个月袁大少终于有点忍不住了，她要再不在人家面前晃悠估计某人得把她忘了。她正想着主意，这一日却意外在戏院门口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只不过这会儿他不是独自一人，带着他家小厮和掌柜，正和个二十好几的女人笑着说话。
袁思沉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他一路客气地将那女人请进了戏院里头，眉头蹙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落在眼里怎么瞧都有些刺眼。
“大少，您不进去吗？”
马车外头的下人见她许久不下车，忍不住问了一句，袁思沉还看着他的背影，闷声回了一句：“急什么，等着。”
“哦，哦……”
***
“唐公子那就劳烦你多留意了。”
“薛夫人哪得话，你挑我生意，惜缘还得跟你道谢呢。”
戏院门口，惜缘与那姓薛的女人寒暄了两句，末了让身边的掌柜特地送送人家。他看着两人走远，心情极好地弯着眉，一转身要回宝来轩，却发现袁思沉不知何时正站在身边脸色沉沉地看着他。
惜缘顿了顿没理人。袁思沉跟上他。“我说，你怎么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一个人了？”以前他爹还去过青楼呢，他来个戏院怎么了。他瞥了她一眼决定不同她一般见识，想起方才的事儿，一边走一边弯着眉嘴里忍不住轻声哼着调。袁思沉看着他孩子气的兴奋样，眉头终于松了开来，“你刚才谈什么生意呢，这么高兴。”
惜缘本来就恨不得回家跟楚清琼好好唠叨唠叨，听她问一时没忍住就滔滔不绝起来了：“薛夫人最近家里要翻新，那日来我们铺子看过，瞧中了四幅画，可其中两幅是活当我不好直接卖给她。而且，她要的其实不止四幅，刚才就跟我们把家中布置讲了讲，让我们替她寻些衬景的。”
“宝来轩不是当铺吗？你们还做这装潢的生意？”
“这有什么，有钱赚都能做。更何况谁说当铺就不能入装潢这一行？”他得意洋洋地昂着头，“回头我要是做起来了，说不定以后你们家翻新也找我呢。”
袁思沉听着他大言不惭，噗哧一声笑出声来。“也对。”她一敲折扇，抬着眉道，“不过，那姓薛的出手阔绰，你这次确实谈了笔好生意。”
“你怎么知道？”
“她每次来看戏赏钱都给得都不少。”惜缘狐疑地看着她，袁思沉嘴角一弯，耸耸肩，“你们方才付的钱进了本少的口袋。”
惜缘没想到那戏院竟然是这女人开的一时有些惊讶。戏曲出江南，江南戏院为人称颂的不少，北面却是少有而且多是些不入流的。不过方才那座他进去看了，里头的布置多是参照江南，又不失北面豪放，戏曲也少了绮旎，多以战事为主，单在这里绝对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他还以为她只是个纨绔子女，没想到倒是挺有想法。不过，到底是个登徒子，开什么不好就喜欢这种秦楼楚馆的地方。
“惜缘，你这几日去干嘛了，怎的都不在铺子里晃荡了？”
“我爹不是生宝宝了嘛，我在家里——”袁思沉正经问他，惜缘下意识地回了话，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瞪了她一眼，咕哝道，“我干嘛跟你说这些。”他快步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警告道：“袁思沉，你不许跟着我。”
袁思沉一愣，马上又恢复了轻浮的样子，勾唇朝他笑：“我去宝来轩买画，小缘儿，有生意你不做吗？”
“……”好吧，他不跟钱过不去。
***
楚清琼出月子的时候都十二月了，很快就是年关，书院早早放了假。惜慵两个月没去上课，这一日却是想找本讲诗词的书，可偏偏在书房里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想着说不得是被拿去了书院，便与唐欢说了一声，去了青严书院的藏书阁。
书院虽然没了夫子上课，藏书阁却一直开着，明年三月又是春闱，若是有学子想趁机用功还能来此处借书回去看。所以，书院里头仍有不少读书人来来往往惜慵倒也不甚惊讶。只不过到了藏书阁见到那里头的管事时却着实吃了一惊。“墨书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柳墨书抬起头，也是一愣。“藏书阁正好缺个留守的，我也赚些花用。”她解释了一句，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怎的两月都没来，身子不适吗？”
“我爹爹坐月子我在家里陪他呢。”
柳墨书问完就觉得自己管得太多，惜慵倒是没嫌如何，回她的语气里带着些欢喜。她听他说他有了个弟弟，娘亲很高兴，看着他干净的笑容，不知不觉心情就跟着好上了几分。
惜慵进去找书，柳墨书又低头抄起了文章。过了一会儿，他捧了一本厚厚的旧书出来放在她桌上。“墨书姐姐，我要借这本。”
柳墨书低头看了一眼，却道：“这是孤本不好外借的。”
“这样啊……”
她见他有些失望，从一旁抽了本册子出来。“你是要查什么吗？我刚刚抄了三分之一，若是有用你拿去看吧。”
惜慵愣了一下，抿着唇接了过来，看了她一眼低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墨书姐姐。”他想找的印象里好像是在最后一部分，可是他有那么点想看看她的字呢。
***
惜慵怕她还有用，没两天就又去了藏书阁。柳墨书还是坐在那张靠着门口的长桌前，埋头抄着书。他走过去正想唤她，她却突然抬起了头，愣了愣就笑了起来：“这么快看完了？”
“嗯。”惜慵将本子递过去，“谢谢墨书姐姐。”
“没什么。对了，剩下的我快抄完了，下午我给你送到唐家去。”
惜慵低头一瞧这才发现桌上摊的那本书正是上次他想借的。那么厚才两天不到她就抄完了……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歉然地看着她：“墨书姐姐……”
柳墨书一笑，“我抄书一向很快的，没花多少时间，而且这是夫子交给我的功课。”她歪头想了想，“要不你在这里等一个时辰？”
“好。”
柳墨书替他搬了张椅子过来，惜慵就坐在她旁边看她。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她：“墨书姐姐，中午有人给你做饭吗？”
“嗯？有啊。怎么了？”
“那你要在书院留多久？年三十也会来吗？”
柳墨书笔间顿了顿，“来，我一直都在。”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打趣道，“大过年也不好好玩一玩，还这么用功。”
惜慵红着脸，“我不是……”他犹豫着，偷偷瞄了她一眼，垂眸道：“墨书姐姐，过年那几天书院是不是没人做饭了？我，我给你送饭好不好？”
“咳。”
“……”
“……好。”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唐府书香（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