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尽相思》尘色

31、三十一

　　听澜厌说要给村里的地再布一个法阵，村长很意外。等听澜厌解释说这样能让土地更肥沃，收成更好后，这意外就变成了欣喜，非要给澜厌带路，六七十岁的老头特别矫健地走在前头，皱巴巴的脸上都似会发光。
　　凡人的幸福和愉悦，就是这么点微小又简单的东西而已。
　　澜厌跟在一旁，原本绷紧的表情也不觉放软了下来。
　　“村长。”
　　前面的小老头马上就停步回头。
　　澜厌走上去：“昨天你说，我跟莲倾的事，村里大家都知道，那想必你也知道了？”
　　“当然。”村长笑了起来，“以前我爹娘还在时，我娘还特别喜欢拿莲倾来念我爹。就说，‘你看莲倾，那么厉害的神仙，都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吃尽苦头，守了这么多年都痴心不改，你看看你’！”
　　澜厌默默地听着他说，没有接话。
　　倒是村长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又笑了笑：“小哥你别在意，我娘就是特别羡慕……莲倾他是真的对你好，之前你一直没有醒过来，村里的大家其实都觉得没什么希望，可他几千年都没放弃。”
　　“……我知道。”
　　见他没什么表情，村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忍住了。
　　两人到了村边的地里，澜厌就忙碌了起来。
　　对他来说，这种小法阵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工夫，但他在地里来回地转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开始布阵。
　　在这块地上耕作的人都陆续来了，问了村长后都是一脸欣喜，好几个人围在田边上，却是谁都没敢吭声，怕打扰到他。
　　澜厌扫了他们一眼，开口道：“还要一会，你们随意，不必在意我。”
　　那些人这才放松下来，热热闹闹地道了谢，有的人便先离开了，有的人拉着村长在一旁闲聊了起来，也有人好奇，就围在边上看着澜厌折腾。
　　这就是澜厌想要的。
　　他可以不在意莲倾隐瞒着他什么，但是如果这些被隐瞒的事情让那个人难过，让那个人害怕，甚至危及到那个人的身体的话，他无法不在意。
　　这些事，莲倾不愿意说，他也不知道能够从何得知，但现在他发现了另一个途径。
　　他发现了这个村子里的人，他们所知道的传说，虽然已经经过了几千年的演化，但还是留下了一些关键的地方，各人的陈述里也偶尔会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这也许就是他能找到真相的唯一途径。

　　这一天快到傍晚，澜厌才将村里的地都布上了新的法阵，村长见他始终沉着脸，只当他是费的工夫更多，很是过意不去，连声说要请他到家里吃饭。
　　澜厌却没放在心上：“小事而已不必了，莲倾还等着我回去呢。”
　　听他说到莲倾，村长就不好意思再勉强，最后道了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澜厌微微地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天色，却没有动身。
　　这一天他问的人不算多，得到的回答也是各式各样的，最一致的地方，大概就是他们的身份。
　　都说他跟莲倾曾是天上的神仙。
　　他自己不好说，可是莲倾，虽然确实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到一丝隐约的仙气，可是还有那么明显的妖气，怎么可能是神仙？更何况，他如今的记忆中，也从来没有在天庭上见过莲倾。
　　可若不是神仙，这传说又是怎么来的呢？
　　澜厌想过很多的可能，却没有一个能够让他信服。明明似乎毫无破绽的过去，只要这么细细摸索，竟然就有越来越多的漏洞。
　　这让澜厌觉得有些惊惶。他不敢回去，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那个人。
　　天色就这么彻底地暗了下去，澜厌却一直停留在那儿。
　　村子里也从喧闹一点点地变得安静，到最后只剩下隐隐的人声，和暗夜中不知名的虫鸟低鸣。
　　澜厌下意识地抬头，不远处似乎有什么闪动了一下，定眼去看却又看不见了。
　　可是澜厌已经察觉到了——那么明显的妖气，离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得到。
　　“莲……倾。”
　　半晌，前方的屋子后终于有人探出头来，正是莲倾。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想朝澜厌笑，最后却只是翘了翘嘴角，便低眉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澜厌停在那儿，没有动。
　　他突然想起了前一夜，莲倾也是这么出现，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己面前。
　　这是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
　　莲倾终于还是走了过来，小动物似的蹭了蹭他，试探着拉了拉他的手。
　　澜厌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地痛了起来。明明最初并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到如今，这个人却反而更不安？
　　他反过来握住莲倾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回去吧。”
　　莲倾却微微瞪大了双眼，他似乎对澜厌的话很意外，定定地站在那儿居然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
　　莲倾看着他，又一会，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两天填坑环境太恶劣了……还卡了下过渡_(:з」∠)_