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桃李天下》九月雪六月霜

13、第十三章 悠悠

　　张盼他们在厅外讨论得热火朝天，话题从门主与张盼小姐的感情类型转移到了高十七高护法的婚礼问题再到婚后私房钱与男性尊严的联系，最后四人兴致上来决定去茶馆喝两杯接着聊……与之相比，正厅内厉若海和谷凝清的相处简直是别扭奇怪到了极点。
　　厉若海今天才发现，比起那些娇弱无依、风吹即倒的小姑娘和那些唇红齿白、柔若无骨的风尘女，谷凝清这样性情多变的女子实在是难对付到了极点。
　　上苍是如此厚爱这位流亡到中原的公主，不仅给了她高贵的出身、万贯的家财、典雅的气质还赋予她倾国倾城的姿容和看破人心的智慧以及几乎无可匹敌的交际技巧。
　　“厉门主好，凝清有礼了。”谷凝清俏生生地行了一礼，美目落在厉若海身上。
　　“公主说笑了，阿盼曾言在后院见过公主。”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嘲讽谷凝清早已私入后院，哪有礼数可言。
　　“原来那位姐姐便是足智多谋的张姑娘，果真是大智若愚，初初见时，凝清只以为她是个丫鬟。”谷凝清诧异道，心中却已大定。她初闻得厉若海拒绝之意时曾猜想这与其传言中的红颜知己有关，但见得张盼本人，才知其不过是有些急智的乡野之士，气度虽有，容貌上的差距却是显而易见。
　　怎配得上厉若海这样的人物……
　　想到此处，谷凝清眉目间笑意更甚，“厉门主看凝清如何？”
　　“公主此言何意？”厉若海在听得谷凝清将张盼形容成丫鬟时早有不悦之意，见谷凝清对他频频示好心中警戒之意大起。倘若他仍是那个单枪匹马，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或许还会脸红几分，也许甚至会心甘情愿为红颜的倾心四处奔走。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看来真爱还需在贫贱时找，往往拥有的越多，想的也越多。
　　谷凝清轻咬着唇，面上浮现伤心之色，“厉门主说的什么话，人家还能有什么用意。”
　　自与张盼相识之后，厉若海再未闻得女子以这样娇滴滴的语气说话，听得此言只觉浑身上下都有几分不适，更有几丝尴尬。
　　谷凝清见到厉若海的神情便知自己有几分冒进了，她未曾想到此人掌权未久，该有的警觉心倒是半分不差，心中有些懊恼，而后涌起的便是更深的倾慕之意。她原来确实存有三分为双修府找靠山的利用之意，但剩下的七分确确实实是少女的喜爱之情。而再见了厉若海本人后，七分便成了九分，她甚至有了定要将这个男人拿下的决心。作为双修府的公主，谷凝清的的确确有这个自信和资格，所以她并不急于一时。
　　“厉门主莫要生气了，也莫要将震北先生的话放在心上，凝清不过是与门主开个玩笑罢了。”谷凝清的气质忽地一变，厅中尴尬的暧昧气氛被一扫而空，“凝清此来只是想问问厉门主，是否需要一个能够为邪异门提供无数方便的合作伙伴而已。”
　　“双修府能为我邪异门提供什么样的方便？”厉若海无心再客套下去，索性直奔主题。
　　“厉门主真是性急，且听凝清慢慢道来……”
　　等张盼他们喝爽了聊爽了，回到厅堂门口时，厉若海刚刚和谷凝清谈完，谷凝清正往外走。
　　“张盼姐姐莫要恼了凝清先前的话。”遇上张盼时，谷凝清自然地执起她的双手亲切地说，“日后，我定会与姐姐好好赔罪。”
　　“我相信会有很多很多的机会。”这句话是在她耳边说的。
　　张盼感到了一阵浓浓的恶意在接近。
　　待谷凝清的妙影翩然远去，石无遗调侃道；“看来她是志在必得了。被当成情敌的感觉怎么样，门主的红颜知己张姑娘？”
　　“她没指望了。”张盼肯定道。
　　“哦？”
　　“当她将厉若海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希望他臣服在她的裙下时，她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张盼冷笑了一声，态度前所未有的差劲。
　　在张盼眼中厉若海简直是男神，谷凝清可以追求他，却不可以期望征服他，她刚才轻慢的态度令张盼感到厉若海受到了侮辱，自己受到了侮辱。
　　习武之人本就感官明锐，石无遗三人立刻感觉到了这位女子身上的冲天战意。
　　对于女人的战争，男人还是有多远滚多远。
　　三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决定当成什么也没发生。
　　厉若海向四人说明了谷凝清来的目的——至少是明面上的目的。
　　“和双修府合作吗？”石无遗沉思了片刻，“双修府有大量的财力，更有双修大法等西域独特武学，为双修府卖力的人不计其数，其中虽然没有能与□□高手媲美的人，但也不能够小觑。与他们合作确确实实能够帮到我们许多。”
　　“但是，后患也很多。”
　　说及此处，石无遗面色更加凝重了。
　　“双修府原本是无双国王族，被域外三大宗师之一的年怜丹灭国夺权后才逃到这里，我们若与他们合作等于直接和年怜丹作对。此外，我们可能还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即便如此，这次合作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大好机会。”谁都没有想到说这话的是和谷凝清关系不好的张盼。
　　公私分明是张盼的原则，谷凝清这个人她不喜欢，但双修府实在有太大的利用价值。这一点正是谷凝清能够如此笃定的原因之一。
　　“年怜丹远在塞外又自视甚高，怎么可能为了一次合作跑到南海？朝廷的确在意双修府不假，但是合作后自有双修府的人替我们周旋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更何况，如果我们真的能够在这次合作中谋利壮大自身，虽说不至于过河拆桥但绝不会处处受到对方的辖制。”
　　这是张盼第二次为邪异门的发展出谋划策，长达一年时间的后勤工作几乎让别人忘记了她有多强的能力，“足智多谋”什么的不过是客套话而已。
　　“张姑娘说的有道理。”商良点头道。
　　厉若海闭目沉思了会儿，开口道：“你们先退下吧，阿盼留下。”
　　三人点头称是，行礼后便告退了。
　　“厉兄该不会是想向我询问怎么样才能讨女孩子的欢心或是怎么样才能不被女人占便宜吧？”张盼调侃道。
　　厉若海照例是无奈地叹息一声，“阿盼莫要开玩笑了。我只是想问问阿盼……你是否是真心希望我和双修府合作的。”
　　“不是你，是邪异门。”张盼纠正道，“我是真心希望邪异门和双修府合作，我也是真心讨厌厉兄和谷凝清合作，我可不想让她把我住的后院当成后花园来逛，整天和我‘姐姐长’‘姐姐短’的。”
　　“她不会再有这个机会的。”厉若海保证道，“合作的事就麻烦你和石无遗商讨了。”
　　“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张盼点头道。
　　第二天，厉若海便宣布要闭关三个月，在此期间一切事务由四大护法负责，他如果有什么要求会通过张盼转达。
　　“这感觉还真是微妙啊。”张盼在前往双修府的路上和石无遗聊道，“通常来说像我这种上位者传声筒作用的人感觉都不是什么好人呢。”
　　“只有三个月而已，阿盼不用担心自己会变成恶棍的。”石无遗哈哈一笑，“我认为阿盼现在要担心的是如果对方提出要和门主面对面商谈我们要怎么办？”
　　“起身走人。”张盼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你觉得谷凝清这么急着显示诚意是因为什么？”
　　“他们又不得不与邪异门结盟的原因，而且……”石无遗笑道，“这个理由一定很急切。”
　　“我们这一次的目的，就是要找出这个原因。”张盼沉着道，“除此以外……我们要让他们知道邪异门的态度，让他们知道我们绝不是一群保护不了自己王国、抛弃子民的丧家之犬、孤魂野鬼能够随便利用的。”
　　石无遗点头，同时他也深刻地意识到得罪张盼绝对是最愚蠢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