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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杨若菡梦回飘渺境 独孤白情归逍遥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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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杨若菡梦回飘渺境 独孤白情归逍遥岛
话说昨夜若菡在凤仪洲上晕倒后,幸被独孤白一把扶住。独孤白不顾一脸恼怒的萧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若菡离去。
次日,这事在权贵门阀中便传开了。外头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观王府更是人心惶惶。
晌午时分,冰玉与墨玉去瞧若菡,可巧经过萧氏的宫门。二人穿过游廊时,忽闻角门门房里有人窃窃私语。墨玉探身一望,原是几个看门的老婆子坐在那里嗑瓜子、笑说。
其中一个婆子道:“还说是知书守礼的公主,但凡遇到个模样俊俏的男人,心便活了。这不,皇后娘娘一说要给白三爷指婚,咱们家这一位就一病不起了,几个太医都说厉害的紧呢。”
冰玉心一颤,只听另一个婆子接道:“可不是,王妃为了避嫌,连夜将三爷打发到宫中去住了,说是宫中公务忙。王府上下都瞒得铁结实,对外都只说不打紧。瞧王妃的脸色,我看够呛,连蒋太医都说不顶用了。仁大爷昨夜已命贾岱连夜乘船悄悄北上,奔东都洛阳二老爷府上,请草头名医沐一鹤去了。”
冰玉心道:“怪道昨夜连姐妹们都不让进去瞧,小姑姑竟病得这般厉害!这会子我与墨玉姐姐也定是见不到了。”她转而想到,“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小姑姑金枝玉叶的公主,竟让这些烂了舌头的混帐奴才在背后编排议论,真真叫人恼。”
冰玉有意提声咳嗽了数下,道:“墨玉妹妹,我俩去小姑姑那儿吧。”里面的议论声立刻止住了。冰墨二人去了若菡住处。果然独孤王妃说太医吩咐静养,并未让二人进去。
冰墨二人去后,众婆子都道:“被墨玉姑娘听了去倒不碍什么事。只是冰玉姑娘向来心细,她又和公主亲厚,被她听了去,倒不大妙。”一时众人心下不安,皆静默不语。
回到住处,冰玉心下惦记着若菡的病,烦闷得紧,坐立难安。
郑氏在厅里纳鞋底,见状,道:“瞧你这一天咆燥的,我再去你小姑姑那瞧瞧,你在家听信。”
冰玉看了她娘一眼,点点头。
郑氏带着雪痕去后,冰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烹茶。忽有人从雕花石墙外扔了一块小石子进来。冰玉开始也没理会,那人复又扔了两次。
门房的老婆子见状,吵嚷道:“这是哪个促狭东西,青天白日作死呢!”说着,那婆子便出了院门去寻人。
那婆子刚出去,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见了冰玉打个千,从怀里取出一个红木匣子递到石桌上。冰玉想说些什么,那太监不等冰玉说话,忙又回了一礼,疾步退出去了。
冰玉忙收了木匣子,进了里间,打开一瞧,里面放着一个凤血石雕的同心扣,缀着大红色的穗子,煞是精致好看。冰玉看完心突突直跳,忙开了箱柜,将匣子上了锁,藏到了陈年的旧衣物底下。
忽门房的婆子们来报,“四姑娘和唐国公府的民二爷来了。”
冰玉惊魂未定,一听婆子说李世民,低头道:“四姑娘倒罢了,我和民二爷并不相熟,他来见我作什么?”
那婆子道:“哎呦,我的姑娘,他一个爷,跟我一个老婆子说得着吗?我哪里晓得你们的事?”
冰玉微一蹙眉,气得脸通红,却抹不开面回嘴,只对那婆子道:“大娘先去吧。”
二人正说着,墨玉和李世民已经进了里间,冰玉忙起身倒茶。墨玉止住她,道:“你身子不好,快别忙了,我们坐会子就去。原是过来瞧瞧你,哪能再叫你劳动。”
三人对面而坐,墨玉道:“表叔一早又打发小厮来,托咱们打听小姑姑的病。”
冰玉起身关了房门和茜纱窗子,柔声忍泪道:“不大好,现在对外都瞒着,可不敢让外人听了去。”
李世民见她本就纤弱,如今满脸憔悴、杏眼垂泪,越发显得怯弱无力,道:“你只管保重身体,别劳心伤神。其他的事我会设法周全的。”
冰玉又想起那日李玄霸的话,苦涩一笑,道:“我本系庶出之女,偏这副身子又不争气,将来已是无可指望了。小姑姑平日待我那样好,如今我什么也帮不上,我恨不能代她受苦,哪里还顾得了伤不伤神。”
李世民一听她这话,面色淡定地瞧着冰玉,一字一顿道:“你放心!从今后再莫说什么庶出嫡出的!论禀性样貌,你比那些公侯小姐不知强了多少。你若总是这样想,怎能放开怀抱?身子又怎会好起来?”
墨玉从未见舅舅说过这许多话,瞧着李世民,心下纳罕。
冰玉乍一下听了李世民这话,只觉仿佛是从自己的肺腑中掏出来的一般,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一时间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李世民与墨玉去后,快至晚饭时分,郑氏仍未回来。墨玉的丫鬟颂秋过来送了二两燕窝。冰玉接过燕窝,问道:“好好的,你家姑娘怎么忽然想起叫你送这个来?”
颂秋笑道:“四姑娘说了,三姑娘天天吃药也不见好,是药三分毒,到底不是办法。她听人说,百合燕窝粥滋补润肺,对姑娘的咳疾是极好的。姑娘房中每月有一两的燕窝分例,她不爱吃这个,白收着也是糟蹋了。我们姑娘说了,这些叫姑娘先吃着,以后每月初五,她再叫人给姑娘送来。这样吃个一二年,说不定姑娘的病就好了。”
冰玉瞧着案上的燕窝,鼻子酸涩,暗自垂泪,叹道:“我命薄,却难得你家姑娘心善,这般费心想着。”
颂秋见状,知道四姑娘的一片好意又勾起了三姑娘的心结,没再说话,悄悄地退了出来。
若菡房中,观王爷焦急地踱来踱去,独孤王妃拉着她的手哭成了个泪人儿。大爷、二爷、萧氏、李氏、郑氏并满屋子的御医,黑压压一地人,围着若菡,个个面色凝重。
转眼间,若菡已昏迷了三天三夜。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小舟之上,四周大浪惊涛,卷起数十丈高的雪浪白墙。若菡大惊,刚想起身,四下已然寂静无声,飘飘渺渺,来到一座小岛前。岛上一簇红一簇白,绿意欲滴,红花似锦,岛周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如梦似幻。若菡虽生于重宫深院,早年却随皇叔、父王远过塞北,近涉江南,也曾醉卧山水,笑揽明月;此刻置身如此仙境,若菡自惭从前见识浅薄了。
不一会来到了岛上。原来远远望见的红白一大片竟是一池荷花,华盖滴翠,红蕊沁芳,濯濯地立在岛中池塘里,连绵无际,足有数十里!
若菡正自观赏,忽听山坳后隐隐传出一阵琴声,循声走去,转入一片树林,翻过一座山头,放眼望去,心中一惊,夕阳下只见粉嫩的桃花、娇艳的杏花、洁白的玉兰、高洁的芙蓉、纤弱的蔷薇、雍容的牡丹、嶙峋的冬梅……四时之花竟同时绽放,竞相斗艳。其间异姝仙葩,兰蘅桂芷;云缭雾绕,奇石怪树,令人目不暇接。一阵清风拂来,送来暗香阵阵,星星点点的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一路,好一处缤纷之所,世外仙境!
“这个地方我来过!”若菡心中惊叹,却如何也想不起自己何时来的。
又行出数里,琴声渐渐清晰起来,不远山顶一座青瓦朱栏的小亭外,一个头戴白纱斗笠,身着绿衣的女子面崖朝海,在山顶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背向而坐,手中拨着绿绮琴。琴声间间关关、沉重哀婉,令人心碎不忍,只听她和着琴声唱道:“
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结修根于重壤,泛清流而擢茎。其始荣也,姣若夜光寻扶桑;其杨晖也,晃若九阳出旸谷。芙蓉蹇产,菡萏星属。丝条垂珠,丹荣吐绿。焜焜韦华,烂若龙烛。”
若菡心道:“曹子建的赋,辞藻华丽而不妖艳奢靡,我一向极爱,却苦于古曲的失散,曾为此苦研琴谱,于弹奏上虽是精通了,可也奏不出这早已失传、举世无双、精妙绝伦的《芙蓉赋》。”
忽而琴调转急,铮铮然铿锵有力;紧接着一阵缠绵哀痛的箫声传来,和着琴声由远而近,似乎与绿衣女子对歌应答。若菡凝神屏息,听音辨声,这箫声正是三哥哥所奏!
若菡心下大喜,奔着崖边而去。忽而鼻翼上一阵柔软微凉的触感传来。若菡伸手一接,原来是片晶莹玉润的玉兰花瓣。她抬头望天,只见万万千千的花瓣随风飞扬。桃艳杏娇,轻舞婉转,悠然飘逸;红花绿萼,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若菡早已看得痴了,听得醉了,循声兀自地走出了树林,来到翘崖边上也不自知。
此刻箫声愈近,而琴音愈细,空灵飘渺的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落英缤纷,若菡只听空中一声长鸣,定睛一看,两只玄色仙鹤急鸣而来。双鹤丹顶皂身、白腹朱喙、翅如车轮。驾鹤之人是一白衣男子。那白色的身影飞速闪过,瞬而折回。男子一跃而下,一袭白衣立在十丈开外的梅林中。两只玄鹤落在若菡身边,不住地用身体在她身上磨蹭,翻腾着翅膀,发出急促的鸣叫声。
若菡从未见过这般亲近人的白鹤,轻柔地抚摸仙鹤,畅快地笑了出来。她回头见那白衣男子正地盯着自己。若菡打量了他一番:
面若冠玉,洁如清竹;体讯飞鸟,飘忽若神。行动间凛凛风流傲骨,回首时点点凄戚愁苦。
她惊叹不已,复而又摇头,心道:“这人不是三哥哥是谁!可瞧他举止神态,又不似三哥哥。”
白衣男子立在梅林之中,一动不动,双眼裹上了一层水幕,手按玉箫,一阵沧桑凄凉的歌声以箫音送出:“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若菡心中像是被锤子敲了一下,双眼呆呆地望着漫天绚烂的花雨和撒了一地花瓣,心道:“这箫声凄凉感伤,原来他的妻子过世了。他一定很爱他的妻子。”
“蓉儿,真的是你吗!?”白衣男子的声音已经哽咽,泪水涓涓地从他略带疲倦的双眸溢出。
若菡的心似乎被那些晶莹滚烫的泪水烫着了般,泫然欲泣。为何他的箫声、长相皆与三哥哥这般相像?她忙用手去拭眼角,举近眼前一瞧,可不是泪吗?!“你是谁?”
那白衣男子也不答话,只满眼深情地瞧着若菡。若菡长到十岁,从未有哪个成年男子如此炽烈地瞧过,不由双颊绯红,忙别过视线,正声道:“这位公子,你我素未谋面,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白衣男子仍没接话,黯然地转过头,踱到了刚才绿衣女子弹琴的大石前。那绿衣女子却不知何时没了踪影。若菡仔细地打量那男子,只见他一身白衣,三十岁上下,随意地束起的头发已现点点斑白,腰佩白玉箫,左手持青樱九龙剑,右手拿着整青竹根抠的酒壶,上面雕着一枝绿萼,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当真是:
飘然兮若仙鹤凌波,神逸兮似绿萼傲雪。
“蓉儿的元神都已灰飞烟灭,这定又是个梦罢了!”男子俯瞰云海,喃喃自语。
“公子,你可知这里是何地?你……”若菡话说一半,只见那白衣男子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下的重重云海,一管玉箫静静地躺在崖边的大石上。
若菡大吃一惊,忙向崖边跑,趴在边上往下望,哪里还有人影?若菡手握玉箫,心下感叹,“世间男女,至情至性也不外如是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如得偿所愿,夫复何求?他的妻子是有福气的。”
想到此处,不知为何,若菡的心似被掏走了一般,空空的。她细细地摩挲那玉箫,只见箫管上用草字刻着首诗:“
清风知我意,邀我住花间。
扁舟豪气溢,皓空冰月悬。
举杯放歌时,只影对形单。
梦惊疑卿至,白发又一年。”
忽而诗尾的落款映入若菡眼帘,霎时间,她仿若掉进了万丈冰窟,强烈的窒息感将她缠裹住,泪如雨下,瘫坐在崖边。
不知过了多久,若菡喃喃道:“三哥哥,你叫独孤白,白者,清也,我送你个字,便叫‘清若’可好?这号嘛,卫国公府的花园里有一处亭榭名叫‘清风阁’,你便叫‘清风居士’吧,你说可好?‘焜焜韦华,烂若龙烛。’三哥哥,你说我平日最爱芙蓉,便取表字‘灵华’,号‘凌波居士’。”若菡八岁时迷上了宫体诗。为了应景儿,她亲自给独孤白取了“清若”这个表字,至死也不会忘的。
三哥哥去了,若菡只觉活着已是了无生趣。她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悬崖边,合上双眼,一跃而下。
恍惚中,一个略带苍凉之意的女声传来,“情到浓时方知苦,爱到深处无怨尤。”
若菡慢慢睁开双眼,见自己卧在一朵白莲花上。
三个举止飘逸、行动洒脱的仙姑迎面而至。为首的正是方才抚琴的绿衣女子,她此刻已经摘下斗笠,只见她头戴碧色纱冠,身穿绿色罩袍,手执碧色拂尘,旁边立着一个十来岁的小道姑怀抱绿绮琴。另外两个女子,服饰衣着皆是一式的,只颜色分别为金色和白色。
那绿衣仙姑道:“此处名唤飘渺幻境,上连离恨天,下接浣愁海,乃世上痴缠怨恨、情爱缘孽汇聚之所在。”
若菡双眼含泪,一听此话,问道:“三位神仙姐姐,这里可是神仙的所在?想必我是死了。不知三位姐姐可否见着三哥哥的英魂来此?”
金衣道姑笑道:“这儿是仙境不假,可你却没有死。独孤白也没死。”
若菡从前只把独孤白当作哥哥,从未想过其他,今日才看清自己的内心。她一听此话,喜道:“此话当真!?”
白衣道姑道:“骗你作甚?独孤白阳寿未尽,此刻怎会就死?何况他一须眉男子,就是此刻死了,也不该来我姐妹处。”
绿衣道姑点头道:“你放心。我姐妹乃无量山飘渺宫喻幻仙子、喻虚仙子、喻空仙子是也,所言所语,绝无半句虚话。当世之人皆知,当年灵山会上,佛祖手拈金色波罗花示众,众皆默然,不解其意,独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祖说道:‘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外教别传,付嘱摩诃迦叶。’然后事如何,凡人却无从知晓。摩诃迦叶是佛祖十大弟子之一,自此被奉为‘头陀第一’;金蝉子却因自惭未能参悟佛祖法旨,自愿投胎为人,重历轮回之苦;观世音菩萨凝眉不语,向佛祖请法旨浇灌点化那朵波罗花,以悟佛法。观世音菩萨命座下龙女将其种于无量山缥缈幻境,龙女每日采集幻境仙池中荷叶上的露珠,悉心浇灌波罗花。我姐妹三人最终幻化人形,修成正果。这便是我姐妹三个的由来了。我乃喻幻仙子,掌喻世上一切欢乐愁苦。”
“我乃喻虚仙子,掌喻世上一切痴男怨女之情债孽缘。”金衣仙姑道。
“我乃喻空仙子,掌喻世人所贪恋一切欲念邪妄。世人皆道花木无思无想,比不得人多情风流。在我看来世俗之人却是最肮脏腌臜的,走到哪里,那里的花草便要遭罪了,本来钟灵隽秀的,倒染了一身的污秽俗气!”白衣仙姑手挥拂尘,向绿衣仙姑道:“芙蓉妹子于我姐妹三人有馈露之恩、赠水之情。今日她的英魂重游故地,我姐妹三人身无长物,唯有《女儿情》词曲一十六支,聊可以娱!”
若菡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三位仙姑挟到一座宝殿之前,只见上悬一大扁,写着“飘渺幻境”四个字。殿内一应陈设皆非凡物,宝瓶仙竹,奇香神草,富丽堂皇而又不失清新雅致。不一会十余位气韵不凡,手持丝竹管弦的仙子徐徐入内,低调慢拨,只听她们口中唱道:“
仙源芳芷,不与群芳同,出泥不染,意气高洁洛神羞,万蕊尽失颜色。瑶池仙草,音韵清绝,冷胜清秋月,清姿灵秀,渺若出岫烟霞。”
若菡听那曲子哀怨,唱词却无甚新奇处,心中大失所望。又因她念着独孤白,便恹恹无聊。此时一个小道姑端过来一方锦帕,若菡一瞧,才知道是曲词。绿衣仙姑笑道:“此曲名为《仙姝叹》,妹子且再听这首《浮生梦》。”乐手们又依依呀呀地唱来:“
三生石上盟,转眼将情抛。少年不爱画黛眉,只系家过山河。叹人生,几度衰荣。人生似幻化,浮生原一梦。”
一曲奏罢,便有四位小道姑上茶来。碧色的茶水浸润着月白的玉杯,沁出恬淡的茶香。若菡端起茶碗,也不客气,喝了一口,道:“好香的茶,我正渴了!”
三位仙姑皆笑道:“妹妹这性子真真哪天都变不了的,还是这般爽直。”
若菡笑道:“三位姐姐唤我芙蓉妹子,莫非我与姐姐们是旧相识?”
绿衣道姑道:“俗世凡尘,男子阳污,女子阴秽。然历朝历代皆有极多超脱红尘,不堕俗世的奇女子。她们皆应时应运而生,或思想超前,或不合时宜,或聪慧不让须眉,或行事异于常人。此类女子皆由我缥缈幻境群芳幻化而生。凡俗之人不晓天机,动则毁谤戕害也是有的。妹妹乃仙姝之首,万蕊之凰,芙蓉仙子是也。今日妹妹的英魂得以重游飘渺幻境,实是我姐妹三人为报妹妹昔日的馈赠露水之恩。当此天相更迭之际,黑白混沌之时,望妹妹迷途不失,一切珍重。”
若菡点点头,待要再问些事,白衣道姑抢道:“天机不可泄露!妹妹请再听一首《妃子笑》。”
“昔日皇胄女,今时铜雀妃。雕栏依旧红颜改,女儿今何在?可叹华荣姿,堪怜无常命。大明宫人羡贵仪,啼笑谁人知?”
若菡于曲词不甚明白,只觉其音韵凄婉,竟能使人黯然销魂醉魄,虽早已听得坐不住,但主人美意,又不好驳了别人的兴致,只得听着,全做闲释解闷罢了。又听道:
[相思苦]谁复共君酌?叹人生,几多悲喜,几多愁。从来只道是寻常,君去也,知音难觅心空矣。几番离愁,方解情重。今生梦,来生与君说。
[恩何疑]芳姿清,凤仪清,冰山空雪化春风,洗得丽色新。心也明,情也明,千载遗芳恩何疑,深宫有贤名。
......
许是屋内熏香的缘故,若菡觉得睡意缱绻,昏昏沉睡了去。不知过了许久,若菡迷迷糊糊听见一位道姑的声音,“妹妹现已浑不知事,我们姐妹一场,只盼点醒妹妹,望她一路走好,莫要被俗事所蒙蔽。凡尘一世,皆是镜花水月,过眼烟云。若离于俗念,无爱无憎,方能欢喜无量。”
若菡听她话中之意甚为颓靡苍凉,不禁心下一冷。另一位道姑轻叹一声,道:“遗世独立难自清,孤芳自赏尚可白。乱世无情,造化弄人。我等还是送妹妹回那世俗名利场去罢。”
若菡忽觉身子一轻,被人拉了起来。她慌忙抓紧那人的手臂,手中的玉箫却滑了出去。若菡见状,忙探身去捞玉箫,霎时间耳边风声呼啸,低头已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