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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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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澜厌问:“这不是胎记吧?”
莲倾粲然一笑:“嗯,不是。”
澜厌抬头,等来等去没等到莲倾说下去,终于又问了一句:“是法印?”
“这么漂亮的法印很少见吧?那时道行尚浅,难免有失手。”
“你是妖?”
“你以为呢?”莲倾笑眯眯地看着澜厌。
澜厌没有说话。
他确实一直都认为莲倾是妖,那股无法掩饰的妖气是骗不了人的,只是同时存在莲倾身上的一缕仙气又让他没法确定。
更重要的是,他始终看不出莲倾的本体是什么。
目光重新落在那殷红的法印上,澜厌蹙起了眉。
所谓法印,其实就是修除魔一道的凡人,以净化妖邪的法术攻击妖邪后留下的伤疤。
像莲倾这样的法印,就在心口上,几乎就是致命一击。
“这法印……当初伤得很重吧?”
莲倾笑得云淡风清:“还好,起码活下来了。”
澜厌没有再问下去。莲倾的笑容很淡,却格外刺眼,他微微别过了眼,目光就毫不意外地落在了莲倾胸前的伤口上。
“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在想……旧事。”
“什么旧事?”
莲倾没有再回答,澜厌也不追问,只是耐心地等着。
无形的压力似乎在房间里凝聚着,好久,莲倾突然挪了挪,躺了下去,拉扯了一下衣服闭上眼:“我累了。”
这样明显的拒绝还是第一次,澜厌有些诧异了。
但是泛青的脸色,苍白的唇,眼底的疲惫,确确实实地证明着,这个人是累了。
而自己还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之一。
澜厌问不下去了。心软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又新鲜,但并不好受。他在床边站了一会,终于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直到房间的门被人拉开又掩上,莲倾才慢慢睁开了眼。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顶上帐幕入了神。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才刚亮,房间里还有点暗,周围很静。
莲倾动了动,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就让他下意识地抽了口气。
他躺在了好一会,缓过劲来了才重新缓慢地坐起来。小心地翻开胸前包扎好的伤口,他看了一会,伸手抹了抹,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这样补也不知道能补成什么样……啧……”他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便开始往床下挪。
睡了一夜,到底是恢复了不少,他晃了晃就站稳了,整了整衣衫,没多想就往外走,顺手拉开了门。
门外似乎有什么同时动了动。
莲倾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过来。只是顺着声看过去,他又被吓了一跳。
澜厌就坐在门外,高大的男子缩成一团地靠坐在门边,似乎也是刚清醒,这时正爬起来。
“你在……干什么?”这一次,莲倾是真的不明白。
澜厌看起来也不见狼狈,脸上没什么表情,语调还特别平静:“没什么。”
“那你在这里……”
澜厌没说话。
莲倾只能自己猜:“你在这……守了一晚上?”
“是睡觉。”澜厌更正。
莲倾觉得自己脑筋都转不过来了:“你在这睡了一晚上?”
澜厌点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莲倾沉思了一会,又道:“不会是因为……我受伤了吧?”
澜厌没有回答,目光倒是飞快地移到了他的右胸上:“你的伤怎么样了?”
莲倾这时终于肯定,澜厌是因为自己受的那一下,在自己门外守了一晚上。也不知该觉得好笑还是感动,他望着澜厌,澜厌也一样望着他,目光比之前要专注得多。
专注得……让人忍不住逃避。
他垂眼笑了笑:“好多了,我又不是脆弱的凡人。”
“那就好。”澜厌点了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两人站在那儿跟傻子一样,最后还是莲倾忍不住,往里面让了让:“先进来吧?还是,你回房间去再休息一下?”
“不用。”澜厌应着,就往里面走了进去。
莲倾跟在后头,见澜厌找了个椅子坐下,也没坐过去,只是往窗边一靠。
“破阵的事,不急。”
莲倾笑了:“破阵的人是你,我急也急不来。”
澜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过了一会道:“等你的伤好了再说。”
莲倾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澜厌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莲倾站了一会,终于笑了起来,转过身靠在那儿就往窗外看。
窗外桃花纷然,千年不败。
“这桃花从来就有?”
“是啊,一直都有,所以这里才叫桃花泽。”
澜厌又问:“那昨天的桃花呢?”
莲倾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也不知道。”
澜厌皱了皱眉,却没有再问下去了。
他很肯定,自己并没有看走眼。那确实是以桃花流水布下的迷阵,破解的方法没有错,只是没想到破了一阵之后又是一阵,居然没给人留下喘息的机会。
他本以为自己对布阵者的评价已经很高,可是这连环阵,却还是让他觉得意外。
以花伤人,看似无害,却暗藏杀机,这样的阵法,他从来没有见过。虽然他也能布下相似的法阵,却无法一下子就判断出布阵者用的是什么手法,当时情况危急,也容不得他细看,如今便只能一点点地回忆当时的细节。
澜厌坐在那儿推敲了起来。
他在天庭时也一向离群而居,每天练武习法,研学法阵法咒和各项攻击之术,常常入了迷就是十天八天,也不觉冷清。但这天推敲下来,猛一惊觉时才发现天都黑了,不只他没挪过地方,就是莲倾都没有什么动静。
“莲倾?”
“嗯?”
澜厌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莲倾接过了话,笑道:“我看你想得入迷,就没叫你。午饭是吃不上了,晚饭还是能吃的。”
澜厌含糊地点了点头,跟着莲倾走出去,大厅里已经摆上了饭菜,大概是花婶准备的,但左右看去却没见到人。
这一天过得飞快,晚上澜厌也没再守在莲倾门外,晚饭后就各自回房了。
只是澜厌完全没想到,之后一连半月,居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就过去了。
他自是在那琢磨法阵的事,莲倾却根本是无所事事,每天不是呆在房间里就是坐到院子里发呆,刚开始澜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渐渐发现这日子过得实在太安静了,就跟他一个人在天上时似的,便开始每天一早起来去敲莲倾的门。结果日子照旧,也不过是他在一旁修炼思考,莲倾在另一边发呆。
澜厌本以为自己惯受清苦,最后却发现莲倾比他更耐得住寂寞。
终于,澜厌忍不住问了出口。
“你平时……过的就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