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百晓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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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天际，嶙峋石道上，一白一红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中间那两三人宽的距离始终不曾缩小。下了青山岭便是通往山下三处小镇的岔路，走在前面的顾清商脚步顿了顿，却到底没有回头，拎着包裹一路就往青云镇而去。跟在她身后的慕玲则完全没有这么淡定，肺快要气炸了。
他究竟为什么要跟着那个无情无义的大混蛋？直接回青蛇堂不就好了吗？她自己都不担心自己的死活，他干嘛还那么舍不得她死！
他愤愤地咬着指甲，起初还在心里唾弃自己，过了一会儿却又埋怨起对方不解风情。只要她回一次头，看他一眼，他心情一好又怎么还会那么小气地跟她赌气呢？
可想得再多，前面的女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午时半，两人终于到了集市，顾清商头也不回地进了一处小酒馆。慕玲看她直接要了间雅座，咬了咬唇，干脆就死皮赖脸地也跟了进去，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顾清商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他顿时双颊一红，却叫嚣道：“我是怕你毒发才跟来的，当然得你养我！”他期待着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不一样的情绪，然而，顾清商却只是自顾自地点了菜，甚至都不问他一句挑不挑食，最令他不能忍受的是——她竟然还敢招男人来唱曲儿！
那男人才刚刚拨了拨弦，慕玲就彻底炸了，啪地一拍桌，怒瞪着她，“顾清商，你究竟什么意思？！”
那女人果然永远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眼中只有漠然。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恨意，周身铃声忽起，下一秒，猛地斜看向屋里那个男人，目光如蛇蝎般狠毒。
他能在幽冥教活下来就绝对不是什么善人。既然他得不到，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慕玲袖子轻动，手心很快抓了两只铃铛，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手，电光火石间，手腕处蓦地传来一阵痛意。哐当，他手一松，两颗铃铛瞬间掉在了桌上。他抬起头，惊讶过后不甘的脸上狰狞得扭曲：“怎么，你还舍不得了？”
顾清商只是冷着脸拉着他就往外走。“别摆出这种表情。”
慕玲简直要被她的自以为是气死了：“顾清商你放开我！放开我！呀——”
他奋力挣扎，可她力气太大，根本挣不开。他伸手就要去捶她，到了门口，她却一下子松开了他，慕玲一时不察，踉跄着就往后退。眼见着人就要摔倒在地，顾清商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
慕玲双眸一亮，因为她这个动作一下子心情好了起来，顺势就靠进她怀里，嘟着嘴控诉道：“你就那么不待见我，还摔我。”
他就是在撒娇，那软软的语气除非是个榆木脑袋否则谁都能听得出来。顾清商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准备跟到我什么时候？”
“谁跟着你了，我就是随便逛逛。”
他昂着下巴，红唇一勾，似乎觉得她开了口便是妥协的表现，神情得意洋洋。顾清商淡漠的眼睛里映着他灵动的面容，神情一瞬柔和了几分却在下一秒染上了一丝复杂。
慕玲并没有看到。他骑驴下坡，开始正大光明地跟着她。虽然顾清商仍旧对他不理不睬的，一天到晚也说不了几句话，慕玲还是觉得她没拒绝就意味着接受了自己，心情一直很好，甚至连青蛇堂里催了好几次让他回去，他都不曾理会。
顾清商并没有在青云镇待多久，就开始四处云游。她似乎也没什么目的地，走到哪儿算哪儿，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一家酒馆要一处靠窗的座位，或者寻一处破庙就坐在门栏上，看着匆匆而过形形色色的人。
慕玲完全弄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直到这一天，两人在临召城一处破庙歇脚时，她拿出一本空本子，墨笔一挥，将这街景一一描摹在纸上，旁边还写着各种注解，他才明白她这是在取材呢。
他好奇地看着她熟练的笔法，渐渐地，却转而被她专注的神情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侧脸。
“大哥哥，给点赏钱呗。”
她们这样的穿着，特别是慕玲一身红衣在这种破旧的地方极为显眼。初时是因为两人气势凌然无人敢靠近，这会儿慕玲眉目柔和，那边乞讨的小丫头却是胆大地靠了过来。
慕玲怕打扰顾清商，竖着手指朝那丫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从怀里掏了三文钱扔过去，挥挥手就把人赶走了。一侧头，却发现顾清商不知何时目光里只余下他一人。
四目相对，他莫名地红了脸，捶了她一下，轻声咕哝：“你看我干嘛呢。”
“只是觉得，如果没有幽冥教，也许你还是个好人。”她摸摸他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他似，嘴角若有似无地勾着浅淡的笑。
慕玲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顾清商已经站起身了，神情恢复如初。她迈开步子正要走，下摆忽然被他揪住了。她回过头，慕玲低着眼，只是拿着头顶对着她，好一会儿，才传来他低沉甚至带着些颤音的话：“如果，我离开幽冥教，跟你作对平凡的夫妻，随你走遍大江南北。如果，我愿意做个好人，你……要我吗？”
“……”
他紧紧抓着她的下摆，没一会儿就将她衣服弄皱了。心好像跳到了喉咙口，在对方长久的沉默间挣扎。也不知道多久，一直到他手心都出了汗，心里渐渐冷了下去，她清清冷冷地声音才缓缓传来，却不是惊喜，而是再决绝不过的两个字：“……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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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
“……”
“你自己把人赶走的，还摆出这副心痛的样子给谁看啊。”
外头早已漆黑一片，临召城的酒楼雅间里亮着一盏莲花灯，光线朦胧，昏黄不定。柳墨白吊儿郎当地小酌，看着面前捂着胸口的好友打趣道。她根本就不相信顾清商这种人会动情，所以从一开始就只是玩笑。
可她却不知为何一直揪着胸口的衣服，紧接着脸色越来越苍白。柳墨白一愣，这才发现她不对劲，一把拉过她的手把脉，这一按却着实吓了一跳。“怎么跳得这么快？！”她不是第一次给她把脉，这人的脉象向来都是浅得像个将死之人一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柳墨白很快察觉到她手臂的皮肤有像虫子似的东西在扭动，惊得瞪圆了双眼，“他给你下了蛊毒？”
“……”
“顾清商，你知不知道我替你吊命多不容易，你明知他是魔教中人，还敢这么放松警惕？！”
“……”
她自顾自地气愤却没有换来对方同意的情绪，柳墨白第一次见到她这么沉默，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真喜欢上他了吧？”
顾清商望着那幽幽的烛火，脸上光线忽明忽暗。她不回答却也没有否认，柳墨白这下子是说不出话来了，半响才试着劝道：“那何不就留下他？”
她嗤笑了一声，眼中说不出的讽刺。“怎么留？明知自己活不久？一响贪欢后，他怎么办？”
“……”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百晓生（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