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将军凯旋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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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让她纳的那个小侍颜色已经算得上极好了。可这才过了多久，竟然迷上了个戏子，日日不回家！我公公背地里抱怨，可哪有一次是当着她面说的？！现在好了，家里一群男人跟个摆设似地。我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成了亲跟没成亲又有何区别？”
顾云初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手帕交之一，百无聊赖地安慰他：“你又不是那些小户人家出身，女人三夫四侍的看也看习惯了吧，至少也生了个女儿，没什么大错谁也越不过你。”
他说完，对方果然露出了一脸同情的表情，还假惺惺地握着他的手：“阿初，对不起啊，我，我没什么朋友，你是我唯一能说说话的……啊，对了，我听我娘说，最近大齐好像打了好几场胜仗，说不定韩将军哪一日就回来了。”
朋友？朋友就是每每遇到烦心事就来将军府从他这个上没公婆，下没子嗣，甚至连个侧室斗嘴都没有，妻主还生死未卜的人身上找安慰？
顾云初得体地笑了笑，转而拍拍他的手：“我都没放在心上了。说起来，你要不要去踏青？我正好也没伴儿。”
“这……我倒是想去，可每年都是陪着我公公的。”
真可怜啊。
“哦，那就算了，我再寻别人吧。”
像这样抱怨婚姻不幸，妻主不爱公公可怕的商谈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四五次。前天是他另一个手帕交，再往前是他的三姐夫。尽管人人都觉得他过得孤苦伶仃，可他自己还是觉得这日子要比其他人好上许多。
事实上，从那女人离京到现在这几乎都成了将军府再寻常不过的场景了。本来，对于他成亲三个月，韩韶就抛下他这个新婚夫郎随军出征他自然也哀怨过。可这五年，跟他同龄的这些男子一个个出嫁，一个个在后院里斗来斗去，他突然间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很舒心。
至少，韩韶留给他的是三个月还来不及变质的美好回忆。
“主君，宫里头给您送信来了。”
“拿来。”
“是。”
顾云初的身份极为尊贵，在京城还甚少有人能够比得过他。顾家在朝中经营许久，他娘如今是当朝丞相，他舅舅是当朝太后，他大哥又是如今的凤后。正是有如此家室，当年皇上要求三代单传的韩韶上战场的时候，他才有资格作为恩典赐给只剩下一门孤女的忠武侯韩家。也正是如此家室，即便他妻主极有可能像她娘亲祖母一般战死沙场，他也仍在京城贵夫圈子里很是活跃。
顾云初接过府中管家递来的信，无论是低眉的动作，还是纤指拆信的姿势无一不带着自然而然的优雅。宫里头来的信大多都是他大哥捎来的捷报，战报通常都是密保，不是皇上亲近之人不可知，他大哥怕他担心，每每都会报喜不报忧地提前给他捎一封。
可实际上，只要边关战事不了，韩韶就不会回来，捷报再多也就是徒增念想罢了。他起初还会激动激动，现在收到了也就随便扫个两眼。
可这一次，顾云初却面色古怪，眼中似是不敢置信，那目光像是要把信纸给看穿了似的。
“阿初，你怎么了？”
顾云初画得好看的眉尾上扬，抬起头来，对着坐在对面的男子勾起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借你吉言，我家妻主要回来了。”还是屠了两座城，抓了对方的三皇女，凯旋而归。
那男子脸色僵了僵，笑着道了声恭喜。
***
“韩大将军，大家都睡了你一个人躲在树后面干什么呢？”
京城城郊六十里开外的空地上，近一千人刚从战场上回来的队伍安营扎寨已有两日有余。梅宣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韩韶这个当将军的，好不容易寻到她，却见她一身戎装，倚着树低着头，一副沉思状，手上却拿着个有些掉色的荷包。
梅宣朝她走过去，韩韶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将那荷包谨慎地揣进怀里，好像怕她抢了似的。
“我又不是第一次瞧见了，你有什么好藏的啊。”
军营大多女人都是单身，对于她们大将军这种随时随地秀恩爱表示着自己已婚身份的行为，大家都极为唾弃，而梅宣这个与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军师更是尤为气愤。“不就是一个破荷包嘛，天天看日日看，你也不嫌——”
她话音未落，只听唰地一声，韩韶手中的剑一扫，剑身竟然朝她头顶而过。那浑身煞气一点不收，梅宣不会武，瞬间腿脚都发软，却还硬撑着，“俗，俗话说，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韩韶，你——”
她“你”不去了，在军营里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哪一天你能顶住韩将军的目光不腿软哪一天你就能升副将了。而现在韩韶正用她犀利得能杀人的目光看着她，看得她头上都开始冒汗。
“传消息的人回来没有？”
梅宣抹了一把额头，“回来了，明天能进城了，说是皇上会在内城带领百官亲迎。”她正经地回答了一句，又学不乖地撞撞她的胳膊，“哎，我说韩韶啊，你夫郎真有那么好吗？”
“……”
“别那么小气嘛。说两句也让我这孤家寡人聊以慰藉。长得怎么样？明艳不可方物？性子呢？乖
巧温顺？”
“……”
明艳不可方物？乖巧温顺？
五年了，她一走五年，其实都快记不得他的长相了。只记得大婚那一晚她确实被惊艳了一番。至于性子，她们相处短短三个月，他一直都是大方得体的样子。
与其说她喜欢他，倒不如说她一直很怀念那段短暂的新婚时光。那大概是她现在回想起来在京城的日子中最清晰的画面了。而且，五年来，云初始终都是支撑着她活着回去的信念。
她爹在她娘亲去世后终日以泪洗面，她孩提时，这大概是将军府每天都会有的场景。她好不容易成个亲，怎么能让自己的男人也变成这样，最后郁郁而终呢？
***
“正君，家主刚刚进了内城！”
“哦。”
“正君，府里的花草全修剪干净了！”
“哦。”
“正君，长廊上红绸可要也挂上一些？！”
“不用。”
韩韶凯旋而归的消息一传来，忠武侯府那真是一下子沸腾起来了，老管家来来回回每天要到他这里汇报个十来次，家主回来了这边该怎么办，那边该怎么办，还有什么该采买的，等等等等。
他一开始也跟着兴奋了一会儿，后来却渐渐开始头疼了。
“正君，您好像有心事……”
那些管家们走后，跟在他身后的锦春迟疑地问道。顾云初只是沉默地望着这座住了五年的院落，不说话。
想不想她回来？
他当然是想的。
她们新婚那三个月，韩韶一直对他温柔体贴。身家相貌样样都好，性子还不错，又是他既定的妻主，他当然也会动心。可是，他同样也担心，她一旦回来，朝中各种赏赐而下，然后不可避免地还会各种男人……
比起勾心斗角的后院，他宁愿一个人悠悠闲闲地养养花种种草。
***
韩韶出征五年到现在一封家书也没有。很像她的风格，明明大早上大军就班师回朝了，也不让人回来说一声要先进宫。府里巴巴等了她一天，直到黄昏也过了，夜幕降临，才有管家匆匆忙忙跑进主院来，上气不接下气。“正，正君，家，家主回来了！”
他以为她不回来了，刚让人摆了晚膳呢！
顾云初赶紧放下碗筷，这下子，头发也来不及理，妆也来不及画了。他特地让轿夫快些，坐着软轿到达二道门的时候，韩韶到底还是已经等在那儿了。锦春撩开帘幕，扶着他走下轿，顾云初抬头扫了一眼，只见面前并排站着两个女子，一个一身白衣，面上带笑，皮肤白皙，很有几分儒雅的味道。一个仍是一身戎装，身形瘦长，皮肤偏黑，目光冷峻，面无表情。
哪一个都跟他记忆里白白的，喜欢开玩笑，笑得很干净的女人不一样。
顾云初茫然了一阵，看到那冷面女人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终于端庄地走了过去，乖顺地喊了一声：“妻主。”
韩韶看了他一眼，冷淡地点点头：“嗯。”
她明明表情也没什么变化，顾云初却总觉得她对他很是不满，只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其实认
出她来了，只是还在震惊五年不见她竟然变了那么多。
“妻主，这位是——”
“随便给她安排个地方住。”
“是。”
那女人似乎被她的绝情打击到了，瞪圆了想说什么，韩韶却直接弯腰进了他来时的软轿，只好认命地跟管家去了外院。而另一个被打击到的还有顾云初。他见到她之前还是心情激动外加有点小忐忑的，可见了面之后却完全像是春天一下子过渡到冬天，心寒得厉害。
多年不见，她竟然看都不多看他一眼，笑也不对他笑一下。他心里安慰着自己毕竟中间空白太久，却还是挺沮丧了。
韩韶见他迟迟没动静，探出头又看了他一眼，像是发号施令似地说了两个字：“进来。”顾云初不爽地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也钻了进去。
轿子本来就不大，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明明贴得那么近。一个目不斜视，一个低着头，气氛很是尴尬。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不回来。他心里虽然有些埋怨，但人回来都回来了，也就只好试着重新接触。只不过——
“妻主，你是先用膳吗？”
“先沐浴。”
“哦。”可他肚子好饿啊！
韩韶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已经好几个月没好好洗过澡了。只是一进厢房，一眼瞧见那满桌的菜忽然就有些后悔了。她不知道那是顾云初一个人的晚饭，还以为是他特地吩咐的，再次看向他的目光终于柔和了几分。
这下子却把某人给心虚坏了。
“那，那我去让人备热水。”
***
东厢房让给了韩韶，下人把饭菜先端了下去，顾云初在长廊里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无所事事，转身想往书房去的，耳边却蓦地传来一声尖叫。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房门还稳稳关着，可他特地留下伺候他家妻主沐浴的锦春却不知何时跌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
锦春捂着通红的手腕，撑着地爬起来，委屈地眼睛都红了。“家主说，说不用奴伺候，把奴扔出来了……”真的是扔出来的，直接就那么一甩！
顾云初挑了下眉，奇迹般地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他安抚了几句，又赏了他些银子就让他下去了。一转身，盯着那紧闭的门扇。好一会儿，他摸了摸发烫的脸，吸了口气推开了门。
***
“妻主？”
顾云初探头探脑地走进去。韩韶正烦躁地扯着她打结的头发，回头一看，愣了一瞬后理所当然地道：“来的正好，伺候我洗澡。”
“……刚刚不是给你留了个下人嘛。”他嘴上这么抱怨着，眼睛却带着笑意，听话地把袖子卷了
起来。
韩韶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脑海里模糊已久的样貌一点点拼凑在一起，最后变成那天他站在家门口，遥遥目送她而去的消瘦身影。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轻轻闭上眼。
热水从头顶簌簌而下，他细腻的手指在她发间揉搓。时不时地就有一种她熟悉又陌生的香味飘来，舒服得她让人一下子放松下来。
顾云初本来还有些不大自在，过了一会儿却发现她呼吸越来越绵长，一低头，那女人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个时候，她眉间的皱褶舒展了开来，没有方才那种摄人的气势，终于和他记忆里爱笑的女人联系在了一起，有了些许熟悉感。
***
如果说，他先前还担心接下来怎么和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相处的话，那她洗完澡直接把他扔到床上的时候，他就彻底没空担心了。她比起以前瘦了许多，还高了不少，那种压迫感更甚从前。
她也没有以前那么温柔了，吻他的时候总带着一丝急切，动作也粗鲁了许多。更甚之，三次之后，他都喊饿了喊累了，她竟然还不满足，一直让他配合。
“嗯……别，不要了……”
顾云初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将那还压在他身上的女人推了一把，翻了个身。他现在浑身上下没一处有力气的，眼皮还耷拉。
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感觉那女人从背后搂着他还在亲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地往她身上贴，嘴里却念道：“你怎么，唔，像是五年，没碰过男人似的？”
这话是带了些试探意味的，他心里虽然觉得不可能，可还是问出了口。如果是以前的韩韶大概会在他耳畔低语着许多羞人的情话，可现在她顿了顿，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回答得越简单反而越像是真话，他心里妥帖了，便打算半推半就地从了她。韩韶倒是不动作了，只是将他搂在怀里，轻声道：“你睡吧。”
她抚了抚他的细腰，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变化，却带着明显的幽怨。诗里说的为伊消得人憔悴呢？虽然手感是好了不少，可这算不算是心宽体胖啊？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将军凯旋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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