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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痴磐儿软语慰清若 情三郎柔情破迷津 ...

  •   第八章 痴磐儿软语慰清若 情三郎柔情破迷津
      话说若菡病了两日后,依旧昏迷不醒。贾岱等人轻舟简从,可江都至洛阳相隔千里,来回至少也得半月。眼看着若菡身子一日虚过一日,已死了大半了。倚梅、采莲等丫头个个哭得眼睛跟一双桃似的。独孤王妃守在若菡床边,每日油盐不进,以泪洗面,熬得身形槁枯。不过三五日,双眼看人都不大真切了。观王爷在外人面前强撑着,私下整个人好似一下老了十岁,整日唉声叹气,身子越发垮了下去。
      晌午饭后,丫头小厮们皆去了,只磐儿一个人在厅上做鞋样子,听声儿。
      独孤白在榻上翻来覆去。独孤白对世民再了解不过,他为人一向心里越是紧张,面上就越平淡。昨日,世民进宫时面色异常平静,想来若菡必是十分凶险。世民故作淡然,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罢了。今日,他顾不得姑母的叮嘱,也不想管旁人如何议论,只想留在观王府。独孤白即使见不到若菡,他心里也安慰一些,因为至少自己离她近一些。
      磐儿见他烦躁不安,便拿了把牡丹团扇,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叹了口气,道:“三爷,我知道你心里念着靖文公主,可如今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或许听王妃的话,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大的帮忙。你心里烦闷,便说与我听,千万别憋在心里,若憋出了病可怎么好?”
      独孤白母亲离世时,独孤白才十岁,磐儿也不过十六岁。磐儿不识字,大多时候她不懂独孤白心里在想什么。可她这样子的女孩儿原有些痴处,既然答应了二奶奶照顾小三爷一生一世,其他的便一概不想了。独孤白的母亲在时,磐儿便一心一意为她;夫人去后,她想着昔日里夫人待她种种的好,便把往日对夫人的心一股脑儿放在了独孤白身上。又因独孤白母亲的临终嘱托,观王府和卫国公府上下都觉得磐儿迟早是独孤白的人。是以,她虽早已过了及笄之年,还未许人家,只忠心不渝地守在独孤白身边。独孤白的一行一举,衣食住行,旁的丫鬟们想不到的,她先想到了;旁人想起时,她已替独孤白办妥了。因而,磐儿与独孤白虽是主仆,却有亦姐亦母的情分。
      独孤白从床上翻起身来,笑道:“姐姐,我在房里闷着实在无趣,你让我去院里转转,透透气便回来。”
      磐儿这几日在王府里也听到了些混账话,心下不安,柔语劝道:“春日气候不定,外面忽冷忽热,又有蚊虫柳絮花粉。你此刻出去,若是扑了风,可不是好玩的。况且这几日,我也听了些话。你且忍几日,等公主身子大好了,咱们一起去瘦西湖,骑马踏青,划船赏花!”
      独孤白见磐儿不买自己的帐,便只得点头应承。独孤白知道磐儿性子软,对他更是疼爱呵护,无人能及。他假寐片刻,便侧躺笑道:“姐姐,我背上痒得很。想是这两日天热了,汗渍腌得皮子生疼。”
      磐儿关切道:“是我忘记了。”磐儿见他身上穿的仍是冬天的重绣长袍,便道:“我只怕你冷,却忘了这重绣袍子一见汗渍便黏人身,到现在竟没换那夹的。你等会子,我去暖阁里去取件软罗春衫,你换上,就不痒了。”
      磐儿去后,独孤白又支了门口的小丫头去茶房倒茶。二人去后,独孤白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披了件衣裳,往若菡的住处奔去。
      傍晚时分,乌云压在江都城上,寒风阵阵,天上飘起了雨。
      独孤王妃正院中,李世民与独孤白,两个人,静立雨中。
      忽而,一眉须及腰、童颜鹤发的老道飘然走出。那道士虽年迈老朽,却身轻如燕,三两步便至李世民面前。老道士瞅着李世民,双手拍掌,笑唱道:“杨花落,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李世民挑眉看着那老道,不发一语。独孤白心下想着若菡,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哪里还能进得他心?
      二人在雨里站了一夜。直至五更天,天刚蒙蒙亮,王府的婆子们打扫庭院,见独孤白与李世民浑身湿透站在院子里,却个个仿佛看不见两人,大气也不敢出。
      独孤王妃屋里的银钗回屋取王妃的衣物,远远瞧见了二人,回去悄与金钿说了。
      二人方要进去伺候独孤王妃洗漱,见大小姐红玉房里的小丫头海棠站在廊檐下探头往若菡的屋子里瞧。银钗正要上去,忽而一个女孩声音喝骂道:“你个小蹄子,一大早鬼鬼祟祟瞅什么?!”
      银钗一瞧,原来是倚梅、金钿、采莲与吟竹四人抬了两桶热腾腾的水回来了。
      海棠结结巴巴,半日也没憋出一句话。采莲见海棠鬼头鬼脑的,又想到她主子每日的形状,便气不打一处来,道:“促狭小蹄子,专学那上不了台面的!”
      金钿与倚梅方要劝解,独孤王妃闻声道:“谁在外面吵?”
      独孤王妃靠在躺椅上,一双眼熬得火一般红。暖阁的榻上横七竖八地睡了十来个丫头,地下铺了褥子,也睡了好些个。
      金钿忙叫众人止声,放了水桶,走进里间轻声回道:“小丫头们抢着洗脸,挣了几句闲话,我打发她们去了。”
      海棠跪在地下吓得直哆嗦,哭个不住。银钗搀她回了红玉房里。倚梅扶采莲在抄手游廊里坐了,叹道:“好妹妹,如今公主病了,王妃心力交瘁。妹妹心里有多少气,等公主好了挣不得,咱们现在不闹,好不好?”
      采莲气道:“我可没你那么好性,受不了这窝囊气!了不起闹出来,大家都别好过!”说完,采莲起身自去了。
      金钿恰巧出来,见倚梅自个在那里,讪了一会,也去了。一时众人梳洗起床,各司其职,自不在话下。
      金钿思量再三,见独孤王妃的身子不爽,待要瞒着,又恐要出大事。早饭时,金钿劝独孤氏吃了几口粳米粥,细细地与独孤氏说了。独孤氏一听这话,只长叹了口气。银钗待要问话,金钿拉着她出去,小声吩咐道:“快打发个小太监,请白三爷和民二爷进来。”
      独孤王妃坐在床尾默默垂泪,独孤白趴在床前,李世民立在一旁,众人跪在地上,守着魂游息弱的若菡。
      独孤白见若菡气若游丝,命悬一线,五内俱催。他拿出腰间的玉箫,放在唇边,五指游移,吹出一首凄切的《风雨》:“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众人不明就里,而李世民却通乐理,淡然地看着独孤白。独孤王妃虽不解这古曲,只看独孤白望着若菡的神色,便也猜出一二分。
      忽而,若菡伸出手,死死地拽住独孤白的胳膊,喊道:“三哥哥,救我!”
      独孤白扶着若菡,道:“若菡,我在这儿。你快醒醒!”
      若菡猛地睁开双眼,一眼瞅见独孤白,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道:“三哥哥,你果然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独孤王妃见状,想起了昨夜鹤发老者的话,“公主此病非病,乃是命中于情爱上的必经之劫,飘渺幻境谓之“迷津之劫”。只需找出令公主身陷迷津之人,再让那人与公主见上一面,便可点破迷津结界。如此这般,公主便会醒过来了。
      独孤王妃本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因外边有婆子说来了一道骨仙风的老道士,自称能治公主的病,于是便见了那老道士。如今见这般情景,又想起那日凤仪洲上的情形,她又是欢喜又是愁。
      忽然有人“咳咳”数声,独孤白止了泪,回头只见观王爷走了进来,眉头微蹙瞧着他和若菡。独孤白忙松开了若菡,立到一边。若菡方明白,方才的一切是梦,又想到梦里三哥哥与自己夫妻相称,方才二人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相互搂抱,不禁红了脸。
      观王爷传了御医,又按医嘱与众人交代了若菡的饮食调理之事。独孤王妃命小厮到家中寺庙道观焚香还愿,又听说江南有病愈放河灯的讲究,便命贾岱等人是夜去秦淮河上放河灯,送病魔。不一会儿,众人散去。独孤王妃与金钿、倚梅等人留下守着若菡。独孤白与李世民守在若菡床边,三个人叙话闲聊。早饭二人也是在若菡房里与众丫头胡乱地用了些。
      若菡大病初愈,早饭后,杨恭仁、杨师道并萧氏、李氏、郑氏、冰玉、墨玉还有各房的太太、奶奶、公子、小姐、奶母、仆妇等皆来探望。李世民始终都没看冰玉一眼。
      大房里的红玉、玲玉姐妹俩自来不与若菡、冰玉等人亲近,如今不过是场面上的形式,坐下寒暄了一会儿便走了。红玉脾气多疑善妒,出门前,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独孤白;玲玉一向醉心佛经,成天吃斋念佛,人活在王府里跟死了没两样。萧氏在观王爷面前总归是要些体面,命厨房做了燕窝送过来。
      独孤王妃命小厨房做了好些鸡粥鱼翅和百合银耳羹。一则众人这两日照顾若菡十分辛苦,二则独孤王妃向来待人和善。众人沾着若菡的光,见者有份,都吃了好些。
      用完粥后,独孤白与李世民去后房小解。回来时,远远就看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抹了抹额头的汗上前请安,然后对白民二人躬身道:“院子里转了好几圈,可找着二位爷了!王爷说要见您们,在书房等着呢!”独孤白长叹了口气,心里惴惴的,他倒不怕什么,只怕拖累了李世民。李世民心下了然,拍了一下独孤白的肩膀,道:“别紧张!我会在一旁说情的。”独孤白双手抱拳,摇头苦笑道:“如此,多谢了。”
      独孤白吐了一口气,叩门进了姑父观王爷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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