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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鹊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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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人家将他们扫地出门之前,张盼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小家伙的手,踏上了崎岖不平的山路,好在张姑娘的运气不错,他们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处树木稀疏的空地,且今夜天气晴朗,将就一晚不在话下。
点燃了篝火,张盼从怀里掏出一块胡饼,頒成了三块,分给两个孩子。水娃接过饼就大吃了起来,而小女孩则犹豫了一下,才接过饼,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看来是个有家教的好姑娘。张盼在心里暗暗揣度,原先江湖争夺的猜想也坐实了几分。倘若这孩子的父母亲人是因为普通的劫道杀人而殒命,她根本没必要如此戒备,想来又是什么秘籍宝物引来的祸事吧。
正想着,却听得林中鸟叫数声,女孩霍的一惊,翻身而起,想要去扑灭篝火却被张盼拦住。张盼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则聚精会神,倾听林中的动静。
“怎么回事,那丫头应该就掉在这附近才对。”说话的人声音沙哑,呼吸沉重,应该受了伤。
“个子小,被山风吹远了也未可知。”这个声音阴阴柔柔,雌雄莫辩,以一般经验而言,应该是个难缠角色。
“那里有火!”一个尖细声音叫道。
“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她听见方才的动静能不把篝火灭了吗?”阴柔声音又道,张盼猜测此人在队伍中应处于智囊一般的位置。
“他们一共几个人?”张盼在女孩掌中写道。
女孩举起一掌,示意有五个人。
张盼闭目,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定只有三个人的气息,如果他们不是兵分两路的话,那就是剩下的两人武功极高,又或者有特殊功法可以完全收敛气息。
那边又传来说话声。
“老三他们去探查那户人家怎么还没回来?”
“点子扎手。”阴柔的声音带了几分狠戾,“那个女人可不是个好惹的,比她的草包丈夫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老三他们不会有事吧?”尖细声音道。
“那不是正好吗?”阴柔声音低笑道,“那个蠢货嘴上从没把门,要是这事传出去……头儿可是会不高兴的。”
‘看来是恶棍没跑了。’张盼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要动手吗?’
他们现在虽然绕过了他们,但谁都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在遍寻无果后又找到这处火光。
可一旦动起手来,张盼虽确信自己就算在有两个拖油瓶的情况下也不会落败,但绝没有留下活口的把握。现在若让他们活着,将来还可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背后的主使。
“魂兄,要不我们去那边有火的地方看看,说不定是有人救了那个丫头。”尖细声音建议道。
“这倒是有理。”阴柔声音首肯道。
张盼自然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冷笑一声,从火中抽出一根较粗的树枝,吹熄了上头的火焰。
陌生人的气息渐渐近了。
张盼再次闭上眼,这一次却是为了平复内心。
这七年来她从未与人交过手,更不用说是这样的死手。
今日的确值得纪念。
七步……
五步……
……一步
身影现,剑气出。
青衣女子化作一道青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剑。
一剑封喉。
张盼没有去看倒在地上的尸体,身形急转,左手成掌,虚空一划,掌风成刃,又令一贼子丧命。
耳畔风声又变,凌厉的掌风自上而下笼罩住了张盼,却是其中一人趁张盼斩杀两人之时以出色轻功一跃而上,直取对手天灵盖。
这一招自他练成之后从未失手过。
张盼不慌不忙,她仅仅是向左踏了一步,微微提力,便如凌虚御空,飘然而起,雷霆般踢出一脚。此时那人身在空中,变招已难,被直直地踹了下去,尚未回过神来,头部便被猛地一击,却是一直静默在一旁的小女孩手持岩石,趁此机会狠狠砸下。
可怜这江湖中成名已久的杀手没练过铁头功,终命丧于一幼子之手!
当真是因果循坏,报应不爽。
“他们还有人去了刚才那户人家,我得去看看。”张盼正色道,“水娃你在这里保护妹妹,千万不要乱走。”
水娃郑重地点了点头。
张盼心里还有几分不放心,但她现在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早去早回,如果把两个孩子一起带走恐怕会更加不利。
思及此处,张盼再不犹豫,飞身而起,运足轻功极奔而去。
前方金戈之声尚未平息,张盼赶到之时,双方正僵持不下,夫妻俩的情况并不好,丈夫摔在一旁生死不知,妇人的双手如蝴蝶般在空中翻飞,与两名男子周旋,虽未显败绩,但时间一长可真说不好局势会如何变化。
张盼长啸一声,以指为剑,向其中一名男子刺去,那人未曾想到还有敌手,但终究武功不俗,向后急退。张盼冷笑一声,指尖真气划破空气,锐啸声声,如同飞箭般刺破敌人的胸膛。
与此同时,另一男子也在分神之际被妇人一掌击在胸口,当场毙命。
妇人顾不得张盼,飞快地冲向自己的丈夫。
“他应当没有性命之危,勿要着急。”张盼温声劝道,“反倒是夫人您,我先前观您面色苍白,步伐沉重,相必早有内伤在身,现下您妄动真气,只怕……”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妇人的声音比初见时缓和了不少,“你带的那个丫头恐怕有家传之疾,你若信得过我,便在我这多留几日。”
张盼微微一愣,感激道:“如此便多谢夫人了。”
“我吕银珠从不欠人情。”
“夫人真性情。”张盼行了一礼,复又步入林中找两个孩子去了。
直到翌日,男主人醒转之后,张盼才知道夫妻二人的名字,男人名叫白吉,是一名造琴的工人,而他的妻子吕银珠则是江湖中成名的女医,两人一见倾心,退隐江湖,在这景色秀丽的桂林定居。
“也不知夫人又怎么称呼?”白吉问道。
“白兄误会了,在下尚未婚配。”张盼轻笑道,“在下张惜之。”
“张姑娘。”白吉改口道,“昨日那些贼人似乎是在寻找那个女孩子,却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实不相瞒,在下亦不知此事,这孩子口风紧得很,她若不想说,我也不会逼她。”张盼不禁叹了一口气,“左右江湖上的纷争不过是由那么些引起的。”
同样出身于江湖的吕银珠心有同感。
“我与白郎多年前便已退隐,但江湖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吕银珠顿了顿,“昨日处理尸体之时,我在一个人身上翻到了一个令牌,看着有点乾罗山城的。我退隐之时这仅是一个二流帮派,也不知今日发展得如何了。”
“江湖第一大帮。”张盼苦笑道,“乾罗本人我虽未见过,但江湖盛传此人为黑榜榜首。”
吕银珠面露不安之色,“不知惜之打算去何处。”
对方势力如此之大,吕银珠认为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我打算去江西。”张盼回答道,“我打算去那里建一座深山里的学宫,收留那些有天分但得不到发挥的孩子们。”
“这样啊……”吕银珠微有几分失落,“我原想若是惜之也有隐居之一还可与你比邻而居。”
张盼想了想,笑道:“这又有何难,孩子本就易受风寒,我的医术只是寻常,若有一个良医帮我却是再好不过。”
“如此便一言为定。”
“先生可否收我为徒?”谈话间,从门口传来一道稚嫩童声,女孩子安安静静地立在门口,她面容镇定、眼神坚定,“我要报仇。”
当年的厉若海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将刻骨的仇恨藏在满面冰霜之后?
张盼知道,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放下仇恨,也根本无法体会到复仇之后的空洞感有多么可怕。
厉若海能够重获新生是因为风行烈。
这个孩子呢?她又会不会遇到她的风行烈?
万千思绪在脑中划过,张盼最终点了点头,吐出了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