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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惊隐情观王吐良言 解相思三郎遗玉箫 ...

  •   第九章 惊隐情观王吐良言 解相思三郎遗玉箫
      独孤白与李世民进去时,观王爷正坐在桌前写字。只向李世民点了点头,瞅也没瞅独孤白一眼,继续低头写字。李世民看了独孤白一眼,找了把椅子坐了。独孤白站在正堂中间一动不动,低头心想,姑父姑母视我如子,才这般严词管教,姑父待人一向温润如玉、谦和有礼,如今却对我不理不睬,看来当真是恼了。
      过了许久,李世民茶都喝完了几盅。观王爷才放了笔,封好写的东西,对旁边的太监道:“把奏本直接递到御史台。”太监揣好东西自去了。观王爷抿了口茶,对李世民说:“今儿早上朝议,黄门侍郎裴矩启奏,‘高丽之地,本孤竹国也,周代以之封于箕子,汉世分为三郡,晋氏亦统辽东。高丽自古至今实乃我大隋国土。而今高丽不遵臣礼、拒不入京纳贡,是为不臣。’许国公宇文述也请旨出战高丽。朝堂之上,皇上下诏募集四海军队,准备讨伐高丽。世民,你父亲对此有什么看法?”
      李世民道:“回王爷,今日下了朝后,小侄还未见过家父,此事未请教他老人家。”
      观王爷点点头道:“嗯,和你父亲说,有空常来王府,本王早想和他一起品茗下棋,只可惜他常年驻军在外,一直没有机会。如今他也在朝里了,咱们两家原就该多走动走动。”
      李世民点头答应。观王喝了口茶,道:“世民,你对此事是怎么看的?”
      李世民想了会道:“当今圣上心怀四海之志,即发了话,便是心里拿定了主意,没人能改变。许国公也是平日里揣度了圣意,在今日提出来罢了。皇上心里只怕是赞许许国公的做法的。”观王爷听后赞许地点点头。独孤白对政事不感兴趣,后面二人又说了很多朝堂之事,独孤白一概没有听进去。
      天已经过了晌午,一个太监进来回说各房的午膳已经备下了,王妃在靖文公主处用,遣奴才来问王爷在何处用膳。观王爷笑着对李世民说:“光顾着说话,竟忘了时辰!这般时候了。你若没打紧的事,就在你姐姐那儿用了饭再回去吧!”一时又回头吩咐小太监去告诉厨房上的人今日给三房多备几个菜。那太监领了话转身出去。观王爷转头对李世民笑说:“你先去吧!”李世民起身,看了一眼独孤白,径直去了。
      观王爷看了一眼独孤白,一脸严肃,重重地叹了口气,提笔在案上写了大大的“忍”字,道:“挑菜御宴上你的匹夫之勇去了哪里了?”
      独孤白讪讪地看着姑父,静默不语。观王爷道:“你竟敢当着众人的面儿忤逆皇后娘娘,如今怎么不说话了?皇后娘娘要与你指婚,那是抬举你,何况那林小姐论模样论家世哪里配不上你?”
      独孤白心里一向听不进这种话,脱口而出:“我命由我不由人。”
      观王爷一听此话,顺手扔了笔在砚里,怒斥道:“木强则折!你还要不要前程了?你嘴里的这个人是谁?她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即生于世家大族,享了旁人享不到的富贵荣华,就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
      独孤白见姑父脸色都气得铁青了,便不再开口辩驳,心道:“我向来对做官不感兴趣,对前程更是不放在心上。可无奈出生于这样的仕宦之家,簪缨之族。一般的事情也只好认了,可只这一件却不行。”
      观王爷见独孤白低头不语,心下也颇为不忍,便道:“你若真的不情愿,此事也并没有定下来,还有和缓的余地。”
      观王爷走到独孤白面前,正要说话,只听外面有女孩儿的声音,说:“王爷,王妃请独孤三爷去公主屋子里一起用膳。”
      原来李世民去后,一路朝李氏房里走。他心里担心观王爷训斥独孤白。可巧经过前厅时,遇见了若菡房里的采莲,便悄悄地与采莲说了此事,叫她假装去王爷的书房请独孤白去若菡房里用膳。他们几人素来要好,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自是不一般。何况采莲一向最是重情重义的,便毫不犹豫,一口应允。
      观王爷吐了口气,叹道:“真真‘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且去若菡那里用午膳,我到大房里去用。你最近少出门,且过些日子再去给你姑妈请安。少见菡儿,免得遭人闲话!”
      独孤白行过礼,走出书房,仿若放下了千斤的重担,轻松异常。他转出院子,见采莲站在门外的廊下瞅着他抿嘴笑。独孤白这才明白方才传话的竟是采莲,笑道:“好你个有情有义的好丫头,这下我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采莲脸一红,道:“你只管谢民二爷便是了,是他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独孤白笑叹道:“都要谢的。”独孤白不放心若菡,当下不再赘言,转身去了若菡的居所。
      在暖阁用过饭后,独孤王妃连日劳心费神,体力早已不支,去里间又瞧了一会子若菡,便回房休息了。丫头们也已经从若菡的屋子里挪了出去。如今只有倚梅一个人坐在若菡的床边一边绣绢子,一边扇扇子赶蚊虫。
      若菡躺在纱帐里,屋子里熏着金兽头檀香,一屋子的书籍,散出淡淡的墨香。独孤白悄悄地走过去,倚梅刚欲起身行礼,独孤白摆手叫她坐着。独孤白隔着碧色的纱帐,只见若菡睡得深沉,面色憔悴,一点血色也没有。他只三日未见若菡,她竟憔悴成了这样。独孤白眼泛泪光,看着床上的若菡,他只觉心头胸口似压了座泰山一般,堵得难受,才明白了古人为何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独孤白走到书桌前,抽出一张笺纸,提笔写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独孤白写完,取下腰间的白玉玉箫,轻轻地放在纸笺之上。他远远地望了一眼若菡,转身出去了。
      独孤白去后,倚梅起身看到桌案上的玉箫,收了起来。又见下面写了一页字,倚梅不识得字,拿在手里打量一番,叠了起来,顺手夹在一旁的书里。
      恰巧此刻采莲从外面拿着好些桃花走了进来。采莲见状只装作没看见,笑道:“倚梅姐姐,你看这后花园里的桃花开得多好!公主一向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我摘了来插在屋子里,只盼着公主能快些好起来。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郊外踏青游玩,骑马赏花。”
      倚梅笑道:“你成日里在玩儿上最在行,公主也听你的。等天暖和些了,公主痊愈了,我们一块儿去。”
      二人正说着,若菡咳了两声。倚梅忙放撩起纱帐,问她觉着身上怎么样,想不想喝水,饿不饿。
      若菡摇头笑道:“我没事,倚梅姐姐,你不用担心。方才我迷迷糊糊好像看见三哥哥了,他人呢?”
      倚梅把靠枕倚在若菡身后,扶她坐了起来,说:“方才你睡着了,三爷来用了午膳就去了。”
      若菡点点头,笑说:“想是我睡迷糊了。”
      采莲在倒茶,一闻此话愣了一下,递了茶与倚梅。倚梅用小银匙子舀出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试了试冷热刚好,方才喂给若菡吃。
      外面春阳日暖,倚梅命小丫头们把窗子全打开,只留下茜碧纱窗遮挡蚊虫,好去去霉味儿。她又和吟竹把冬日里的被褥衣物拿出来晾晒后,自去仁大奶奶的住处去取若菡房里人这个月的例银。
      当下天已将黑,快到传晚膳的时辰了,倚梅还未回来。吟竹与抱兰早收了衣物,在院子里洗头。采莲和小丫头芳儿、穗儿在厅上抹骨牌玩儿。若菡拿了本《庄子》在床上随意翻阅。
      躺了这几日,若菡早觉得心下无聊的紧,又见采莲她们在玩骨牌。不一会儿便无趣地对采莲说:“采莲姐姐,我在床上躺了这几日,实在无聊的紧。你们来里间玩儿,也带我一个。”
      采莲撇了撇嘴,打趣道:“咱们可不敢,待会回来看见了,可又要怪我们带坏你了。”
      若菡笑道:“好姐姐,倚梅姐姐若嗔怪,自有我呢。你们就过来陪我玩会儿。”
      谁知采莲也不理若菡,打发芳儿和穗儿出去上夜,收了骨牌,又差了一个老婆子去传晚膳。过了一会儿方走到里间,坐在床边,坏笑着对若菡说:“公主,你看这是什么?”
      若菡假装生气,转过头面朝床里躺着,不去理她。采莲笑说:“呦,生气了啊!今日三爷来了,还留了东西。你既不想看,我便丢到炉子里烧了它。”采莲边说,便假装起身去茶房。
      若菡一听,忙起身拽着采莲的衣角,央求道:“姐姐,我跟你闹着玩儿呢,他可说了什么?”
      采莲将手里的书递给了若菡,笑说:“三爷留了字给公主,别的倒没说什么。倚梅姐姐顺手把纸笺夹在了这本书里,她只当我没看见,”采莲说着,从书里抖出了一张纸,“你看看,这可是三爷写的?”
      若菡拿过纸张,细细看了,笑着对采莲道:“果然是三哥哥的字。”。若菡倚在床头的伏案上,她心下了然,倚梅与采莲不识字,自然不知三哥哥留的字是什么意思。倚梅姐姐心细如尘,如何会忘记三哥哥来过?她知道人言可畏,怕三哥哥与我再做出令父王母妃为难的事,便想瞒着我。采莲是个直肠子,自不会有这么多的顾忌。
      若菡把纸笺捧在手里,放在胸口,神情缱绻。采莲见若菡面色发红,便打趣道:“这会子不无聊了?”
      若菡羞红了脸道:“好姐姐,你别和人说去。”
      采莲掐着嗓子,笑答:“是,奴才遵命,公主殿下。”
      若菡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闹了一会子,不一会儿传膳的太监来了。采莲忙把纸夹回书里放回案上。
      晚饭后,若菡独自一人坐在窗下。一轮弯月照进屋子里,衬着她的脸格外皎洁,凝白如羊脂玉。若菡手托腮,一会儿痴笑,一会儿皱眉。
      倚梅在铺床,见状笑道:“什么好笑的事儿?公主说出来,叫奴婢也乐乐。”
      若菡知倚梅素日里循规蹈矩,最怕的就是自个儿不遵礼法、到处惹祸,便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去岁夏天来江都前,我们在王府给三哥哥过生日。那时候大姐姐还没给了燕家。府里人丁繁盛,好不热闹。”倚梅沉默了一会子,没再说什么。
      若菡叫采莲取来一张信笺,让抱兰用三哥哥送的绿漪石砚研了墨,提笔写道:“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若菡写完后,越发觉得面红耳热,折了信笺,压在了砚台下,便去睡了。是夜,若菡想着三哥哥留的字,翻来覆去,直至三更天才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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