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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   澜厌退了一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出抉择。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前。
      那一下攻击并不重,但莲倾倒下去后一直没有动,长发覆面掩去了他的表情,澜厌无法得知他的状况。
      “你……”他开口要问,但马上就停了下来。
      因为那反复回荡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四周变得诡异地静,澜厌戒备地回头,又一朵桃花自枝头落下,带起水面阵阵涟漪。
      而后风骤起,转眼席卷而至,桃花纷然如雨,铺天盖地。
      澜厌没有再迟疑,上前一步弯身就把莲倾扶到身上,莲倾身上的血染上他衣襟的瞬间,那种滚烫的感觉好像一直蔓延到心底,让人难以忍受。但他已经来不及细想,扶着莲倾腰身的手一紧就往缺口方向疾退。
      身后桃花漫天,沾衣自燃,澜厌虽然退得快,但等两人退出缺口时,身上都已经添了新伤,血迹班驳,分不清是谁的。
      幸好桃花到底没有飘散到缺口外面,澜厌观察了片刻,松了口气,下意识去看莲倾,却发现莲倾也正看着他。
      因为受伤,莲倾的脸色越发地白了,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就连目光都很平淡,就好像刚被风刃伤到的人不是他。
      “你还好吗?”澜厌问得有些迟疑。
      莲倾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半晌后便慢吞吞地推开了他的搀扶,自己站稳了。
      他的衣服都被血浸湿,深红的血在白衣上显得格外刺眼,澜厌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
      “先回去吧。”
      莲倾又点了点头,态度难得地温顺,却始终没有说话。
      澜厌莫名地就生出了一丝愧疚。他上前一步,想要伸手去碰莲倾,却又停住,问了句:“我带你吧。”
      莲倾也没有拒绝,任他将自己搂住。

      一直到回到山上的大宅子里,两人都没有说过话。
      将莲倾扶到床上,见他懒懒地始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澜厌转了两圈,终于忍不住了。
      “伤口,不处理一下?”
      莲倾抬眼看他。
      “……我不会疗伤的法术。”澜厌说。他从来只知攻击杀戮,疗伤救命之法是一窍不通。
      莲倾还是一样看着他,直看得澜厌皱起了眉头,他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是小伤而已,你别这样,我看不惯。”
      澜厌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莲倾在床上挪了挪,半坐起来:“那个风刃也不是什么强大的法术,直来直去的一点技巧都没有,是我一时出了神才没躲开,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
      澜厌没有哼声。莲倾居然没有去躲那一击,实在是在他意料之外,但出手的人到底还是他。
      见他不说话,莲倾叹了口气:“好吧,我也不会疗伤的法术,随便擦点药就好了。”
      澜厌的目光落在莲倾身上。
      半身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血红如墨,也看不清伤口在什么地方,有多严重,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莲倾也不管他在想什么,伸手推他:“那边有药,去拿吧。”
      这样理所当然的支使,反而让人安心下来,澜厌又看了莲倾一眼,才转身走去拿药。
      抽屉里的药不少,五花八门的,澜厌扫了一眼,便干脆将整个抽屉都抽了出来,抱到床边。
      莲倾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最后指了指其中一个药罐子:“这是止血用的。”又指了指旁边一个药瓶,“这是外敷的。”再指了一个油纸包,“这是包扎用的。”
      澜厌依言将东西一一取出,又转身把抽屉放回去,重新回到床边时,莲倾也已经在动手解衣服了。
      衣服上的血已经半干,沾在伤口上,一扯便带起锥心的痛,莲倾缓慢地将右边的衣服翻开,他似乎想忍,却没忍住,到底是闷哼了一声。
      澜厌下意识地靠前了一步。
      莲倾抬头看了他半晌,笑了起来:“有点痛。”
      澜厌自然知道那肯定不只是有点,却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在床边坐下,拿起了那止血用的药罐。
      莲倾深吸了口气,轻轻一扯,衣服顺着肩膀落下,露出了半边身子。
      伤口就在右胸上,自锁骨一路划下,足有一掌长,幸好划得并不深,这时血已经基本止住了,只有几个地方还有血一点点地渗出来。
      “来吧。”
      澜厌闻言凑了过去,对于疗伤包扎他实在不怎么熟悉,犹豫了一下便将手中罐子翻过来,将里面的粉末倒在伤口上,粉末沾血即溶,莲倾却分明地缩了缩,澜厌的手也跟着抖一抖。
      莲倾脸色都白得泛青了,还是忍不住地笑:“你别怕啊,我还没叫呢。”
      澜厌脸色也显得有些难看,却没有反驳他的话,只是盯着他的伤口看了半晌,才道:“血止住了,该上药了吧。”
      “嗯。”
      澜厌放下药罐子,又把那药瓶拿起来,迟疑了半天才说:“我上药了。”
      “你不是天庭第一战将么?”
      澜厌知道他的意思,脸色更难看了:“我从来只管打杀。”
      莲倾微偏了头似乎在想什么,半晌才道:“也对。”
      澜厌不太确定他这话指的是什么,却也没有再说,只是沾了药,轻轻地抹在那道伤口上。
      他对这确实不熟悉,就连力度都拿捏不准,只能一直盯着莲倾看,想从他的反应上看出点门路来。
      莲倾却只是垂着眼靠在那儿,眉头都没有动,表情淡淡的。
      所以他开口时,澜厌甚至有些恍惚。
      “有点痒。”
      “啊?”
      “你摸得太温柔了。”莲倾挑眉,眼中蕴着一抹勾人的笑意,那个“摸”字咬得分明地清晰,带着说不尽的暧昧。
      澜厌手一抖就摁了下去,终于看到莲倾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他飞快地抽回手,却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狰狞的伤口,漫不经心调笑,好像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曾经经历过。
      他停下了手,看着眼前人。
      莲倾笑了一阵,也终于察觉到不对了,笑容凝在唇边,他只是看着澜厌,并不说话。
      “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事?”
      莲倾隔了很久才问了一句:“什么?”
      “你受伤,我给你上药。”澜厌低头看着他的伤,又沾了药一点点地涂抹起来,“我好像想起了一点。”
      “……嗯。”终于,莲倾应了一声。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澜厌却觉得松了口气。记忆里模糊的印象好像越发地分明,那是真的、曾经发生过的事。
      莲倾能够感觉到抚上伤口的手更轻了,微细的变化,也许连这个人自己都没有发现,却是一种笨拙又谨慎的温柔。
      多少次午夜梦回欲求不得的东西,就这样唾手可得。
      他抿了抿唇,垂下了眼。
      接下来澜厌怎样把药涂抹好,又怎样包扎上他也没有在意,折腾了一夜他早就筋疲力尽了,直到昏昏欲睡时澜厌伸手来掀他左边身的衣服,他才猛地惊醒过来。
      衣服已经被扯下肩膀了。
      “干什么?”
      澜厌显得格外淡然:“还有刚才被桃花沾上的伤。”
      莲倾一怔,衣服就被扯了下来,落到了腰间。
      澜厌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再动。
      莲倾知道澜厌看到了什么。他慢条斯理地将衣服又拉了回去:“身上没伤着。”
      澜厌沉默了半晌,终于又伸手去拉他的衣服:“我看看。”
      这一次莲倾没有拒绝,衣服被掀开,露出了心口处一个殷红的印记。
      拳头般大,花一样地印在心口处,就在心脏之上,随着心跳起伏,就像是活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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